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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子的欽差

  鄭貴妃化身女鬼這件事要從楊郡淪陷,吳郡郡守李長啟謀反的旗幟將吳楊兩郡連成一片說起。


  對於這次叛亂,大雍朝廷中大致可以分成兩撥觀念。


  這其中的一撥是以寧王和兵部為主的請戰派,寧王為鄭家軍請戰,意圖調北上剿匪的鄭家軍南下,對抗吳楊兩郡的反賊。


  寧王的建議,本也是皇帝的初衷,不然皇帝不會派崔安嶼為欽差,星夜北上,調鄭元河大軍。


  可惜的是,欽差衛隊沒能搬來救兵,卻慘遭屠戮,崔安嶼的屍身至今沒有找到。


  鄭家軍有先例在前,所以崔安嶼建議,此次欽差北上並沒有公開身份和任務,為的是給鄭家軍一個搓手不及,也為了一旦鄭家軍推諉或者有其他動作,不會引起京中局勢的動蕩。


  崔安嶼有言在先,一旦欽差衛隊遭遇不測,朝廷就應該放棄對鄭家軍的幻想,這些天禦史台的諸位禦史也一直都在給皇帝諫言,勸皇帝放棄調用鄭家軍的打算。


  但曹琮瑞一直沒有鬆口,一來在沒有任何實證鄭家軍已經謀反的前提下,寧王殿下和兵部眾位大人堅決為鄭家軍作保,堅稱鄭家軍的忠勇是被曆史證明了的,鄭家軍一貫就是對抗叛軍的主力;二來曹琮瑞的心裏是有僥幸的,他是坐鎮整個大雍王朝的君主,吳楊兩郡雖反,但一時之下尚且威脅不到大雍的正統,若是動用坐鎮京師的王師去平叛,會大大降低曹琮瑞對京都的控製力,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朝廷上的第二撥聲音也正是曹琮瑞所極力回避的以王師去對抗李長啟的叛軍。


  新任的儲君懷揣著為國建功立業的抱負,誓師殿前,願領王師平南邊之亂。曹琮瑞看著兒子忠肝義膽的模樣,並不覺得欣慰,畢竟大雍的江山需要的是一個清醒的統治者,而不是一個少年意氣的將軍。曹魏平的心性剛直,他尚且不能平衡朝野的利弊,太過在於一時的得失,在一個少年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帝王的道路上,曹魏平還要走的路很長。


  況且,在曹魏平進位儲君後,其實天子對他的期待,或許隻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兒子。


  天子需要一些幫手,需要一些聲音去幫他分析眼下的局麵。


  這個時候,曹琮瑞又想起了崔安嶼,若論起頭腦清醒,趨利避害,朝野上下沒有誰比他這位少時的玩伴做的更好。


  崔安嶼,真的已經如傳言說的一般,死了嗎?

  承平侯府,燈火如晝,又是一屋子親長,又是休妻的議題。


  隻是這一次,不是大房,而是三房。


  “安嶼怎麽還沒有到,到底有沒有把我們這些祖輩放在眼裏。”


  族長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上一次來,並沒有得到期望中的尊重和滿意的答案,崔安陵的剛硬是他所沒想到的。


  但是這一次,無論如何,崔三的媳婦一定要休,在家國大義麵前,他不容許承平侯府所帶領的崔氏有一絲一毫站錯隊的機會。


  “已經派人去請了,您也知道,前一陣子禦史台遭了刺客,安嶼受了些傷,已經多日不曾出過門了。”侯夫人答道。


  說來也是奇怪,要是擱崔三爺以往的脾氣,皇帝請他媳婦喝茶,他還不跳起來回敬天子一壺酒啊,可是這一次雅堂居竟然沒有絲毫的動靜,如果不是崔安嶼傷得重了,便是在這種非對即錯的選擇上,他終究是出身忠烈之家的後輩,還是懂得深淺的。


  老族長覺得,他這一次叫崔三休妻的緣由天經地義,任誰都沒有理由拒絕。


  老族長洋洋得意,正要站起來倚老賣老說教一番,這個時候正堂門口進來一個人。


  這個人自帶了一種詭異的氣氛,把眾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你是……”最先看出蹊蹺來的侯夫人一聲驚呼,又自己捂上了自己的嘴,樣子頗有些滑稽。


  “我是崔安嶼。”來人落落大方地搬了張椅子,就坐在正屋的中央,落落大方地接受眾人的審視。


  他當然不是崔安嶼,但是他說他是。


  “你這個不守婦德的女人,你竟敢出現在這裏……”族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個不速之客揪住了一把老胡子,手起刀鋒落,白瞎了以年齡滋養的這些歲月的見證。


  好像,歲月也僅僅見證了這些東西。


  不速之客開口說:“你們不把我當作崔家人,我也不慣著你們這些沒事就喜歡教訓人的臭毛病。”


  他說著,不給眾人開口的機會,從箭袖裏扯出一塊卷得有些淩亂的帛布,用箭矢將它釘在他方才坐過的那張椅子的椅背上。


  那塊布,乍一看就是一塊不起眼的手絹,但是上麵有字,隱隱還有一塊紅色的印記有些熟悉。


  那個老族長老眼昏花,看不清字,握著自己的寶貝胡子手都抖了,正要用他生平最毒辣的言語來攻擊這個不速之客,卻聽到旁邊的崔侯爺從椅子上滑落,跪在了地上。


  崔侯爺之後,是崔安陵,侯夫人,然後陸陸續續地,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老族長,不可置信:“你們……“


  經過了上次蘇氏的事,大家聽他說話的耐心好像變得十分有限,崔侯說:“那是聖旨。”


  老族長撲到那把椅子前麵,把那塊皺巴的布帛捋直了,果然看清了上麵的紅印。


  那真的是玉璽啊……


  玉璽為什麽會蓋在這樣一塊破手絹上,這簡直是有辱斯文。


  “你們都看清楚,從今天起,我就是崔安嶼,我是皇上的欽差,即刻要動身去北地。我回來隻是想告訴你們,家裏的大會小會可以少開一些,家裏的這些老人腿腳不好也要少一些走動,畢竟如今大雍天下可是鬧了反賊的。”


  穿了一身男裝的李晏溪把那塊聖旨塞回自己袖子口,扶起崔侯與夫人,對眾人說道。


  她扶起崔侯的時候,又刻意輕聲地說了一句:

  “父親,安嶼如今下落不明,但是他終究會回來的,在他回來之前,崔家可不能亂。”


  崔侯一個機靈,他早有猜測那個受傷回雅堂居的崔安嶼不是真的崔安嶼,可是真的崔安嶼又在哪裏呢?

  看到李晏溪和她帶來的這塊聖旨,崔侯了然了:前一陣子盛傳天子的欽差衛隊在京郊被人誅殺了,難道那個欽差才是真正的崔安嶼?

  這樣就說的通了,崔安嶼為什麽大半個月沒有露過麵,也拒絕家人探望……


  可是李晏溪又在發什麽瘋,她說自己是崔安嶼,她拿著天子的聖旨,她說她是天子的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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