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池魚之殃
等馬嫣翎第二天再去看冰弦的時候,她才發現冰弦已經不在了。冰弦的房間裏,什麽東西都沒有被碰過,一切都整齊如舊。
平日裏,馬嫣翎也並不清楚家中到底還有多少餘錢,所以,當她打開櫃子的時候,也沒發現錢不在了。
馬嫣翎慌慌張張的把胡浩軒找來,“浩軒,快跟我一起去尋冰弦,她不在了。”
“不在了!”胡浩軒一驚,冰弦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他心裏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但他也不想馬嫣翎太過擔心,便道,“我這就來。”
胡浩軒也一樣匆忙的衝進冰弦的房間,看了一眼,又翻箱倒櫃了一陣,“東西都在,但是錢不在了,肯定是去醫館了。”
“醫館!”馬嫣翎緊張地戳著手,不安地想了一會兒,道,“對,她肯定是去醫館了,我這就去找。”
“姐姐!還有小葉。”胡浩軒提醒道。
“小葉……”馬嫣翎反應過來,回頭去看自己的屋子,卻看到小葉就站在門口,兩手扶著門扉,眼睛黝黑,神情空洞,木訥地站在那裏,仿佛含著怨恨,又好像什麽都不看在眼中。
馬嫣翎跑過去把小葉抱起來,“我們一起去尋你冰弦姨娘。”
聽到馬嫣翎的聲音,小葉也不給反應,就那般地任由馬嫣翎把他抱在懷裏。現在的他就好像一個木偶一樣,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好像別人要對他做什麽都可以。
胡浩軒道,“姐姐,你和小葉在後麵慢慢地尋來,我先去各大醫館看看,冰弦她不想要腹中的孩子。”
“你快些去,我都明白。”馬嫣翎道。
胡浩軒衝出這條幽靜的巷子,一路狂奔,心在身體裏胡亂地跳著。
“冰弦……你可千萬別出事!”胡浩軒默默地道,汗水與淚水一起從臉上滾下來,他氣喘籲籲的跑進這個醫館,又跑進另外一家醫館。
馬嫣翎抱著孩子從後麵慢慢地追來,一路上到處詢問,是否有人見過冰弦。
但所有人都搖頭,不過出了巷子,她卻聽到有人在說昨晚有個醫館的夥計被人殺了,頭都讓人給砸碎了,手段十分殘忍,若不是看夥計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辨別不出夥計的身份了。
官府的人也已經將那家醫館封閉起來,禁止任何人出入。
馬嫣翎聽到這個消息,也抱著小葉往那個醫館去看了一眼,心裏道:“冰弦莫不是來過這個地方?如果來過……冰弦現在又在哪裏?”
沒有人會給她答案。
擠在人群裏,馬嫣翎還聽到有人在說:“聽說,殺人的是個女人,昨天有人看到了。”
“女人殺人?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聽說那女人懷孕了,要來買藥,那夥計一時起了別的心思,企圖不軌,所以才……”那說話的人搖頭歎息。
“懷孕?買藥?”馬嫣翎重複著他們說的話,心裏越想越不安,甚至覺得身上一陣發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娘親。”小葉摟著馬嫣翎的脖子,“我們回家吧,我們不要姨娘了。”
“傻孩子,你說什麽呢。”馬嫣翎氣道,“走,我們去別處看。”
“馬小姐!”正在馬嫣翎要走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擋在了馬嫣翎的麵前。
“你是誰?”馬嫣翎看那人生的眉清目秀,一襲白色大衣,外披黑色的風衣,氣質淡雅如幽蘭。
“我是湘娥姑娘的朋友,湘娥姑娘想要買你手中的那些絲綢。”那男人道。
“不賣!”馬嫣翎氣道,繞開那男人,想從另外一邊繞著走開。
誰知那個男人又擋了過來,“馬小姐何必如此絕情,凡是都有商量的餘地,我們也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不拖遝欺騙。”
“湘娥騙人的時候還少了?”馬嫣翎還未曾忘記數月前的那些事情,當時留在身上的傷,現在都還留著疤。
那男人見馬嫣翎這般堅持,倒也不再繼續糾纏,而是歎道,“現在,在邵伯,手中的貨,如果不出給我們,那就隻有腐爛的份了。”
但馬嫣翎卻沒聽到她的這句話。
在旁邊的客棧裏,湘娥靠著窗坐著,探出半個腦袋來,看著街上發生的事情。當那個男人對她抬頭的時候,她也對他招了招手。
那男人轉身走進客棧,與湘娥會麵,一臉十分無聊的表情在湘娥麵前坐下,“那個女人,實在是沒意思,一點腦子都沒有。”
“她很聰明。”湘娥否定了他的話,“隻是她的聰明不適合現在的這個大環境。”
“姑娘倒真是會誇人。”那男人端著新煮的熱茶,啜了一口,“一個人的聰明如果派不上用場,那可就是愚蠢了,聰明反被聰明誤,還不如當個笨蛋。”
“你這張嘴,就是欠收拾。”湘娥眼眸一轉,“我在想,我到底該拿這個女人怎麽用比較好。現在朱君澤的下落不明……大人最想知道的,其實還是朱君澤的下落。”
“殺了這個女人,不怕朱君澤不出麵。”那男人道。
“殺一個人容易。但是,要達到目的的殺一個人,卻不容易。”湘娥搖搖頭,“我們能偷偷的殺了她,朱君澤難道還不能偷偷的殺了我們。如今她不是在找冰弦嗎,一會兒……找人放一點消息給她,就說冰弦落入歐陽倫的手裏了。”
