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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魔軍何在

  “予唱?”戰卿果然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萬軍之中的陳予唱。


  我們距離陳予唱的位置實在太遠,我隻能大致看清陳予唱的樣子,卻看不見她眼中流動的情愫。可是戰卿不同,他知道他一生唯一珍愛的女人在表達什麽:“吳召,你走吧!我要去找予唱。”


  “戰……”我隻說了一個字就停了下來。我知道,在戰卿心裏,整個天下都比不上陳予唱的嫣然一笑。陳予唱就是他的命。如果連命都沒了,去改命又有什麽用?


  林鏡緣緩緩挪動著腳步走向陣外:“戰卿,你是聰明人,我想,我不需要多說什麽。帶回吳召,我不動陳予唱。我知道,陳予唱是你在黑牢當中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她在,你生;她死,你亡。但是,現在半命道逆天之戰,你已經不再是主角了。帶回吳召,重歸黑牢。雖然不能讓你再見陳予唱,但我保證會讓你知道她一直活著,直到她壽命耗盡的那一天。”


  戰卿的兩隻爪子猛地向下一沉,生生抓開了地上的岩石:“我隻能代表自己。”


  林鏡緣笑道:“讓你擒拿吳召,也是代表你自己的決定。”


  戰卿雙爪猛沉之間,低下了頭,眼淚一滴滴地從他臉上落向了塵土。


  戰卿沒動,懸鏡司甲士卻悄然向我們圍攏了過來……


  長老會諸多高手也踏空而至……


  殺人堂弟子也悄然在山下現出了形影……


  我們輸了,徹底輸了……就算戰卿此時想要放棄陳予唱帶我離開,也已經來不及了。懸鏡司諸強四麵合圍,我和戰卿插翅難飛。


  我幹脆扔掉羅刹,閉上了雙眼。可是就在這時,空中卻忽然響起了淒然的歌聲:“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予唱——”戰卿撕心裂肺的怒吼在我身邊驀然響起。


  我睜眼看時,戰卿已經淚水狂湧,陳予唱卻已經被人壓跪在了地上。林鏡緣怒吼道:“我不是已經讓你們割了陳予唱的舌頭,她怎麽還能唱歌?”


  “予唱——”


  “愛妃——”


  兩聲怒吼同時在不同的方向、不同的男人嘴裏衝天而起。


  林鏡緣第一次慌亂道:“結陣,結陣……列陣屠神……”


  我想起來了,陳予唱可以召喚鬼神。當年,陳予唱為了救戰卿,一曲《垓下歌》邀來鬼神項羽,殺出絕地,戰卿也為了救回陳予唱,揮刀戰項羽,獨接項羽三招,險些殞命山中。


  那時,項羽雖然放過了戰卿和陳予唱,卻對他們說過,隻要陳予唱敢再邀鬼神,他必然會將陳予唱帶走。


  陳予唱為了戰卿,竟然又邀項羽到來。


  我轉頭看向虛空時,西楚霸王項羽已經破開陰陽兩界,催馬而至:“愛妃?又是你!”


  項羽剛要轉身離去,陳予唱卻趁人不備撞向了甲士的槍尖。幾尺長槍透過陳予唱身軀時,她的魂魄也脫體而出:“大王,留步!我求你帶戰卿離開,我願意跟你返回鬼域。”


  項羽轉身看向陳予唱時,懸鏡司的人馬也同時沉默了下去——他們雖然有屠神的本事,卻不想觸怒項羽。


  項羽轉頭看向戰卿時,後者忽然跪了下來:“求大王帶吳召離開,我不走!”


  項羽微微一怔:“當年,你寧可騎著一頭倔驢,舉著一把破刀也要迎戰孤王,現在卻為了你身邊的人下跪?”


  戰卿沉聲道:“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他在,我和予唱才有可能再見;他死,半命弟子一切成空。我求你……”


  項羽沉聲道:“起來,去找你的女人。”


  戰卿驀然挺身之間,向陳予唱的方向飛奔而去。項羽卻忽然出現在了我身邊,用霸王槍頂住了我的咽喉:“戰卿如果還是戰卿,孤王必會信守承諾;戰卿若不是戰卿,你必死無疑。”


  我還沒弄清項羽的意思,林鏡緣已經揮手發令:“誅魔弩,齊射!”


  林鏡緣一聲令下,懸鏡司箭陣齊聲怒吼。遮天蔽日的箭矢向戰卿傾落而去時,戰卿忽然加速身形,緊貼著即將射落的箭支飛速而過。


  林鏡緣沉聲道:“箭陣退後十米,再射。”


  再次衝天而起的弩箭明顯已經調轉了方位,將箭支落地的位置放在了戰卿身前。戰卿如果原路不動繼續前衝,肯定會被亂箭射殺,可是戰卿卻毫不躲閃地衝進了箭雨當中。


  一支支利箭帶著刺耳的嘯聲撕開了戰卿的皮毛刺進他體內之後,烈火驟燃。短短片刻之間,戰卿就變成了一團烈火。我隻有在他不斷衝進的時候,才能透過被風吹開的火苗看見戰卿的形影。


  金色的皮毛在戰卿身上一塊塊地脫落了下來,他卻帶著火焰飛速前行。他要在自己被火燃盡之前趕到陳予唱身邊。可是,站在烈日之下的陳予唱卻在他眼前慢慢消散……


  “予唱——”身帶烈火的戰卿忽然一躍而起,向陳予唱的方向撲落而去。林鏡緣卻在這時揮手道:“起陣,槍林箭雨!”


