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看緊夫婿
果然西亭郡主在孔嬤嬤即將落手的最後一刻喊停,她收起方才的狼狽與奔潰,笑靨滿麵:
“姐姐要讓我做什麽,吩咐便是,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鄭貴妃很滿意鄭西亭識時務,瞥了眼最後那個膚白如玉的少年道:“這個瞧著皮子真不錯,不如我帶了去養在宮裏,這樣年歲的少年混在一群小太監裏,一點都看不出來。”
鄭西亭心知鄭南禾要給她下套,爭是無用的,笑著咬了下紅唇,乖巧道:“勞姐姐費心。”
鄭南禾打發閑雜人下去,滿室空遼,獨留了姐妹二人。
“妹妹,宮裏的局勢,步步生危,你我兄妹三人,骨肉連枝,你不幫姐姐,姐姐又可以仰仗誰呢?”
鄭西亭仰麵在貴妃榻上,她生得美豔,又不必矜持,一舉一動盡是風情。
“姐姐如今貴為一宮之主,又有皇子傍身,就是中宮,見了你都要偃旗息鼓,退避三舍,又哪裏來的步步生危之說。”
“妹妹蟄伏許久,麵上的風光應該最是心裏明白。當年靖國公府盛極之時,京中權貴趨之若鶩,宮中的妃嬪都要搶著給你提鞋,可如今時也勢轉,你看看光景如何,若不是哥哥姐姐給你撐著門麵,這會兒你與那逆王萱妃又有何不同。”鄭南禾言之款款,就差把活菩薩的尊像往自己臉上貼了。
鄭西亭心裏憤憤,你還有臉提當年,廢太子與當今天子兩廂爭鬥,本是四六之數。鄭氏主兵部,怎麽就突然倒戈向了天子,其中的變數與籌謀你鄭南禾參與了多少,又扮演了什麽推波助瀾的角色,鄭西亭雖然不愛玩弄這些,但心裏還是有些數的。真要細究起來,恐怕又是一筆算不清的賬。
“如此,要多謝哥哥姐姐勉力提攜。姐姐為了我甘冒大險,甚至不惜誅殺崔三夫人為我開路,又數度在天子麵前為我美言,請求天子為我賜婚。隻可惜妹妹自己個不爭氣。”鄭西亭如數家珍,言不由衷。
“你知道就好,如今圍場事敗,一時半會殺不了李晏溪。妹妹當拿些手段出來,崔三這個紈絝貪圖美色,竟連萱妃都敢收留,何況是你。你隻要勾一勾小指頭,他還不乖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鄭南禾明示暗示自己的親妹妹,她對妹妹的顏色手段都很有信心,想當年靖國公世子一個斷袖都能被鄭西亭搞得神魂顛倒,更何況是一個眠花宿柳的京中紈絝。
“我有一事不明,姐姐為何一定要殺了李晏溪?”鄭西亭懶懶地開口問道。
“妹妹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圖俏兒郎,在靖國公府裏浸淫多年,竟不知道李晏溪對於吳郡的意義?”
鄭南禾頗有些無奈,說來當年哥哥選擇站邊自己,站邊當今,除卻皇子的考慮,最大的顧慮恐怕就是鄭西亭太沒有野心,隻顧眼前安逸,廢太子若是上位,縱使鄭家再有功勳,身為靖國公世子夫人的鄭西亭也完全沒有那個意圖和能力給家族謀利。
而鄭南禾不同,她有皇子,她有野心,她能帶著鄭家更勝一步。
她的見解不是鄭西亭這樣纏綿床榻的人所能理會的:“李長啟送了半壁吳郡入京,世人看到了李家的誠意,卻看不到吳郡的隱憂。能夠讓吳郡永世安寧的,從來都不是削減的財富,而是嶺南一族也就是晏氏的立場。”
李晏溪不除,吳郡繼續堅定地擁護新皇,擁護正統,廢太子遺留的勢力就很難再翻出什麽驚天的花樣。
而承平侯府等高門貴族引領的朝中清流力主不涉黨爭,擁護正統。
四野清平,河清海晏。
那鄭南禾所生的二皇子還能有什麽竊政的機會呢,盛寵又如何,兵權在握又如何,終究需要一根導火線來把天捅出一個窟窿。
若說如今這朝野,對廢太子逃亡後的動向知曉最深的,那一定是靖國公一脈的餘孽了,而這也是鄭南禾手裏握有的最有力的武器。
將鄭西亭廢物利用,扶她在承平侯府上位,打殺李晏溪,靜侯局勢變化,是鄭氏一族針對如今的局勢做出的最好的應變。
眼下的顧慮是,這個妹妹,早已被靖國公府的淤泥腐蝕了身心,如今隻剩了一副禍國殃民的皮囊,不給她一記重拳,她就不會順應自己擬好得軌跡往前走。
雅堂居,顧君閣。
天剛破曉,厚重的雲層間夾雜了太陽的光線,深深淺淺,給人溫暖,給人希望。
李晏溪這一病,昏昏沉沉,仿若隻過了一日,卻有月餘,磋磨了春末夏初的大好風光。
碧兒燉的清粥,李晏溪用了半盞,滑潤的口感熨帖著清晨的脾胃,她輕抿唇角,狀若無意地問:
“三爺,昨日可來過了?”
“夫人最近看三爺看得有些緊,一日三問三爺可來過了。”碧兒揶揄她的主子道。
李晏溪失笑,這一病病得矯情了,從前崔三爺三日不露麵,也撈不著她一句問。
這些時日以來,崔安嶼登堂入室,終於把自己變成了李晏溪主仆地一種習慣。
崔安嶼借著伺病的機會厚臉皮地霸著李晏溪房中軟榻不放,儼然這軟榻已經成了這位爺在顧君閣中的歸宿。
一個正兒八經的爺在自己夫人的房中賴著不走,旁人也不能說什麽。況且他是打著為夫人侍疾的名義來的,誰好意思拂了三爺的這份深情厚意呢。
李晏溪張了張嘴,也不知道是病中無力與他唇戰,還是默認了他的行徑,終究什麽也沒說什麽。
不得不說崔三公子侍疾的態度十分端正,每每藥來了,飯來了,李晏溪要活動活動筋骨了,他便削尖了腦袋往前湊,可是這位爺養尊處優慣了,哪裏會幹伺候人的活。
他喂完藥,李晏溪便要多換一身衣服;
他陪著吃飯,總是恨不得什麽菜都往李晏溪碗裏夾,恨不能吃一頓就把連日來的虧損補回來,而且每每他陪著吃飯,崔三夫人今日少吃了兩口,灶房上的壓力就很大;
他扶李晏溪到窗前小坐,坐著坐著就把人拉扯到懷裏去了,摟著摟著時間就仿佛靜止了,細雨春風,一切盡在不言之中,每每都是李媽媽念著李晏溪地身體厚著一張老臉去把兩位拉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