“你這麽做,不怕大人找你麻煩?”那男人道。
“大人遠在千裏之外,再說了,到時候話傳出去,誰說那話,就一定是我說的?”湘娥輕笑一聲,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思索一陣,“另外,我想……她為了尋冰弦,肯定會找很多的人,要用很多的錢,到那個時候,她手中的貨,不出手可就不行了。”
“她手裏的那批貨,若是全部拿到手,也有幾十萬兩銀子,倒是值得一試。”男人也有興趣地勾起唇角,“可這個女人,不會做生意……做生意,掙錢就是了,她反倒還拒絕我。”
“那是因為,我玩過她幾次,都被她揭穿了。”湘娥道,“聽到我的名字,可就沒有信用一說了。”
“那你剛才還讓我故意提你的名字?”男人生氣地橫了湘娥一眼。
“讓你也碰一鼻子灰。”湘娥賭氣道,“誰讓你晚上不賣力了,敷衍了事。”
“你……你這是說我不行了?”男人說著就朝她撲過來,手摟著湘娥的腰,隔著衣服捏了一把,“不如,現在試一次,補上……”
“哼,昨晚喝那麽多酒,回來也就弄那麽兩下就敷衍了事的睡了。說……你昨晚喝酒可是找了什麽女人?”湘娥指著男人道。
這男人是她新尋的一個,最近幾日,倒是寵他寵的不行。
以前,在青樓中,她陪人笑,陪人哭,陪人喝酒,也陪人|睡,但是,在她不願意去陪別人的時候,她也能有法子讓別人來陪她……
她抓著他的要害,笑容妖嬈嫵媚,“往後,你如果再敢這般敷衍我,我可就……”
“可就如何?”男人說著就咬住她的唇,將她的話全部堵住,一陣攻城略地般的奪取……
窗外的陽光灑下來,她與他就在那小小的一張椅子上,結為一體,她感受著他的力量,他也感受著她的溫柔。
她說,“你看起來這般柔弱,身上確實如此有力。”
“與姑娘這般佳人一起,自然是竭盡全力。”男人也寵溺地凝視著她,那雙眼睛,仿佛會把人看融化一樣。
就在他的目光裏,她感覺自己化成了一灘柔軟的水。
她說,“我要把馬嫣翎拉進來,這場交易的漩渦裏,如果少了馬嫣翎和朱君澤,實在是太無趣了。”
“姑娘是個聰明人。”男人道,“如果馬嫣翎被卷入這個漩渦中,處處被金錢和關係製絆著,那就不怕朱君澤不會出現了,那個時候,可也不是殺人就能解決問題的了。”
“可是,我就怕大人等不起這一場漫長的戲。”湘娥躺在他的懷中,悲歎一聲。
天邊的太陽逐漸往西落下。
馬嫣翎沒找到冰弦。胡浩軒也一樣沒找到人。
夜幕的時候,他們一起回家,靜靜地坐在杏花樹下,大家都不說話。小葉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已經睡著了。
胡浩軒道,“今天,我聽到了一個消息。”
“是什麽?”馬嫣翎問,她心裏已經大概猜到胡浩軒要說什麽了。但是,那件事情,她卻沒有勇氣說。
“有一個醫館死了人,官府的人在查凶手。”胡浩軒道。
“我去了那個醫館,聽說死的人麵目全非,頭都被打成肉泥了。”馬嫣翎道。
“冰弦很可能已經落入那些人的手裏了。”胡浩軒的眼睛裏忽然放出兩道凜冽的光芒,“我想和他們合作,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姐姐插手。”
“你真的當我是姐姐嗎?”馬嫣翎問道,“所有的危險都讓你來扛,卻讓我躲在後麵?”
“不!”胡浩軒搖頭道,“我不是想讓姐姐躲在後麵,我是想讓姐姐承受更多的危險。”
馬嫣翎靜靜的聽著,讓胡浩軒繼續往下說。
胡浩軒道,“姐姐這次回來,並未主動提起公子了,也未見姐姐再去尋公子了。姐姐是不是已經有公子的蹤跡了,也或者說,姐姐是知道公子在做什麽了,並且知道那件事情不可能改變了。”
“我……”馬嫣翎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身體裏就好像突然灌進了涼風一樣。
“公子素來喜歡處理這些貪官和奸商的事情,但是邵伯現在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而且沒一件事情,幾乎都威脅到姐姐的生活和安全,現在連冰弦和小葉也時常出事,可見,他們的目標,是對姐姐,或者是公子。”胡浩軒認真的分析道,“姐姐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感覺?”
“此事……我不想牽扯到你們。”馬嫣翎道。
“我知道。”胡浩軒道,“但是,公子一定有很多事情都瞞著姐姐,在‘同順’,不僅僅是我,我父親,還有很多與公子十分親近的人,他們都說公子身上有著天大的秘密,但是,卻從來沒有人敢去探索過公子身上的秘密,唯有幽芷姑娘,好像對公子無所不知一樣。”
“幽芷?”馬嫣翎痛苦的擰了一下眉頭。
胡浩軒點點頭,問道,“幽芷是不是也出事了?”
“她……中了一劍。”馬嫣翎應道,說話的時候,她的手心裏,全是冷汗,無奈的合上眼睛,“她和朱君澤,到底是什麽關係?”
她才是他的妻,可是,對他最了解,最貼近的人,卻是別的女人……
而且,那個女人,還時常保護她!
“以前,所有人都認為,公子會娶她為妻。”胡浩軒道,隔了會兒,他仿佛用盡了權力一般的沉聲補充道,“是有人想要對付整個‘同順’,我們是池魚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