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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想聽什麽

  “宮華,你輕點了啦~~”


  ……


  “呀,疼~~~~”


  ……


  “你還亂碰,輕點輕點輕點…呀!疼,疼疼疼!!!!”


  軒室裏,宮華在我給換藥,需要解開繃帶和用來固定的竹板,的確很疼,可疼的人是我,夜子陌啥事沒有,也幫不上什麽忙,想幫宮華也不會讓他幫,他卻叫得死去活來,比我還疼的樣子。若被人聽了去,還以為宮華獸性大發,推倒了就要霸王硬上弓。


  宮華越發不待見夜子陌,道:“再讓我聽見你的聲音,就把你丟進九渺湖裏喂魚!”


  “可是人家真得疼呀,好疼好疼,好心疼~”


  “閉嘴!”


  “嚶嚶,小斕斕,你家相公公欺負我。”


  “馬上給我出去!”


  “小斕斕,你要為我主做呀。”


  宮華拽起夜子陌往外丟,夜子陌飛快抱住我胳膊,牛皮糖似地死命黏著,宮華顧慮拉扯之間會傷到我,隻好做罷,我無奈撫額,攤上這麽個主,唉——


  膝上的傷三天換一次藥,但一個月過去幾乎沒有好轉,還是一碰就疼得厲害,碎骨更不見愈合。


  宮華往返數趟夜子陌的花園取藥,能用的珍稀藥材全用了,明子耀也尋來能來能尋到的靈丹妙藥,給我外敷加內服,可還是這個樣子。


  宮華說極寒之地太冷,我骨傷加凍傷,恢複起來沒有那麽快。


  我當然相信他的話,每天按時喝藥,再苦都像喝水一樣喝下去,換藥時,繃帶和竹板一解開,撕裂的那種痛就跟剝皮剔般,換完藥後,要重新固定住雙膝,繃帶一層一層裹緊,生生痛到雙膝失去知覺。


  宮華用了最輕的動作,很多時候我都能感覺到他的手在輕微的發抖,他的痛不比我少,隻不過我的痛在傷處,他的痛在心裏。


  每次換藥他都讓我平躺著,我到現在都還沒看到受傷的膝蓋是什麽樣子,應該很難看吧,他怕我難過,所以一直不讓我看。


  還好的是明子耀去天舞聖宮打探了一番,探得段亦閉關的消息,段亦暫時不會有別的動靜,我可以安安心心的養傷了,不過惑心蠱解不了,宮華徹夜不眠翻看各種咒術的古籍,得到的結果都一樣,隻有段亦把我睡了,惑心蠱才能解。


  這絕對不可能,就算我剁了自己一雙手,也不會再在段亦的操縱下捅宮華刀子。


  那天風雪太大,突得受了傷,又痛又冷,我沒有顧得上看看段亦長什麽樣子,隻覺得他的手是暖的,和宮華截然不同,但這不能說明什麽,宮華掌心微涼,薄唇微涼,而心是暖的。


  宮華把九渺交給蕭傾兒打理,空出所有時間照顧我,對外就說我修煉時走火入魔,一時失了心智誤傷他,四長老半信半疑,想細問又還是沒有問出來。


  “睡會吧,”宮華道,拉被子幫我搭好,他留在榻邊陪我入夢。


  夜子陌死賴著不走,還蹬掉鞋子往榻上擠,惱得宮華忍無可忍,擰起夜子陌衣領一路拖出觀心台,然後合上結界。


  軒室裏終於清靜了,我小睡了一會,醒來時看到宮華在桌邊,合著棉巾擦拭瑤琴。


  瑤琴又稱七弦琴,也就是琴棋書畫裏的那個琴。以前聽過見過宮華彈琴,知道他彈得很好,隻可惜我在音律方麵一竅不通,沒辦法跟他合上一曲。


  他見我醒了,抱琴到榻邊,扶我坐好後道:“要不要教你一二?”


  “好啊。”現在睡也睡醒了,我沒別的事做,不如跟他學學吧。他避開我的受傷的膝蓋,把琴放到我雙腿上,道:“這把琴的款式是伏羲式,琴最初隻有五弦,內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宮、商、角、徵、羽,而非你現在看到的七弦,彈琴時講究沉肩墜肘,自然舒展,指過琴弦要淩空下指,一擊而過,指尖不能在弦上停留,要不會有雜音。”


  聽他說來好像不太難,我試著撥動琴弦,他搖著頭道:“不對,彈琴最常用的指法之一稱為挑,像你剛才那樣想用食指撥弦,應該是拇指在貼在食指的最後一處節關節上,推送食指向外撥弦,如果挑第七弦,中指要拂在第五弦上做為支撐,拇指推送的同時,食指淩空下指,一擊而過,彈琴指法很重要,琴聲的流暢和指關是有關係的。”


  “還有呢?”我接著問。


  他道:“琴雖然隻有七根琴弦,但細說起來指法有上百種,常用的有三十多種,最基本的八種,而且各有不同,就拿左手的一類指法來講,觸弦時要輕,像花瓣落在琴弦上一樣,在右手撥弦的時候,左手同時觸弦,但要一解即起,過早過晚都不行。琴棋書畫稱為四藝,琴是四藝之首,風淩傲骨都由這根七弦來詮釋。”


  所以綜上所述,我在心裏得出來個結論:想要彈得一手琴,絕不是短日之功。


  我還是別學了,聽他彈吧,我就道:“我的手留著用來批因果書吧,我執掌了輪回譜,這等清和淡雅的玩意就跟我無緣了。”


  他笑了笑,道:“想聽什麽?”


