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以身犯險，這是最傻的事
京師，這是馬嫣翎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這裏的環境對她來說，十分陌生，但她心裏，卻把這裏當成了家鄉，曾經在邵伯，她一度在眺望的地方，就是這裏。
她一直在等著那個男人來接她。
但是最後，她等來的，是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她賠上了一切，卻開始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在等些什麽了。
這個地方，欠她的，是一個解釋，一個答案。
“翎兒，我們走這邊。”寧宿對她說，帶著她從旁邊的小通道先離開了碼頭。
出了小通道，兩人又一起上了茶樓，裏麵有獨立的包廂，很是寧靜。
寧宿正想親自去廚房吩咐師傅，做一些特色點心，馬嫣翎卻突然抓住了寧宿的手，“我有話，想對你說。”
“你等會兒好嗎？我先去看看有些什麽好吃的，我可餓壞了。”寧宿就像一個孩子。
這些日子與寧宿相處下來，馬嫣翎對他的性格也摸了個透，最初的時候，馬嫣翎以為他是個商場上的老手，甚至還無惡不作，看到好看的姑娘，總想騙走。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寧宿的性子到底還有些天真，甚至有些純真。
他喜愛馬嫣翎，沒有任何隱藏，處處都在為馬嫣翎考慮，希望馬嫣翎好。
現在，寧宿聽到馬嫣翎突然說有話要對他說，心裏頭也有些著急起來，因為他已經猜到，馬嫣翎要說什麽了。
他在逃避。
看到寧宿匆匆地跑走。
馬嫣翎也好像感覺到了什麽。
她一個人在包廂中等著，後來沒有等來寧宿，反倒是顧元給馬嫣翎送來了點心。
看到顧元，馬嫣翎還覺得有些奇怪，問道，“怎麽是你，他呢？”
“他的情緒有些不對，我看到他上街去了。”顧元道，“姑娘請先吃些東西，然後在這裏好好休息，等過會兒他回來了，就來見你了。”
馬嫣翎倒也不在乎寧宿的去處，反正寧宿那麽大一個人，又有些權勢，對京師也並不比馬嫣翎陌生，便由他去了。
馬嫣翎吃了點兒東西，也覺得口中無味，感覺到肚子不那麽餓了，便對顧元到，“我要出去一趟，等晚上，我在回來見他。”
“姑娘……我與你一起去吧。”顧元跟在馬嫣翎的身後，猶豫著說，因為他害怕馬嫣翎拒絕。
馬嫣翎搖頭，“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等到了京師，我就會離開你們。”
“我也說過，我要保護你。”顧元不依不饒，“對朱家，我可能比你要更加了解。”
“什麽？”馬嫣翎一怔。
顧元道，“朱君澤就是你的丈夫，對不對？”
“你知道。”馬嫣翎道。
顧元道，“雖然一直不願意去相信，但這一路下來，我一直都在想，在邵伯，又有幾個像姑娘這般的人物？若姑娘這般的人物都不是馬嫣翎，那個一直在傷害姑娘，又一直讓姑娘念念不忘的男人不是朱君澤，那這也就太奇怪了，我很早以前就聽說過朱君澤和馬嫣翎的故事，我一直相信，隻有馬嫣翎才配朱君澤的那份感情，也隻有朱君澤，才值得馬嫣翎去等那麽多年。”
馬嫣翎聽著他的話，隻覺得一陣好笑，她自己都已經分不清楚這些事情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了，她隻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一直走下去。
“馬小姐，你恨朱公子，但也愛著朱公子，你來京師，也是為了朱公子，可是如此？”顧元追問道。
馬嫣翎道，“我必須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情，為什麽他總是不能來找我，為什麽又非要傷害我和我的孩子。”
“朱公子是個好人，運河一帶的生意人都知曉，若不是朱家的人在暗中保護，不知道會有多少船，被賊人搶走，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強盜的刀下。”顧元道，“我也曾受過朱家的恩惠，朱公子身上背負的責任，是我們所有商人的平安。”
“這些事情……為什麽非得是他來做？”馬嫣翎可憐地看著外麵的青天，“為什麽，他又不告訴我，是不是我真的就配不上他，隻會給他帶來麻煩和阻礙。”
“不是的。”顧元解釋道，“我們雖然都受朱家的恩惠，但是，卻少有人見過朱公子。他就好像一個迷一樣，不知道有多少個夜裏，我都在想，是不是世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一個人。”
“是啊，很多時候，我也在想，世上是不是從來就沒有這麽一個人，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幻想，一個人的夢，可是以前，有小葉陪著我，小葉的存在提醒著我……告訴我世上有他，終有一天，他會回來。”馬嫣翎道，“但是後來，小葉也從這個世界離開了……我開始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隻是一場夢。”
寧宿把馬嫣翎交給顧元之後，他便先去了朱家的別院。
