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清遠時天見麵
時間流轉,轉眼中秋已至,作為首次參加全校活動的大一學生,心中充滿興奮。
這日時好剛剛下課,被俞致遠攔下,她抱著書對他行禮:“俞老師。”
對於這個講課幽默風趣而又富有學識的班主任,時好很是尊敬。
俞致遠推了推眼鏡,微笑:“時好,聽說擊劍社的大門都被你撬開了。”
時好笑著說:“哪有,是高師姐的功勞。”
俞致遠搖頭:“你若沒有那個本事,高誼清不會給你機會,陸渲更不是容人之人。”
話說,如今那個陸渲雖然還是那副誰都欠他百八十萬的樣子,但也不會處處針對她,就這樣相安無事也好。
俞致遠儒雅的笑了笑:“今天找你呢,是有一件事情讓你做。”
時好連忙說:“俞老師有什麽事情盡管說,我能做到的一定會好好做。”
俞致遠:“這不是中秋快到了。今年趕上建國五十周年,再過兩個多月,澳門也將回歸,學校呢很重視這一次的聯歡會,特意邀請了很多已畢業的校友參加。我們這邊肯定需要學生代表發言,校領導的意思,你作為這一屆新生代表上台。”
時好睜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不行吧!”
雖然軍訓的時候也上台,可畢竟那時候熱血沸騰,再加上大家都是新生,沒什麽可怕的也就上去了。
可是,從俞老師驕傲的表情來看,那些校友估計也不是簡單的校友吧?要知道,西政出去的,很多都成為專業領域的佼佼者,在這些名人學者麵前,萬一出醜,那丟的不是西政的臉?
俞致遠看著她這麽嚴肅,笑著說:“不過是小兒科,等你畢業了,將來麵對的就是整個社會,甚至整個世界,那時候,你也要說不麽?”
時好皺眉,確實如此,將來她要挑戰的不就是整個社會麽?和時天相似的案例,到現在她還沒有找出來一個無罪釋放的!如今這個機會,於她來說也是不小的自我挑戰了。
她點點頭頭:“那俞老師,我應該說些什麽?”
俞致遠擺擺手,隨意道:“什麽都可以,隻要沒有語病。”
…………………………
什麽叫隻要沒有語病?俞老師您這話說的也太空泛了!
圖書館的燈光下,時好斂眉沉思,她的側臉透著暈黃,讓人心中柔軟萬分。
那一日,她聽了杏花的話,心中就有很多感觸。若說,曾經她讀政法僅僅隻是為了替二哥翻案,如今她想到的更多了些。
教杏花的那位老人說的對,法是國家的根本,人民道德的底線,任何人都不可以觸犯。再結合西政的精神,時好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張,幾乎一蹴而就。
她看著自己寫的東西,心中充滿澎湃感。
想了想,她又提筆:“親愛的二哥,見字如麵,首先,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原諒我上次對你發脾氣.……”
四天後,時天收到她的信:“.……,二哥,無論你在哪裏,無論你在做什麽,你永遠都是我最親的二哥,我以你為傲。
一個人在外麵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不要做太過危險的事情。我和爸媽,大哥小哥,會一直等你,等你回來團聚的那一天。
妹,時好敬上!”
時天拿著信,看著碼頭上的萬家燈火,心中充滿孤寂感,這裏終究不是我的家。
“天哥。”阿卡手裏拿著一個首飾盒進來。
時天轉身,接了過來打開,注視著裏麵成套的首飾,忽然道:“阿卡,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不做幫會,你會做什麽?”
阿卡撓頭,“天哥,您說什麽傻話,咱們不做幫會做什麽?”
“我就問你假如,假如不做呢?”
阿卡沉思:“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娶個小媳婦生兩孩子,一家人平平靜靜的生活。”
時天靠在椅子上,合上眼睛。
阿卡見他如此,小心翼翼把門關上。
時天眯了一會兒,從抽屜裏拿出那個黑色的竊聽器,摸索了一會兒。遠在另一邊的聞清遠立刻從床上跳下來,他聽到竊聽器傳來滋滋聲音,這個竊聽器,已經很久沒有出現聲音了。
“我是天狼,時間地點。”
聞清遠臉上露出笑容,卻依然冷靜:“明天晚上九點,漁巷八號。”
“好。”
……
“你好,我是聞清遠。”
狹小的空間內,聞清遠站起身,伸出手。
時天拿下頭上的帽子,伸出手和聞清遠握了一下。
“你好。”
聞清遠指了指僅有的一把凳子,“有點簡陋,讓你見笑了,請坐。”
時天搖頭,最差的環境他見過也住過。
待時天坐下,聞清遠坐在小床上。
聞清遠開門見山:“很高興你能接受我的提議,至於我的來意,我相信你大概也猜到了。”
時天點頭,“大概吧。”
聞清遠微微一笑:“其實今天來,我有三個身份,第一個身份,我是一名軍人,有義務和責任維護國家安全。”
頓了頓:“第二個身份,時更的戰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而什麽都不做。”
“第三個嘛,以時家人朋友的身份,告訴你一些我看到的東西。”
時天放在口袋裏的手,始終蜷縮著。
聞清遠的記憶拉到了一年前:“第一次見到時家人,是去年時更政審的時候,太陽炙烤著大地,時好一個小姑娘穿著補丁衣服,在玉米地裏除草,就為了多收獲那麽一點點糧食。
癱瘓的時叔帶著精神不好的齊阿姨,守著一個自行車修理攤,風雨無阻。
時明,那樣一個鍾靈毓秀的男子,本該站在最高殿堂上,揮灑自己的青春汗水,卻一次次掙紮在溫飽線上,用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拆解廢舊的電器,就為了那一根根可以換錢的銅絲,他的手全是疤痕。
時更,用三年時間完成別人四年的學業,就為了省錢,為了早點出來減輕家中負擔。”
聞清遠掏出一根煙,最終也沒有吸,時天卻接了過去,想要點著,卻怎麽也點不著。
聞清遠替他點上,時天深吸一口,眼中蘊含著痛苦。
聞清遠:“造成時家今日的現狀,是這個年代的傷疤,我們不能回避,隻能向前看。時天,其實你一直都不是一個人,不提你的父母兄弟,你看看這個。”
聞清遠拿起床上的幾張紙,遞給時天,時天猶豫一下,接了過來。
眼睛掃過一眼,瞬間坐直身體,“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麵對他的震驚,聞清遠歎息,當初拿到報告的時候,他也如此,實在很難相像,這就是當年獄中真相!
時天捏著報告,手不停在顫抖,他當年入獄,雖然無怨無悔卻終究意難平,無數次回想,若是自己不跟著時更出去,會怎麽樣?若是自己依然呆在牢中會怎麽樣?若是自己沒有被人救回來會怎麽樣?
所以,上次在深圳,麵對大哥,麵對小弟,麵對妹妹,麵對邵華,他理直氣壯的回絕他們的祈盼,一意孤行走自己的路。
報恩是不假,可也不全是為了報恩,他的心中居然有點報複的快感。
可是如今,麵對這一份報告,他真的無地自容。
原來,自己的苦果,都是別人在受,自己心中還在怨天怨地!
如今看來最最無辜的,從來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