  我哪知道什麽曲好聽,便道:“隨你好了。”


  “嗯。”


  他拂指掃弦一響,指骨清美,琴聲卻是爆發一樣高亢爭鳴,錚錚響盡了流年裏的跌宕起伏,隨他壓弦輕帶,琴聲又像放緩了的拍岸浪潮,一波一湧叩響著情之歸處的無奈與寂寥。琴聲裏,他用入耳極為純澈的嗓音,娓娓吟唱道:


  奈何橋頭,回首一顧,若叫流年虛執妄,聽憑暖湯渡離人。


  忘川水畔,追溯遙迢,經年不敵發如雪,怎耐浮身殘夢縈。


  花非彼岸兮,草亦非斷腸,春風可解塞外蕭瑟乎?

  三生石前,舊燕單織,何來一往情生世,卻使朝夕如陰陽。


  我聽得心裏一陣陣微涼,這首曲子的曲調沒什麽,但唱詞很哀傷。他怎麽了?想起了洛小蕪還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沒有告訴我?


  我一把摁住琴弦,不要他再彈下去,道:“這首曲叫什麽?”


  “《離人賦》”


  “離人?”我害怕得快要白了小臉:“我們要分開了嗎?”


  他趕緊把琴拿了開,用力抱緊我,道:“不會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但是段亦不會就這樣罷手,他遲早會出關,還會用惑心蠱來操縱你,我比你還要害怕,怕整個天下誤會你,你餘生半世都要背著弑夫的罪名,當年我沒有護好小蕪,不想過這麽之年後一切重演,我最想護在手裏一輩的人,終還是因為我而非死則傷,我能不把你交給他,可又解不了惑心蠱,斑斕,我不知道我要怎麽做才最好的。”


  我忍住不上湧到眼眶的眼淚掉下來,這個時候哭他會更難過,我隻道:“現下我好好養傷,你隻管給我治傷,最壞不過天塌下來我們一起當被子蓋。”


  “斑斕。”


  他輕喚了我一聲,話到嘴邊還沒說出來,蕭傾兒的聲音透過結界傳進來:“師弟,有些仙山門派的掌門來了九渺。”


  就這麽一句,我已感出了大事,宮華的臉色都變了,他有側開臉不讓我看見,又還是被我看到,我拽住他,道:“那些掌門來九渺做什麽?”


  絕對不是找宮華喝茶!

  宮華遲疑後,抱上我一起去主主島的大殿,我雙膝不能彎曲,又痛又狼狽地被他抱著,這般出現在眾掌門視線裏,一片驚訝。宮華輕放我在蓮花台上,我大致數了數,步台下站著二三十位掌門,但十大門派的掌門除了宮華和明子耀,一個也沒有來,來的全是一些小門小派。


  宮華站在蓮花台前,垂目一視,似有幾分隱忍,道:“有些事還輪不到你們過問,我也不會多解釋什麽,都速離九渺吧。”


  有掌門一步站出,氣勢凜凜,直麵宮華,道:“華尊,九渺是大派,你是眾仙之首,守得了乾坤印就不怕段亦帶凶獸來滅門,但我們這些小派經不起,還請華尊庇佑。”


  這聽掌門的口氣,半點不是請求的意思,分明就是興師問罪。


  宮華聽了,惱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段亦還沒把你放在眼裏。”然後宮華像是沒有了耐心,對蕭傾兒道:“師姐,送客!”


  宮華清醒的時候很少會克製不住情緒,我很是不解,他今天怎麽了?有些不像他。蕭傾兒為難,在步台下站的大小也是掌門,多多少少要給幾分薄麵,蕭傾兒便道:“華尊還要給斕姑姑療傷,著實沒有時間招呼各位,就請各……”


  “傾尊,九渺不是你做主!”


  話都沒說完,另一個掌門不客地道,蕭傾兒給他們麵子,他們卻不要,說話的這掌門還和其他掌門互視一眼,二三十號人就一起踏上步台。


  宮華哪裏會允許,一記紅光把這些掌門劈得連連後退,道:“九渺是什麽地方,豈由你們隨意踏足。”


  那掌門道:“華尊!你的妻子打開乾坤印放了凶獸出來,她一介女流,我等不和她計較,但你不該對此負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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