朱家的外麵圍滿了官兵，什麽人都不敢靠近。隻要走過去，就會被當成是朱家的人抓起來。
所以現在，他們根本就見不到朱家的人，寧宿拿了些錢，跟他們打聽了一些關於朱家的事情。這才知道，因為朱君澤越獄，朱家收到牽連，但又因為皇上隆恩，並沒有降罪，守著朱家，也是為了拿住朱君澤。
寧宿在朱家外麵，還遇到一個穿著飛魚服的男人。
那男人認識寧宿，把寧宿拉到旁邊的僻靜處，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個男人正是蔣瓛，一聽聲音，寧宿就聽出來了。
“不管你的事情。”寧宿這個時候也擰。
“為了你身邊的那個姑娘？”蔣瓛道。
寧宿瞪了蔣瓛一眼，又仔細打量著蔣瓛，問道，“你知道？上一次你借口讓我的船帶你到邵伯，是不是就是為了她？”
“你知道她的身份。”蔣瓛這個時候對他，倒是有幾分刮目相看了。
“管你什麽事情。”寧宿還是不樂意對蔣瓛說一句實話。
“不管我的事情，但是現在，隻要我的刀動一下，你就得死在這裏，而且，你連伸冤的地方都沒有。”蔣瓛道。
“你這是威脅我。”寧宿道。
“我隻是在說一個事實。”蔣瓛隨手把刀一抬，作勢認真，“你最好離開這裏，好好地保護著她，她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就先要了你的命，至於這些不該你插手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靠近。”
“保護她，我自然會保護，但是……我絕對不會把她交給朱君澤！”寧宿挺起胸膛，仿佛起誓一般的說道。
他是認真的。他看穿了馬嫣翎的身份，但是……一直沒說。
他再回到馬嫣翎的身邊的時候，馬嫣翎也剛從大理寺那邊走了一圈回來，也是累的筋疲力竭。
寧宿隻看一眼，就明白馬嫣翎去了何處，但也沒有拆穿。
“寧公子。”馬嫣翎與他打招呼。
寧宿揮揮手，一臉疲憊地對馬嫣翎撒著嬌，“翎兒，我好累，今日我就不陪你吃晚飯了，一會兒我讓顧元帶你去吃好吃的。”
說完，寧宿就裝作疲倦的差點跌倒。
馬嫣翎看他好像是真的累了，便扶著他，送他回房去休息。
寧宿靠著馬嫣翎的肩膀，手握著馬嫣翎的手，心裏跟明鏡兒一樣，臉上卻像一個熟睡的孩子。
等顧元來叫馬嫣翎出去吃晚飯的時候，寧宿還厚顏無恥地裝作熟睡的樣子靠著馬嫣翎。
這段時間，馬嫣翎心裏對寧宿，也有愧疚和喜愛。
但那份喜愛和對朱君澤的愛不同。
她看寧宿，就像看一個還沒長大的少年。
當初初見寧宿的時候，她把寧宿當成一顆棋子。
“姑娘，該吃晚飯了。”顧元來尋馬嫣翎。
馬嫣翎點點頭，看看寧宿。
她是在看寧宿是否真的睡熟了。
顧元一看就知寧宿是在裝睡，但也沒點破，而是把寧宿扶著，幫助寧宿好好地躺下，在給寧宿蓋被子的時候，顧元還暗中用力捏了一把寧宿，“心眼多的跟蓮藕一樣。”
寧宿吃了一個暗虧，也隻能不吱聲。
吃過晚飯之後，馬嫣翎到底還是決定離開，她不想留在他們中間，害怕自己給他們帶來麻煩，她正想再一次開口說離開的事情。
顧元卻搶了她的話，“姑娘當初既然已經選擇讓我們做你的棋子，為什麽，今天要半途而廢呢？”
這話，說的有些無情，直接點破了馬嫣翎當初接觸他們的心。
馬嫣翎慚愧地一笑。
顧元道，“姑娘是個心慈的人，不忍心我們受到牽連。”
“你和寧公子都是好人。”馬嫣翎道，“再則，我現在也知道我和朱君澤的事情，不僅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這其中，牽扯了太多人的生死，我不能在牽連你們了。”
“那你離開我們之後，打算去哪裏？”顧元問。
“我……”馬嫣翎合上眼睛，心裏頭忽然痛了一下，好像有一根鋒利的弦在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割了一道很深的傷。
“姑娘不能對我說一句實話嗎？”顧元問道。
馬嫣翎苦苦地道，“這些事情，有什麽……好說的……”
“如果，我想幫姑娘複仇呢？殺了那些傷害姑娘的人。”顧元道。
馬嫣翎被他冷酷的聲音嚇了一跳。
顧元道，“姑娘不說，我要去查，也並非查不到。”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馬嫣翎不能理解地問。
顧元卻茫然地避開馬嫣翎的目光，“誰知道呢……一開始，我挺討厭你的，總覺得你是個危險的人物……不過現在，我覺得你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馬嫣翎覺得這話說的好笑。
顧元道，“當初在邵伯，湘娥決定收下那一船茶葉，也是因為你的關係，你和她之間……有什麽約定，或者交易？”
“湘娥曾經幾次想要我的命。”馬嫣翎道，“不過現在，她好像更希望我成為一顆趁手的棋子，供她使用。而我……有些事情，也需要借一借她的手……”
“何事？”顧元問。
馬嫣翎道，“她在為歐陽倫做事，歐陽倫，一直都在設計陷害君澤，我想接近他。”
“以身犯險，這是最傻的事情，歐陽倫不會相信你的。”顧元道，“因為歐陽倫是個聰明人，而且他的妻子還是皇上最喜愛的公主，而朱公子……到底不是皇親國戚，即便我們有足夠的證據，到時候，皇上也未必不會偏心，這是一場注定會輸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