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湊合著過吧
我是真不知道冬天怎麽能看出我們幾個能出人頭地的?就我們這些個一天就知道“吃飽了不餓,不服就打”的性格,哪個像是江湖霸才?
冬天看我渾不在意,幹脆也就不說了,一直把我帶到一間二層小樓門前:“你的朋友全都在裏麵,你進去吧!”
我剛一走進去就傻眼了!
史和尚正襟危坐,單掌舉在胸前,左手拿著一串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念珠,閉著眼睛在那兒念經。
葉燼臉沉似水地拿著一根蓋房子用的鋼筋在火爐上烤,鋼筋都已經被烤紅了一半兒。
路小贏拄著龍口寶劍,咬牙切齒地盯著史和尚不放,看樣子像是恨不得上去一劍剁了他的禿頭。
我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怎麽回事兒,隻能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路小贏、葉燼同時指向史和尚,異口同聲地吼道:“問他!”
我轉頭看向史和尚:“和尚,你這是幹嘛呢?要證道啊,還是準備圓寂啊?”
史和尚連眼睛都沒睜開:“貧僧今日當有一劫,為證佛法,貧僧甘願舍了這身皮囊,去地獄之中走上一遭。”
“裝!”葉燼暴跳如雷,“你特麽再給我裝!等老子把鐵條燒紅了,今兒個就給你捅出來九個戒疤,讓你成真和尚。”
“停停……”我讓葉燼嚇了一跳,“別扯犢子!你這一爐通條,還不給他捅漏了!怎麽回事兒,給我說說!”
葉燼根本就沒理我:“老子就是要讓他變成真和尚!”
“停停停……都特麽吃錯藥了?”我被他們幾個氣得眼冒金星,“宋朝以後就沒幾個和尚燒戒疤了,你這玩的是哪一出?路小贏,你說!”
路小贏咬牙切齒地說道:“咱們一路深入苗疆,打生打死,差點死無葬身之地,說到底全都是一個笑話!偏偏這個笑話還是史和尚親自講的!”
“史和尚?”我一時也沒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點!我怎麽聽不懂?”
路小贏眯著眼睛道:“這個花和尚中的蠱毒,壓根兒就跟薑岩他們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是他自己在外麵惹了風流債,現在人家債主上門討債來了!”
我聽完之後,才猛然醒悟了過來。難怪古飄然說我隻是湊巧掉進了他的殺局,原來他一開始就沒有算計我的打算。我估計,古飄然一開始的布置應該是,讓一個“米粒”給走投無路的薑岩牽線搭橋,讓他聯係上懸鏡司的術士,再一步步把懸鏡司引入湘西。
巧就巧在,薑岩找我的時候,史和尚恰好被人下了蠱毒。我以為史和尚是受了薑岩的牽連才會中了流蠱,這才跟孫曉梅一路爭鬥著闖進了湘西。
結果,我一頓誤打誤撞下來,反倒是幫了古飄然的大忙。要是按照他的計劃來,薑岩不可能雇到懸鏡司的高層人物,古飄然還得想辦法分批引來懸鏡司高手。結果我一下弄來了一個孫曉梅,古飄然略施小計,就能引起孫曉梅的懷疑,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弄來了林妖女。
回過頭仔細想想,史和尚頭一次跟我一起接生意的時候就說過他看過苗人製蠱。他要是沒到過湘西,怎麽可能看見製蠱?隻不過,我一開始就先入為主,沒往那邊想。
葉燼也說道:“這不是最可氣的。最可氣的是,他特麽的從知道怎麽回事兒之後,一直在裝死狗,一個字兒都不肯說,就在那兒裝高僧!他特麽是和尚嗎?假和尚都沒他這麽操蛋!”
我也恨得牙根癢癢!
在史和尚中毒之後,我們誰都沒再中蠱毒,我就該想到史和尚身上的毒不是來自於薑岩。
在孫曉梅身邊的那個毒門高手碰了史和尚之後忽然毒發身亡,我就該想到史和尚身上的蠱蟲可以反擊護主。
在我給史和尚喂藥、歸七對史和尚下刀,引起了他身上蠱毒的猛烈反擊之後,我都該想到史和尚身上蠱蟲來曆不凡!
可我從來就沒往其他的方麵聯想,才讓自己一步步走進了險境。
史和尚這貨偏偏自己也沒弄明白自己身上的蠱毒是怎麽回事兒,我聽著能不生氣?
我眯著眼睛看了在那兒念經的史和尚半天,忽然狠狠一跺腳:“葉燼、小贏,咱們走!以後就當不認識這畜生!”
我明顯看見史和尚身子抖了一下之後,飛快地說道:“咱們這一路上為了他,孫子也裝了、命也玩兒了,對他也特麽算是仁至義盡了!他不拿我們當兄弟,咱們以後也不用說認識他!”
