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時天的消息
“媽!”
時大媽被揍了一頓之後,正窩在床上生氣,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哪哪都疼,時大爺在一起抽旱煙。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叫喚,聽著像是自己的大兒子。她趕緊爬起來,還沒有來得及下床,外麵的人已經帶著一身寒意進來了。
“時輝!”
時大媽一喜,還真是自家的大兒子。
隻見他濃眉大眼長得挺周正,手裏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時大媽也不嫌腰疼腿酸的,立馬接了過去。
“怎麽又買這麽多東西,得花不少錢吧。”時東媽嘴裏說著,臉上卻笑著,連忙打開包把裏麵東西都拿出來。
“咦?”她好奇地拿出一件深紫色的羽絨服,“不是已經替我買過嗎,怎麽又買?了”
她邊說邊往身上比劃著。
“買給您,您就穿吧。”
“似乎有點小。”她把自己身上的脫下來,把新的穿上。
不是小一點點,而是小了兩圈。她又掏出幾件,有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正好適合老年人穿,她遞給一直不說話的時大爺。
“呐,別說兒子不孝順你,給你也買了一件!”
時大爺不吱聲,看看衣服再看看兒子,“我可不敢穿,出去一下穿破了給人笑掉大牙!”
“爸,我跟您說,這衣服可值錢了,一件得小一千,絕對穿不壞!”
“要命!”時大媽一下子跳起來,“你個敗家子怎麽買這麽貴的,你還要不要過日子!你媳婦不得鬧死你。”
時輝神秘笑了笑,“媽,您放心,兒子又錢。”
他欲言又止望望時大爺,時大媽瞬間了解,她眼睛一轉看向時大爺,“當家的,兒子回來了,趕緊上街買點好吃的去。”
時輝趕緊拿了張嶄新一百的大票子,在時大媽的眼巴巴的目光中交到時大爺手裏。
時大爺拿著嶄新的一百元,歎了口氣,站起來背著手出去了。
時大媽趕緊走到時輝跟前,“快說,你怎麽這麽多錢?”剛剛她眼尖看到時輝口袋裏層疊的百元大鈔,還全是新版。
時輝往外麵看了看,趴在時大媽耳朵邊,“媽,我跟你說……”
時大媽眼睛一睜,“時天?他不是還在牢裏嗎!”
時輝趕緊又看看門外,把門關上,“媽,您小點聲!”
“在自己家裏有什麽關係。”話是這麽說,她說話還是小了點,“你怎麽跟他聯係上了?”
“我在上海碼頭遇到他的,當時他在扛大包,媽,你不知道,如今他看起來完全變了樣子,整個人凶巴巴的!”時輝回憶著遇到時天的樣子,心裏到現在還不敢置信。
時大媽不屑道,“那肯定的,坐過牢的有幾個好人?”轉而又道,“他在扛大包?怎麽不回來?”
時輝轉動腦子,“我琢磨著,他是不是從裏麵逃出來的,所以不敢回家。”
“啊?”聽著怪嚇人的,“你不要跟他接觸啊,不然警察早晚找到你!”
時輝搖頭,“嗬,我不跟他接觸,怎麽拿到這麽多錢。”
他從口袋裏掏了一疊錢出來,時大媽眼睛都直了,這得多少?可是想想又心酸,錢再多也不是自己家的!
“拿走,拿走,看著心煩!”
“看見錢您還心煩?”
“不是自己家的怎麽不心煩,那時家走的什麽狗屎運,種地能賺錢,這扛大包也能賺這麽多錢!”
“誰說這不是我們的?”時輝往床上一躺,翹著二郎腿。
時大媽愣愣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哎,媽,我不是說了嗎,時天是逃出來的,他如今不敢回家,隻能通過我帶錢帶東西回來,嘿,又沒有別的人知道這事,您說,這錢是不是我們家的?”
