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往後,你跟我吧
馬嫣翎醒來的時候朱君澤告訴她今日可以回家了。
馬嫣翎以為是回自己租賃的小院子,不想朱君澤又補充一句,“是馬府,看望大哥,爹親自來說的。”
馬嫣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抓過朱君澤的手就用力地咬一口,見了血,朱君澤也沒皺眉,她問,“疼嗎?”
朱君澤動作輕柔地拂過她耳邊的發,“傻瓜,我說一句疼,你又要愧疚,說不疼,你又要以為這是夢。”
“爹真的這麽說了?”馬嫣翎問。
朱君澤點點頭,道,“我去準備馬車,你先換衣服。”
馬嫣翎還是不相信這會是真的,坐在鏡子前,手執黛筆,正想描眉,手卻因太緊張而發抖,始終無法下筆。
朱君澤備好馬車回來,見她還在出神,就把筆奪了過來,溫聲道,“眼睛看著鏡子,平視前方。”
馬嫣翎羞地一臉通紅,正要搶筆,朱君澤側身就在她耳邊落下一吻,“這般害羞,看來我還
得多努力一點才行。”
“你……”馬嫣翎的手揚在半空裏,“你一個大男人,哪會這個。”
“試試不就知道了。”朱君澤道,執筆之手,溫柔如拈花,輕緩地順著她的秀眉掃過,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畫出眉形,又逐漸加深,用細小的柳枝沾上眉膏,在眉尾拉出一點又細又尖的線,雙眉對稱,眉頭色淡,眉形下深上淺,濃淡適宜恰到好處。
“當年隔窗相望,一眼便看進心底,終身難忘,今日能為你描眉,是我做了多久的夢。”朱君澤憐惜地看著鏡子裏的人。
馬嫣翎手撫眉梢,朱君澤的氣息、溫度,與她近在咫尺。
她當初又何嚐不是一眼便回頭無岸,她愛朱君澤也是愛到了骨子裏,等他多年,從未悔過。
馬嫣翎與朱君澤到馬府門口的時候,也正好碰上楚江梅從衙門回來。
楚江梅的臉色很難看,身後跟了個仆人,穿著馬府的家丁服,可能是馬懿派人過去送了禮,縣令才決定放她回來。
楚江梅看到馬嫣翎便低下頭去,讓到一邊,她這是心生愧疚無顏對人,知曉錯了。
馬嫣翎握了握朱君澤的手,心裏猶豫,到底還是先喊了她一聲,“二嫂。”
“你恨我嗎?”楚江梅問。楚楚可憐,眼中帶淚,這個時候,馬嫣翎就是再恨,也不可能再往她的傷口上補一刀。
馬嫣翎走過去,握著她的手,“二嫂,在我心裏,你們始終都是我的家人。”
楚江梅又看看朱君澤。
朱君澤沒說話,目光全在馬嫣翎的身上,時不時地也會看一眼跟在楚江梅身後的仆人。
“那,你能先陪我去換一身衣服嗎?”楚江梅道,“爹備了晚宴,為慶祝大哥回來。”
都到家門口了,自己嫂子的這點兒要求,她怎可不答應,便對朱君澤道,“君澤,你先進去和爹說一聲,我陪二嫂去去就來。”
“好。”朱君澤應道。目送她們二人先進屋。
此時,朱君澤便仔細打量了一番那跟在楚江梅身邊的仆人,那人一直低著頭,走路輕快,腳下生風,是個麻利的人。
朱君澤與她們二人在此分道。
回到楚江梅的房間。那仆人立刻就去把門窗全都關好,鎖了起來。
“二嫂,你想穿哪件衣服?”馬嫣翎打開楚江梅的衣櫃,選了一件,顏色素淡,木槿繡花栩栩如生,“我覺得這件不錯,氣質大方而不招搖,穿在二嫂身上肯定好看。”
楚江梅沒聽到馬嫣翎在說什麽,她把自己私藏的首飾全都擺到了桌上,顫巍巍地對那‘仆人’道,“你要的我都已經給你了,現在馬嫣翎也在這裏,你告訴我,景青到底在哪裏?他怎麽了?”
那‘仆人’沒說話,而是在房間裏慢慢地踱步,仔細欣賞。
馬嫣翎看出不對勁,想跑。
那人卻一下閃到門邊,抓住馬嫣翎,讓馬嫣翎盯著他仔細地看清楚他是誰。
“你放開我!這裏是馬家,外麵護衛有百八十人,我出了事情,你也一樣跑不出去!”馬嫣翎道,她不敢大聲說話,那人的匕首就抵在她的腰間,劃破了她的衣服。
“是嗎?”那人冷笑一聲,往楚江梅看去,“二夫人,你舍得我死嗎?”
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馬嫣翎眼中露出一道冷光,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人竟然會是徐桂!