葉燼頓時慌了。他心裏對史和尚有氣不假,可從來就沒想過要跟對方絕交,要不然以葉燼的性格,早就應該摔門而去了,還會在那兒燒鋼筋、放狠話?
葉燼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我卻飛快地對他眨了幾下眼睛。葉燼立刻心領神會地說道:“對!媽的!老子拿他當兄弟,他拿咱們當什麽?為了他,咱倆差點沒跪地下求人,他想裝犢子就讓他自己裝個夠!咱們走!”
“走!”路小贏也跳了起來,“咱們這一路上有好幾次都應該想到他中毒跟薑岩無關,可是誰也沒懷疑過他。我們自己都離死不遠了,還不忘了拖著這個畜生逃跑!可他是怎麽對我們的?不跟他劃地絕交,就是咱們犯賤!走!”
糟了!
按照我的計劃,路小贏應該站起來拽住我們才對,然後我和葉燼再一搭一唱去撬開史和尚的嘴。現在好了,她站起來跟我們一塊兒走,史和尚要是不動,誰過來攔著我們?
可是路小贏已經站起來了,我總不能讓她臨時改口吧,就隻能跟著她一齊往外麵走。
我們三個還沒走到門口,史和尚實在忍不住了,帶著哭腔喊道:“你們真走啊?”
葉燼順嘴溜出來一句:“你就好好當和尚去吧!”
史和尚聽完,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和葉燼全都愣了,路小贏卻擺出一個勝利的手勢——她剛才那一出絕對是故意的。
葉燼走到史和尚身邊兒:“把你那貓尿收一收。說,究竟是怎麽回事兒?要是你真讓人坑了,咱們豁上命也得給你討個公道!”
史和尚嗚嗚哭道:“這事兒真不怨我啊,是南宮伶先動的手!”
“啥玩意?”我又有點懵,“怎麽還動上手了?”
史和尚擦著眼淚道:“當初,我跟我師父去會朋友,他家有個閨女,就是南宮伶,穿著一身苗家的衣服,我看著挺有意思,就上去擺弄。一來二去跟她混熟了,我就找她要糖吃,她也給我了。誰知道苗家人要糖是求愛的意思!我早知道,打死也不要啊!”
“你等等,你等等……”我搓著腦門兒道,“那時候,你多大?”
史和尚小聲道:“十一……”
“我呸!”葉燼毫不留情地“呸”了史和尚一臉,“十一,你懂個狗臭屁!你給說重點,你究竟把人家怎麽著了,才讓人給你下了蠱?”
史和尚道:“後來……後來我們十六的時候,又見了一次。那一次,她趁我沒注意親了我一下,還躲起來唱了首山歌,歌挺好聽……”
路小贏眯著眼睛道:“她是用山歌問你什麽時候娶她吧?你是不是答應了?”
史和尚低著頭道:“是……”
路小贏大怒道:“後來呢?你是不是把人家給忘了?”
史和尚搖頭道:“忘倒是沒忘,但是,我不想娶了。”
“怎麽回事兒?”葉燼皺著眉頭詫異道,“你這就始亂終棄了?”
“亂個狗屁!”史和尚暴怒道,“我們兩個就是親親嘴、拉拉手,還沒亂上呢!隻不過,我後來見到她的時候,她的名聲完了,認識她的人都叫她‘南宮公子’……”
“南宮公子是你的女人?”路小贏不可置信道,“你沒開玩笑吧?”
史和尚猛然抬頭道:“你聽說過她?”
路小贏低聲道:“我們兩個說的應該不是一個人吧?術道上有一個被人稱為‘公子’的女人,具體叫什麽我沒記住,但是他們都叫她‘南宮公子’。那個女人的名聲嘛……不說也罷!”
路小贏道:“南宮公子早就已經踏入了術道核心,你當時連術道邊緣都沒摸到,你和南宮公子會有交集?”
史和尚道:“我也不知道我們說的是不是一個人。總之那時候,我在一家飯店看見她……算了,我不想說。”
“那時候,我一怒之下衝了進去,問她在幹什麽。她說她逢場作戲,還像一個浪蕩公子一樣摟著我的脖子跟我說:我跟別人都是玩玩而已,我真正要的隻有你,回去給我準備準備,三年之後來找我,到時候我不管你答不答應都嫁給你。你不來,可是要死人的!我下的蠱很厲害,你不從,必死無疑。”
史和尚說著,眼圈紅了:“當時,好多人都在起哄。我一生氣,把自己頭發血淋淋地揪下來一塊,告訴她,我就算剃度出家也不會娶她。她身邊有幾個玩伴兒還想替她教訓我,結果讓我當場打殘廢了兩個……”
“我從飯店走了,她也沒攔著我。誰知道,她還真給我下了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