第五十四章 一波未平
我老老實實，一五一十，招了個幹幹淨淨，他對我的表現頗為滿意，道：“斑斕，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我發現有所隱瞞，希望這次是最後一次，若還有第三次，你禦風術不好，又不會水，對吧？”
他要想謀害嬌妻啊？
“你，你……”我後退，身子骨忍不住想打顫，
我也算有容有貌，有身份有地位，雖然比不上他，但也不算太差，他狠得下心把我丟水裏淹死？還是哪回和他一起駕雲，從背後推我一把？
他放緩語調如一場雲淡風輕，道：“如果我把白羽拴起來，再送你回百裏亭，隨便下個幻術不讓任何人知道你在那裏，你說你會怎樣？”
那我不就與世隔絕了嗎？
比蹲大牢還慘，蹲大牢至少還能探望，送個飯什麽的。
我趕緊道：“別說的這麽嚇人，以後不瞞你就是了，那你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福兒的？”
“我沒有懷疑她，”他邊說邊手上一個張合，一隻卷軸從書架上飛進他手中，他攤開來讓我自個看。
我挪低線視一瞅，兩尺長一尺寬的深褐色皮麵上，用朱砂墨密密麻麻寫滿小字，字跡清晰，大小一致，可我一個字也不認識，隻能猜測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古老文字。
他知道我不認識，還故意問我：“斕姑姑可有看明白？”
我惱，皺起眉瞪他，他輕笑，勾勾指尖示意我過去，我便走到他身邊，以為他會指著小字，一個一個教我認，而他讓我過去隻是想抱著我，然後道：“這是一本毒經，記載著像仙人斷這樣的劇毒，也記載了另一種被稱之為葬仙散的，這兩者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氣味也是輕微到幾乎不可聞，但葬仙散傷的是心智，修為越高，作用越大，如果下在我身上，輕則一睡千年，重則可能瘋掉。”
我聽明白了，道：“下在點心裏的不是仙人斷，而是葬仙散？”
“嗯，下毒的人是衝我來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另一個我想取而代之。”
“這？！”我差點沒從他懷裏跳起來，太嚇人了！另一個他狂燥而又瘋顛，一但占據的身體，拿著他的修為以掌門之尊身份為所欲為……
我不敢往下想了。
他道：“我懷疑另一個我並不是我，引蛇出洞就是引他，我原以為收徒能刺激他出現，讓你有機會見，可他最近好像睡著了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從虛府裏拿出一瓶藥給我，他續道：“這是我提煉的軟骨散，服下一點點，短時間內會無力動彈。你平日藏一些在甲縫中，若另一個我出現了，能問出他是誰固然最好，若是不能，及時用這個藥對付他。”
我收好軟骨散，極力讓自己鎮定些，別心驚肉跳地那麽厲害，一直以來都以為另一個宮華就是他自己，因為洛小蕪的死生了病，意識薄弱的時候會失去自控能力。
沒想會是他說的這樣，另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家夥住在他身體裏。
不過，我還是有些疑問，道：“另一個你同樣把小蕪看得很重要，若並不是你自己，又怎會如此？我不止一次聽內子他撕心裂肺地喊小蕪的名字。”
也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不出現，這些疑問都找不到答案，現下什麽也做不了，除了等。”
“那我們趁這段時間給小蕪輪回，當小蕪重新站在你麵前，我不信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出主意道，洛小蕪的輪回不能再拖了，夜子陌已經察覺，如果在輪回之前收回輪回譜，又或是加派冥官協助殷音執掌六道輪回入口，想要蒙混過關就難了。
宮華想了一會，牽我去洛小蕪的衣冠塚前，他徒手一捧土一捧土挖開，取出一個白玉的盒子，打開來，裏麵靜靜躺著洛小蕪的一縷青絲，想來曾經他也這樣一捧土一捧土把青絲埋在這裏。
按我背給他聽的心訣，他凝神定氣，符光繞指，青絲在他掌心化成一縷白色的氣息，我把水晶球遞給他，他指尖一指，白色氣息進到水晶球裏麵，團繞那抹稚嫩而不失生機的魂魄。
