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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靈魂深處

  鄭家軍大大低估了馬匪的戰力,以致於準備不足,深陷在深山老林裏,數十萬的鄭家軍折損了五分之一。


  血染層林,鄭元河的心也在滴血。


  再打半個月,鄭家軍縱使砍了康鳴的腦袋,恐怕也難以再把他的頭顱進獻給皇帝,鄭家軍元氣大傷,更不要提下一步的計劃。


  鄭元河正琢磨著要如何及時止損,這個時候,欽差李大人站在鄭元河麵前,她對鄭元河說:

  “將軍想要康鳴的腦袋,也不一定要親自去砍,說不定他能自己砍了腦袋,雙手遞給將軍。”


  這個提議讓鄭將軍毛骨悚然又滿懷期待,趕忙問計於這位終日橫簫作曲、不問戰事的欽差大人。


  李晏溪輕搖折扇,道:“大多匪患,是有做良民的願望的。”


  鄭元河心中一動,示意李欽差接著往下說。


  李晏溪便問:

  “聖上派鄭家軍剿匪的時候,可給予鄭將軍收編的權限?”


  一下子便問到了點子上,新朝初立,朝庭本著懷仁的政策,一般情況下不會趕盡殺絕。


  果然鄭元河點點頭:


  “聖上確實說過,除了匪患頭目,其他的馬匪若是有從良的意願,是可以收歸的。李大人的意思是,要以此為餌,引馬匪主動來降,然後再……”


  李晏溪打斷他,


  “沒有然後,本官就是這麽想的。”


  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禦史中丞崔大人,也是這麽想的。”


  鄭家軍中各位大將一番商談,最後毫無異議地采納了李欽差的提議,以聖上委派的欽差禦史中丞崔大人的名義,給北境的馬匪幫子一個商談的機會。


  一來是因為欽差大人的名頭響亮,二來是因為北境的馬匪被鄭家軍屠戮了多日,若是讓他們直接與鄭家軍談,恐怕會有抗拒。


  李晏溪站在一眾帶兵殺敵的將領之中,欣然地接過了和談的重任,不僅如此,她還語重心長地補充了一句:

  “本官說的這個法子,各位將軍可要好好考慮,也許明天,你們也用的到。”


  這句話說得隱晦,鄭元河聽得心裏有一種莫名的不舒服,但是聽在有心人耳朵裏麵,是救贖。


  林析墨站在李晏溪身邊,他是專門來記錄鄭元河身邊這些大大小小將領的反應的。


  鄭元河的反心已然昭昭,但是這並不代表著鄭元河的軍營裏麵就沒有反對的聲音,沒有值得救贖的戰士,他們隻是跟錯了人,他們隻是還在彷徨被“鄭家軍”這個身份定義了的人,如果叛出,會不會得到救贖。


  更何況這幾日,在大大小小的戰役和無止無盡的廝殺中,早有人已經厭倦了血流山河的景象,早有人不願意再成為上位者手裏冰冷的武器。


  戰爭,本該為了更加有意義的目的。


  保家衛國,又或是同仇敵愾,而不是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所謂的從龍之功。


  李晏溪的話,一下子點亮了他們心中的希望。


  如果連曾經殺人放火的馬匪都能夠得到救贖,那麽他們這些天黑走錯路的將士呢,當油燈點亮的時候,他們是不是可以堂堂正正、坦坦蕩蕩地走回正道上?

  從此,他們戰鬥,是為了更高的信仰。


  李晏溪和林析墨走出議事大帳的時候,鄭元河手下的首席謀士鄭寬朝著鄭元河比了一個肅殺的手勢:


  這個欽差,他似乎有著一股蠱惑人心的力量。


  他,不能留。


  隻是眼下他們還要用他,那便再讓他活一些時日吧!


  他們是要做大事的人,一個小小的欽差若想壞了他們的大業,那便去死吧!


  鄭家軍和馬匪的和談,約在了馬蹄灣邊上的一座名叫若聽山的小山上。若聽山一共有兩條通道,馬匪占了北麵,鄭家軍占了南麵。


  為了安全,雙方上山的人馬都不多,各帶了十數人的隊伍。


  崔安嶼這邊,是二夫人和十九夫人帶了幾個心腹和其他山頭的馬匪頭子。


  李晏溪這頭,李晏溪帶了護送她一路來的欽差衛隊,另外鄭元河並不完全信任李晏溪,硬塞了兩個將軍給她,美其名曰保護她。


  李晏溪沒有推卻,她自己親自挑了兩個,一高一瘦,高的是鄭源將軍,是鄭元河的遠房親戚,瘦的是柳盛思將軍,是鄭元河軍中的新銳。


  鄭元河看了一眼鄭源將軍,滿意地點了一下頭,有自己的親信在,鄭元河才放心,至少不用怕李欽差使什麽幺蛾子。


  天一日日地寒,雪來得有些猝不及防。


  李晏溪第一次來到北方,第一次看見北境的雪。


  紛紛揚揚,不帶一絲遲疑,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天地掩埋在一片白雪皚皚之下。


  李晏溪坐在若聽山上牧民築起的一間小木房子裏,看外麵的雪,看得有些呆住了。


  她第一次見到崔安嶼便是在一個下雪天,那個時候她誤以為他是乞丐……


  門被推開,木門咿呀作響的聲音把李晏溪從多年前的雪夜拉回了當下。


  下雪天,一個胡子拉碴的人推開門,摘下落雪的氈帽,他看著她,好像在笑,有晶瑩的光亮從他含笑的桃花眼中滲出。


  他說:


  “能不能討一杯暖酒喝?”


  兩方的人馬各守一邊木門,崔安嶼在馬匪窩裏已經大半個月沒有修過邊幅,再加上他有心要防著鄭家軍的人,頭臉的掩蓋都做得相當充分,所以他帶著馬匪的人出現在若聽山上的小木屋的時候,隻有站在門外,白衣勝雪、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的林大學士瞟了他一眼,其他人都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崔安嶼看到林析墨的那一刻,已經知道了打著他的名號的欽差是誰!


  隻有她,會以他之名,奔波千裏,置自己於反賊的軍營裏,隻為了找尋他的蹤跡。


  隻有她,會用一腔的孤勇一遍遍地吹奏宣戰的樂章,卻最終沒有說服內心那個良善的自己,激戰最後化為一腔悲憫。


  隻有她,會同他有著靈魂深處的共鳴,他們同樣不懼怕戰爭,但是同樣期待更好的選擇:無論那些人是馬匪,還是反賊,在兩敗俱傷之前,他們都值得一個救贖的機會。


  掀起戰爭,是因為對大雍王朝的忠誠。


  坐在這裏,是因為自我和更多人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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