  懸鏡司甲士忽然踏步而出,手中長槍高舉過頂,直奔躍向空中的戰卿直刺了過去。一道道形同暴雨倒衝般的勁氣衝天而起之間,生生貫穿了戰卿的身軀,將他挑在了半空。


  戰卿拚命地扭動著身軀在槍尖之前伸出了雙爪:“予唱,予唱……”


  同時撲向戰卿的陳予唱卻被懸鏡司術士攔了下來。林鏡緣冷聲道:“你想過去,就告訴項羽,讓他把人帶回來,否則,你們兩個就算灰飛煙滅也別想再聚。”


  陳予唱隔著甲士向戰卿伸出了兩手,後者也拚盡全力地伸出雙爪,拚命地想要去觸碰近在咫尺的愛人。兩個人的指尖僅僅相差著幾寸的距離,卻像是遠隔著千山萬水,不能牽手。


  林鏡緣忽然揮手,轉過了頭去:“放他過去吧!”


  懸鏡司甲士揮動長槍將戰卿甩向前方時,控製著陳予唱的術士也退到了一邊。戰卿與陳予唱在烈火之中相擁一起,可是僅僅一瞬之後,戰卿的身軀就怦然倒地,陳予唱的魂魄也被湮滅在了火光之中。


  他們明明知道,這一次擁抱之後就是灰飛煙滅、永不輪回,卻仍舊為了一瞬的相聚被烈火焚盡了魂魄。


  林鏡緣背對戰卿冷聲道:“吳召,你看見了嗎?這就是半命道的下場。你不逆天或許還能苟延殘喘;想要逆天改命,最終隻能是害人害己。投降吧,半命道永遠沒有改命的可能。”


  我紅著雙眼看向了林鏡緣:“半命不斷,逆天不止!”


  林鏡緣還沒發令,項羽已經開口道:“戰卿還是戰卿。孤王受他一跪,就要完成與他的承諾。他想帶你去哪兒?”


  我伸手指向遠處峽穀:“那裏!”


  項羽伸手把我抓上了馬背,舉槍怒吼道:“大楚將士,隨孤殺敵。”


  “殺——”千軍萬馬齊聲怒吼從天而降,數以萬計的楚軍破開陰陽兩界踏空而來。我下意識地仰頭看向半空時,隻見遮天蔽日的旌旗之下到處都是飛卷的馬蹄和閃動的刀光,不計其數的軍馬像天河倒傾一般從空中壓向了懸鏡司軍陣,雙方僅僅一次對放,就在軍陣之間揚起了衝天血光。


  懸鏡術士血濺長空的殷紅、楚軍將士魂飛魄散的熒光在天地之間交織如雨,肆意飛灑。一道道人影在對撞之中瞬間撲落,後續的兵馬卻踩在他們身上繼續前行,直到迎來對手或者自己毀滅……


  我在震撼當中無法自拔時,項羽卻催動戰馬向峽穀的方向狂奔而去,手中瘋狂呼嘯的霸王槍硬生生將懸鏡司的軍陣撕開了一道缺口。


  我看不清項羽如何與懸鏡司術士廝殺,卻能感到一陣接著一陣的血雨從天而降,一次次衝刷著我的身軀,僅僅百米之間,我全身就被鮮血浸透了幾次。瑩瑩血珠順著我袖口衣角不斷滴落之間,項羽忽然縱馬而起,帶著我撲向峽穀。


  我隻覺得陣陣風聲在我耳邊呼嘯而過,還沒來得及張開眼睛,就被項羽帶到了地麵:“這是你要來的地方嗎?”


  我睜眼之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座滿目瘡痍的古城,城中的一切已經被某種力量強行抹平了大半,隻有寥寥幾座建築屹立在雜草之間。


  古城雖然殘破,可我卻看不出哪裏潛伏著魔軍。項羽再次問道:“這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這時,我才控製不住地冒出了一身冷汗:糟了……


  我剛才注意力始終放在戰卿和陳予唱的身上,忘了去拿戰卿的犄角。沒有信物,我拿什麽命令三千魔軍,又拿什麽去對抗懸鏡司?

  我不由得焦急道:“霸王,您能不能帶著我去找戰卿?我……”


  我飛快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之後,項羽卻皺起了眉頭:“你不會是被人耍了吧?孤王可以向你保證,這片廢墟之下連一個陰魂都沒有,更別說是什麽魔物……”


  “不可能!”我下意識地否定道,“如果這裏沒有秘藏,戰卿為什麽要把拚死把我送到這裏?懸鏡司的兵馬又為什麽要阻攔我的去路?”


  項羽道:“這個你得去問戰卿,或者懸鏡司,孤王沒法給你解答。不過看在戰卿的份兒上,孤王倒是可以把你帶回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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