咕咚,時大媽咽了一下口水,“時輝,這要是被他們家知道了,非得鬧死不可。”
時輝冷笑,“鬧,他一個逃獄的敢鬧?我就告他去,再說了,我又不是不給。”
他指了指地上的包,“那裏麵不是有幾件衣服,您反正也穿不上,給他們家送去吧。”
“我今天才跟時好那丫頭吵一架,如今就給她送衣服?”
時大媽聽著兒子說的話,就算有點心虛,可是想到今天時好讓她挨打還丟了麵子,她就恨恨的。真是風水輪流轉,早上才想著讓時成去她家大棚裏做活,這晚上時東家的東西就落到自己手裏,哼,我一樣都不給!
時輝說得對!時天要是敢鬧,我們就報警!誰怕誰!
這邊母子二人絕口不提時天的錢和帶回來給家人的衣服,那邊時天還眼巴巴等著信息,哪怕隻言片語也是好的。這麽多年他不敢跟家人聯係,不敢給他們打電話,甚至連信也不敢寫,就是怕他們受到那些人的迫害。
如今正巧遇到時輝,真是驚喜地不知如何是好,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立刻去買了衣服,家裏人一人一件,又把剩下錢全給了時輝,請他帶回去給父母。三年了。也不知道家裏麵如今怎麽樣的,爸媽是否依然怪罪他,不肯原諒他。大哥如今已經大四了吧,就連兩個雙胞胎如今也高三了。想到家人,他眼睛一酸,平日略顯凶狠的眉眼也柔和了許多。
灰白色清晨,十六鋪碼頭還沒有開始營運,幾乎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隻有弄堂裏的早餐籠子冒著熱氣。時天大口喝完豆漿,塞了兩個包子,眼睛眨也不眨看向路的盡頭。一天下來,終於,夕陽西下時,時輝的身影出現,他立刻如兔子一樣跳了起來,迎上去。
時輝穿著羽絨服,騎著自行車,到了時天麵前,冷得直打顫。
時輝期盼望著他,“大哥,我爸媽身體可好?還有他們怎麽說的?”
時輝一臉難為,欲言又止,“他們身體都挺好的,就是……”
時天見他這樣,火熱的心一下子涼了,比這三月天還冷。
“他們還是不肯原諒我嗎?”時天垂下頭,看著地麵,雙手緊握。
時輝勸慰道,“他們一時半會兒沒有轉過彎兒來,你知道的,農村人思想陳舊,你殺……的事情在家裏傳得沸沸揚揚,幾年了都沒有消停下去,他們的心情你要理解。”
“我弟弟妹妹他們怎麽說的?”時天抬起頭,眼裏有著期盼。
時輝眼神閃躲,“他們還小嘛……”
時天雙肩一下子塌了下來,長久以來的堅持似乎都沒有了動力。
“我過一陣子回去再勸勸他們,你不要多想啊,時天。”時輝拍拍他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哥的樣子。
“謝謝你,時輝大哥。”他無精打采的道謝,從口袋裏掏出兩張一百塊錢,“麻煩你跑了一趟,這錢你拿去吃點東西吧,我就不請你去了。”
時輝連忙擺手,“哎,這點小事還值當給我錢,咱們可是親親的堂兄弟!”
時天冰了的心聽了這話回了點暖,他點點頭,“那好,過兩天我請大哥去吃飯,若是有事就到碼頭來找我。”
時輝跟他擺擺手,“我先走了,你嫂子還在家裏等我,如今已經懷了七個月了,嗬嗬。”
時天一聽,立刻又掏了兩張出來,塞在他的口袋裏,“大哥怎麽不早說,這錢就當是給我未出世的大侄子買點奶粉!”
時輝跟他推了一會兒,最後時天臉一橫,“大哥是看不起我?”
時輝連連搖頭,“親兄弟有什麽看不起的!”
最後勉為其難收了下來,還連連說,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時天含笑沒有說話,目送他離開。
夜色暗淡下來,不複白日熙熙攘攘的碼頭,如今冷清下來,幾個人從旁邊走過來。
“天哥,我們該走了,季老那邊在催呢。”一個身形壯碩的青年恭敬的說。
時天點點頭,是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