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無題
人是個很複雜的動物,明星藝人同樣免不了俗,依然會有那麽些人,或者為了心安,或者為了贖罪,默默地做一些慈善事業,並不為大眾所知。
沒有人在朱三元的麵前主動提起慈善基金會,可很多人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裏。
鵬城市人民醫院,消化內科。
“飛哥,來,張嘴,”一個瘦弱的女生坐在病床旁邊,盡心盡力地伺候著患有胃癌的男子,“再不交錢,醫生說隻能臨終關懷了。”
艱難地吞咽下食物,劇烈的疼痛讓從飛皺起了眉毛,很久才緩過勁:“反正都已經擴散,還救什麽?丹丹,聽我的,省下錢……打過去。”
將碗和勺子放在床頭,邢鄲哭得太多,已經沒有淚水,淒然地道:“也沒剩下多少錢,要不咱還是吃點好的,再吃不下去也要吃,總比一直打吊水強。”
半臥位的從飛緩緩搖了搖頭,他從出道當歌手以來,資助183名貧困生讀書,還認養了37名孤兒,這些孩子已經把他的身家耗得幹幹淨淨,可他並不後悔。
他也是窮苦孩子出身,知道窮,是什麽滋味。
“咱們還欠著快二十萬的外債呢,總要還一點吧?”邢鄲拉住他的手輕輕撫摸著。
為了治病,從飛欠了不少錢,而這些錢大多也用來捐助了,真正用在治病上的少之又少,從他知道自己的病逝絕症後,就再也不肯多花錢在治療上:“苦了你了,沒跟我享到福。”
“我聽說有個叫朱三元的成立了個慈善基金會,咱要不要把資助的孩子都轉給他,把最後的時間和錢留給自己?”邢鄲看到一些公眾號有在宣傳明星朱三元的舉動。
說不心動是假的,自始至終,那幾百個貧困生都是從飛的心病,自己走了以後,他們可能再也得不到任何救助,若是有人願意繼續他沒做完的事業,未免不是一種辦法。
在邢鄲打過熱線電話後,朱三元對於這件事很上心,他在網上看到過從飛的義舉,但不太讚同,散盡家財隻為了那百十個貧苦學生,而且還身患絕症,既難得又不值。
選了個日子,和周律師一起趕赴鵬城市人民醫院,在病房裏見到了病入膏肓的從飛,朱三元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摘掉口罩坐在他身邊,靜靜地聽邢鄲講述這些年資助的具體細節。
連周律師都為之動容,這是個純粹的人,純粹到無法直視,直視他會看到自己心底的深淵,邢鄲是他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因為無法忍受他那聖靈般的行為,選擇了離婚。
“我想把……他們交給你,”從飛已經沒有力氣說話,緊握住朱三元的右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拍了拍他的手,朱三元溫聲說道:“可以的,我們會一直資助到他們大學畢業,擁有掙錢能力為止,你且安心養病。”
看到堅持了數年的事業終於得到了繼承,從飛和邢鄲都覺得托付對了,心中大石頭落地,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他的手機卻響了。
拿起來一看,邢鄲有些自豪地道:“是其中一個孩子打來的,我放外放吧,他可懂事了。”
接通電話後,傳來的卻是令人十分震驚的話語:
“從飛叔叔,我爸爸讓我問你,這一段過得好不好呀?”
“把電話給我,我來說!從老師,上個月的生活費怎麽還沒打過來呀?你是不是不願意資助我們家孩子了?
我們窮啊,想走出大山不容易,你都說好了要資助到孩子上大學的,才過一年,怎麽就不打錢了?
不行我讓孩子去打工,家裏沒錢吃飯了啊,你既然承諾了就要做到,我們家等米下鍋呢!”
“生病了?還在住院?從老師你就別騙我了,你才三十多歲能得什麽大病?不想給就是不想給,說句真話有這麽難嗎?這個月有筆雜費,還是我自己出的錢,好幾十塊呢!”
聽到這些話,邢鄲尷尬地想要掛掉,卻被朱三元一把搶了過來,呼吸越來越急促,想要開口罵娘,又發現這是病房不合適。
男人又是抱怨又是罵了很久,才憤怒地掛斷電話,不僅不相信從飛身患絕症,更是一句安慰沒有,句句不離打錢兩個字。
“其實……孩子真的挺懂事,這兩個月錢都給飛哥治病,沒有及時給他們打過去,你、你千萬別介意,”邢鄲的臉色黑了又青,青了又白,仿佛錯的是他們夫妻。
“我不會和他一般見識,”朱三元強忍住怒氣,讓同樣麵色難堪的周律師跟她交涉,自己快步走出了病房。
直接資助貧困學生,卻落得這般下場,圖個什麽呢?
他想起六連小學的孩子們,愈發覺得自己做的才是慈善的正確打開方式,把錢直接給到孩子手裏,並不是什麽好事情。
“醫生、醫生,快來呀!”
從飛已經在彌留之際,心電監護忠實地反應到前台,好幾個護士和醫生都進來搶救,最終回天乏力。
將邢鄲輕輕摟過,朱三元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頭人潮洶湧,馬上要下雨了,烏雲漸漸籠罩了世界。
幫著處理完後事,他想要開車送邢鄲回家,卻被拒絕,說想一個人靜靜。
又過了幾天,本來說打算約著邢鄲把改簽的合同都給簽了,周律師卻說聯係不上她,朱三元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對,倆人費了很大勁才從交通部門得知,邢鄲出了車禍,沒能搶救過來。
原因是仨孩子向車窗用力扔飛石,邢鄲的太陽穴被玻璃渣和飛石擊中,不幸離世,五歲的女兒就此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
很久都沒抽煙的朱三元,連續不斷地抽了小半盒,悶悶地對周律師說道,
“此事算了,資助從飛的女兒吧,”
周律師聞言半晌沒吭聲,呐呐地道:“可我們答應過從飛……”
“我說了,隻資助他女兒!”
暴跳如雷的朱三元將桌子上的一切都掃在地上,抓起煙灰缸砸了個粉碎:“那些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自生自滅,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