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夫妻反目
崔安嶼一行停在溫城已經五天了,如同困獸一般,不光行動受限,耳目也受限了。
鄭家軍對崔安嶼的控製越嚴格,就說明戰局越來越微妙。
李晏溪端著果盤進房間的時候,崔安嶼正揮筆在宣紙上寫字,筆力遒勁,力透紙背。
上麵寫著:廢王,王師,和鄭家軍。
以天下為賭注,誰都想做,螳螂捕蟬後麵的那隻黃雀。
崔安嶼抬頭望向李晏溪,她放下果盤,正低頭認真看著崔安嶼在宣紙上寫下的這幾行字,細細咀嚼,漸漸品出了味道。
不能再等了!
李晏溪抬起頭,望著崔安嶼,眼裏的柔情漸漸把崔安嶼融化。
在鄭家軍的地盤上,她向來是小心的,謹慎的,掩人耳目的。
可是今日,她突然化作了一灘柔水,煉化了他的唇舌。
李晏溪吻上崔安嶼,帶著一種不管不顧的占有,伸入與翻轉,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傳達她所有的情緒。
崔安嶼感受到了,這樣的李晏溪,他見過,在吳郡的城牆之上,她舉著小銀弓同李弋戈要求投降的勢力拚死抗爭的時候,孤勇如斯。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分開她,突然他的背心一涼: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後心上。
他掙紮,血紅了衣衫。
她突然重重一口咬在他的唇角處,血順著崔安嶼的唇角留下,和他震驚的目光一道混淆在李晏溪的視線裏。
“夫君,你說過,咱們家裏,聽我的。你可不許反悔啊!你要是反悔的話,妾身就死給你看哦!”
崔安嶼剛剛把她架在他背心的刀掰轉過來,滿手都是鮮血,聽到她柔若無骨地放出的這句狠話,他全身的抗拒都凝聚在一雙瞪圓的桃花眼上。
那桃花眼全然沒有了往日半眯著的悠閑,那桃花眼裏寫著的是憤怒,是恐懼,是滿滿的心疼。
最終李晏溪的刀架在崔安嶼的脖子上,站到了鄭元河的麵前。
“崔大人,李大人,今日這是唱得哪一出啊,苦肉計嗎?”鄭元河正在同鄭寬和一幹親信議事,冷不防地被兩位欽差大臣的陣仗驚到了。
李晏溪除下頭上的玉冠,任青絲飛舞,恢複了她素日的風華。
“鄭元河,我今日是代表李長啟,代表成王,站在這裏。”李晏溪英眸微挑,架在崔安嶼脖頸上的刀毫不留情地割開一個血口子,好像隨時要用崔安嶼的性命證明她的立場。
“李晏溪,他可是你的夫君,一日夫妻白日恩……”鄭元河遲疑道。
“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是翰林院學士林析墨,旁的人,都是不得已。”李晏溪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也沒有看崔安嶼一眼。
崔安嶼身上,有三處傷口,一處在唇角,一處在脖頸,一處在後心,都還在往外滲著血。
但是這三處傷口加起來流的血,都不及他心裏多。
他微微眯起了桃花眼,咬牙切齒道:
“所以你求我帶上你和林析墨,是為了私奔?”
李晏溪沒有理他,看在鄭元河的眼裏,就像是她默認了崔安嶼的話。
成王的人在該出現的時候沒有出現,在這個時候李晏溪跳出來說她是成王的人,就顯得很可疑了。
縱使李晏溪的刀架在崔安嶼的脖子上,她想要鄭元河信她,還是不容易。
更何況鄭元河費力氣剿了匪,又分了五萬兵留在北境,欽差大人麵前他還不想暴露得那麽早。
李晏溪既要向鄭元河證明她是個反賊,又要在崔安嶼麵前保全鄭元河的羊皮。
“鄭將軍,我父舉兵謀反,我深受天子的猜疑,被天子關在宮中軟禁了多日,隻能借助欽差北行先行逃往北境,我們受製於崔安嶼,隻能聽從於崔安嶼的號令。”
李晏溪的解釋中規中矩,鄭元河努力回憶這位李大人的所作所為:她冒充崔安嶼而來,挑起了鄭家軍同馬匪幫子的爭鬥;又在鄭家軍與馬匪鬥得頭破血流的時候叫了停,要鄭家軍與馬匪停戰;然後崔安嶼就出現了,大刀闊斧地要推行他的匪民共存的政令。
崔安嶼背後是天子,他所有的舉動都是出於對天子的忠誠。
那麽李晏溪呢,她為了什麽?
“我讓欽差的人在鄭將軍的軍營裏翻找了一遍,是為了找一個人,左兆左大人。”李晏溪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鄭元河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了。
李晏溪知道“左兆”這個名字的出現讓鄭元河的人對她提起了幾分興趣。
“然而,我卻沒有找到左大人。鄭大人,原來是忠臣。”李晏溪下這個定義的時候,意味深長地在崔安嶼身上掃過。
鄭元河趕緊說:“當然,本將不僅是忠誠,而且是剿匪的功臣。”
他說這個話的時候,對準的是崔安嶼的眼睛。
李晏溪的刀毫不留情地又加深了崔安嶼脖子上的傷口:“忠臣都應該去死,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挑起的爭鬥,卻不得不屈服於他的和談。”
鄭寬有些聽明白了,當初她挑起戰端又自告奮勇去和談的時候,他便覺得奇怪。如今想來,若她是反賊,可是偏偏受製於崔安嶼,那這樣反複的立場,便說得通了。
謀士的心,寧願相信一百次的陰謀,也不願意相信一次的仁慈。
李晏溪利用的,便是這一點。
崔安嶼趁機說:
“鄭大人既然是忠臣,為什麽不下令將成王的逆黨拿下!”
“崔大人不愧是聖上的心腹,大義滅親起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本將擔心崔大人的安危呀,崔大人若是出了什麽差錯,本將無法向聖上交代啊,還是聽聽崔大人的這位反賊老婆到底意欲何為吧!”
擁兵自重,靜待時機的鄭將軍覺得,這局棋,崔安嶼和李晏溪這對反目的夫妻怎麽下,都逃不出他的手指心,所以,他大可以再對比一下忠臣和反賊的價值,再決定自己的立場。
“鄭大人,做忠臣的方式其實有很多種,忠於當今是忠臣,忠於寧王也是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