徐桂沒有死,而且還和楚江梅在一起。
楚江梅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是不帶他來,不聽他的話,景青就沒救了,隻有他知道景青在哪裏。”
“他怎麽可能知道二哥在哪裏……”馬嫣翎不相信。
徐桂一把摘下頭套和嘴邊的假胡子,露出真麵目來,那張到三角形臉上生著一對刻薄的眼睛,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好像臭蟲一樣的亂爬蠕動。
徐桂取出一根繩子綁住馬嫣翎的手腕。將她抵在柱子上,“還記得那天早上我說的話嗎?馬景深要是不拿錢來,我就先玩了你,再把你沉入河底去。”
“這裏是馬家!”馬嫣翎道,正要大聲呼救,卻被徐桂一把捂住嘴,伸手就要去扯馬嫣翎的褲子。
“我中了一劍還能活著從水裏出來,這是天也不敢收我!要我回來兌現我說過的話……馬家還能大過天去?”
馬嫣翎拚命掙紮,徐桂手中的刀割破了她的衣服。
她的眼裏,絕望地淌滿了淚水。這個時候,她多希望楚江梅可以說一句話,做一件事情……
但楚江梅什麽都沒做,冷眼旁觀,神情漠然。
緊鎖的窗忽然被一股強風吹開,一道黑影闖入屋內,手中一把精致漂亮的繡春刀倏然而出,凜冽的刀光閃過,徐桂的人頭就被斜斜地劈成兩半,倒在地上,血濺三尺。
到最後,徐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那道黑影來的太突然,那把刀的速度,太快,讓人連看都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已經被斬殺。
楚江梅當場就被嚇暈過去。
馬嫣翎捂著嘴巴,驚恐地站在那裏,看著那從窗口而入的黑衣人,他手中的刀,是如此冷酷不惜命。
驚訝,恐懼,仿佛看著魔鬼,又好像看著情人,矛盾、疑惑……
馬嫣翎想摘下他臉上的麵具,也想脫下他披在外麵的黑袍,鼓起勇氣走到他的身邊,正要動手,他卻把臉轉向一邊,收刀入鞘。
“你是誰?”馬嫣翎問。
精致的刀,就掛在他的腰上,輕輕搖晃,刀鞘上美麗的花紋閃爍著刺眼的寒光。
“站住!”眼看他就要從窗口逃走,馬嫣翎扯住他的黑色大袍不放。
“你不怕我?”他壓低了聲音,嗓音渾厚,沙啞。
馬嫣翎搖搖頭,手碰上他的麵具,“我想看看,你究竟是誰?”
他沒再逃,也不躲避,任馬嫣翎把那張銀色飛魚麵具摘下來。麵具之下,濃眉星目,鼻梁高挺,顴骨略有些高,眼窩深邃,五官很立體,很冷酷,卻又很英俊,眉宇之中,帶著一股殺氣。
他不是朱君澤……
馬嫣翎鬆了一口氣,像是失望,又像是心安。
他看出了馬嫣翎的心事,馬嫣翎這是把他誤會成別人了,“你以為我是誰?”
馬嫣翎搖搖頭,握著他黑袍的手緩緩鬆開。他卻手掌一翻,抓住馬嫣翎的手,“往後,你跟我吧。”
“什麽?”馬嫣翎逃也似的跑開。
“怕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馬嫣翎躲在門邊,“多謝你救我。”
“我隻是過來查一個案子,碰巧路過,看到一個男人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欺負女人,太看不過眼。”他道,“跟了我,往後我會保護你,再無人敢這樣欺負你,算計你。”
“你是京師來的?”馬嫣翎問。
“我叫毛驤。”他道。
馬嫣翎瞪大了眼睛,手指恐懼的扣進身後的門裏。
錦衣衛指揮使——毛驤!
“你聽過我的名字。”毛驤很失望,“你怕我?也或者說你是怕毛驤。”
馬嫣翎搖搖頭,說起來,毛驤還算是朱君澤一家的救命恩人,雖然朱君澤隻提過這個名字一次,但她卻深深地記下了。
“有趣。”毛驤淡淡的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馬嫣翎被他嚇得說不出話來。
“有人來了。”毛驤低聲道,馬嫣翎不敢動。
毛驤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裏,手伸到她的身後,將門打開。
朱君澤就在門外,在朱君澤與毛驤目光相對的那一刹那,馬嫣翎突然害怕起來,她想叫朱君澤逃。
“京師來的。”毛驤拿出皇上禦賜的令牌。
見此令牌如見聖上,朱君澤正要拜見,毛驤卻打斷他的動作,道,“禮就不用了,隻是表明一下身份,剛才府中進了賊人,我已殺了,直接通知衙門來收屍即可。”
毛驤就像根本不認識朱君澤一樣。
“多謝大人。”朱君澤道。
“不必客氣。”毛驤道,又指著馬嫣翎問,“此女是何人?幫我查查可曾許配人家?”
朱君澤欲言又止,馬嫣翎快步跑到朱君澤麵前,說道,“我已嫁做人婦。”
“哦?”毛驤眉頭一擰,嘴邊揚起一抹冷笑。走至朱君澤麵前。
馬嫣翎踏出一步,擋在朱君澤身前,把這二人隔開。
毛驤太可怕,特別是他手中的那把刀,更可怕。
對上馬嫣翎害怕又倔強的眼神,毛驤後退一步,目光越過馬嫣翎,看向朱君澤,許久後方才問道,“是正妻還是妾室?此事幽芷姑娘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