他的記性可真好，心訣又長又繞口，那晚邊睡覺邊聽我背，他一字不差全記住了。
我道：“這氣息比從用過的東西裏提取出來的更純淨，估計半個月內就能融合，每日用內息滋養就好，水晶球便放你那裏吧。”
“嗯。”他應了我一聲，收好水晶球後控息入手，拂袖一帶，一把靈氣逼人的佩劍顯現出來，比娟子拿到的那把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緊手握住，輕拭劍身，道：“這把劍叫靈犀，收小蕪為徒時贈給她的，她很寶貝，平日裏練劍都舍不得用，怕弄壞了，然而根本想不到，沒過幾年她會死在這把劍下。”
仙者與佩劍是一個整體，劍在人在，無一例外，靈犀雖然還完整，還有靈氣，但已經失去了光澤，宮華拭了又拭都銀亮不起來。
靈犀代替青絲埋進黃土，我看到宮華流下了淚，手一沾著土就要去擦，我攔停他的動作，道：“會傷到眼睛的，要擦的話，我來吧。”
他闔上深瞳，又是一滴淚淌下，微涼地滴在我手背上，我覺得好疼，刻骨銘心的疼，然後他擁緊了我，幾乎緊進他一身骨頭縫裏，道：“對於你，有兩件事永遠都不會做，一是傷害你，二是還不夠愛你的時候要了你的人。如果有一天，我身體的另一個人冒充我，想要做這兩件事，你一定不要因為我而心軟，下藥後就把他殺了。”
我抱緊他，知道這樣做他也會死，我還是點了點頭，因為他若死，我不會獨活，就這麽簡單。
晚一些的時候，娟子、錦秀、婉玉，各自收拾好東西，準備搬回島上，宮華收了娟子為徒，但隻是嫡傳，而非入室，不能隨宮華住在觀心台。
嫡傳弟子和入室弟子大有區別，也是亙古以來的師門規矩。嫡傳是指親傳，師傅親自傳道授法，區分長輩弟子，比如師兄師姐代傳，入室弟子則是住到師傅家裏，像一家人一樣。宮華收了娟子這個徒弟，但在心裏並不認可，也無過深的師徒之情，他就不會讓娟子留在觀心台。
何況娟子的品行存在問題，以後能好自為知，還算對得起師門，若行差踏錯，再做出敗壞門派的事來，宮華肯定不會輕饒。
三人走之前一起去見宮華，宮華門都沒給開，一句在修煉就給回了，三人便來找我，我，我在茶房分裝曬幹的梨花蕾，她們一字跪到茶幾邊，道：“求斕姑姑原諒，我們知錯了。”
我不想理會，放好茶罐子就走，得罪了我，一句知錯了就要我原諒，太當本姑姑沒有脾氣了。
“斕姑姑，”娟子拽住我裙角，我冷眼一視，她慌忙鬆了開，頭磕在地上道：“福兒會毒蠱之術，她趁我們不備時，把毒蠱種到了我們身上，如果不聽她的吩咐就會殺了我們。試比的時候，當著華尊傾尊眾位長老的麵，她才沒敢用馭蠱咒讓我斃命當場，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贏她，對斕姑姑不敬，辱罵秋妍，都是因為身上有毒蠱，受製於人，不得不討好福兒，換以苟活。”
毒蠱之術極為陰狠，以自己的血飼養和自己意念相通的蠱蟲，然後施於他人身上寄居，達到控製他人的目的，像娟子她們這樣被種了蠱蟲稱之為蠱奴，生死再也由不得自己。
那麽，福兒修為沿淺，閱曆也不深，上哪學的毒蠱之術？
三界裏精於此術的人大多在妖魔兩界裏，仙界裏即便有也是很少一部份，悄悄的修習，不敢拿出來害人，否則一經被發現，會被剔去仙骨，斷了仙道。
我拉娟子起來，扯開她的衣裳，看到娟子下丹田處的肌膚上有黑色斑痕，蠱蟲寄生靠吸血而活，一段日子後就會在下丹田處形成黑斑。
這證明娟子所言不假。
那麽當務之是把蠱蟲逼出來，在福子還沒有馭蠱咒之前，馭蠱咒不管相隔多遠，碎念幾句就可以要蠱奴的命。
“你們三個在這等著。”我安排道，快走去找宮華。
逼出蠱蟲得宮華來做，他修為高，又熟曉岐黃，比我更有把握。
“師傅，”秋妍在門外全聽見了，堵著門不讓我出去，道：“管她們做什麽，她們活該。”
“一碼事歸一碼，救人要緊。”我拂開秋妍道。
秋妍不依，跟上我急走的腳步：“就算她們有苦衷，可她們說的那些話太難聽了，不值得原諒。”
我不想再聽，就道：“你是不是不肯聽我的話了？翅膀長硬了想飛還是想嫁人？這會沒你什麽事，去找玩白羽，也把嘴管好，毒蠱這件事不能傳出觀心台！”
然後我撇下秋妍，直奔靜世閣。
顧不上喘口氣，推門就進去，結果一頭撞在宮華胸口上：“呀，好痛。”
“走這麽急，還好撞上的是我，若是一堵牆，你非頭破血流不可。”他低聲輕斥，扶我站我，我自個揉揉，拽上他就去茶房，邊走邊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