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路過你的心上之河（一）
站在青春期的開端的孩子們會是什麽樣子的？起伏不定的成績，荷爾蒙，不知名的表現欲，青澀的情愫這些被打上青春的標簽幹擾著每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們。女孩子變化大多隻針對自己：會為額頭上不經意冒出的痘痘傷春悲秋；會在背後偷偷觀察隔壁班的漂亮女孩用了什麽樣的夾子裝飾；會偷偷的在抽屜底下看著封麵花哨千書一麵的言情小說??????而男孩子的變化卻大多針對周圍的其他人——至少在何年年看來是這樣的：越來越多的男生會在課堂上類似嘩眾取寵的發言；越來越多的男生會在女孩子經過籃球場時瞄準時機來一個酷炫無比的三步上籃，雖然結果都很慘淡；越來越多的男生變得喜歡起哄——不管什麽時候隻要發生了什麽可以製造出話題的事情，他們都可以在最快的時間了解整件事情，然後進行宣傳發酵，成為校園頭條。何年年驚訝的發現有時候男生比女生更八卦，隻是他們會隱藏罷了。
然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男生們起哄的對象成了蔣桂芳。
何年年就這樣和蔣桂芳成為了同桌，在接下來的相處中何年年發現她真的很安靜，早上總是很早到校，然後就開始看書預習更多的時候是研究奧數題，中午放學後她總是最後才走，上課回答問題總是聲音很小很小，剛開始老師還會要她大聲點，過了幾次後老師就嫌她耽誤上課時間幹脆不再讓她回答問題了，每次一個班的同學都起來背過課文了獨獨跳過她，她也不會自己主動站起來背誦，依然低著頭，用很小的聲音自己背給自己聽。讓何年年最為驚訝的是她從開學到現在她一直用著綠頭繩沒有換過。
上次數學課代表挨個挨個收作業時，走到蔣桂芳麵前，一時忘記了女孩的名字，課代表是個調皮的男生，一眼瞟到了女孩頭上耀眼的綠頭繩，脫口而出：“誒，綠頭繩，交數學作業了。”當時班上正在上著自習課，課代表聲音不大，就像一個小石子被輕輕的拋在了平靜的水麵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全班同學哄堂大笑，男生起哄，女生放下手中的筆一板一眼的學著剛剛課代表的聲音以及那個有些刺耳的“綠頭繩”。何年年瞪了還在憨笑的課代表一眼，又擔心的看了一眼蔣桂芳，女孩隻是平靜的從抽屜底拿出作業遞到課代表手上，然後接著低下頭演算著一道幾何體，從始至終都沒有回應何年年擔心的目光。何年年看著女孩手中的筆在脆弱的草稿紙上畫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跡，最後一筆下去時草稿紙被劃出了一個大口子。
水中的漣漪總會消去，水麵終會恢複平靜，但那節自習課上發生的插曲卻成了那一段時間班上的主旋律——從那以後，大家好像忘了那個少言寡語的女孩叫蔣桂芳，大家都喊她“綠頭繩”，女孩子和她沒有什麽話說，男孩子雖然也沒有話可說，但還是會在她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捏著嗓子一句“綠頭繩”，引來一片哄笑。女孩沒有表現出生氣，而是加快了腳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像是被欺負的孩子隻要努力跑回自己家別人就不敢再有所行動了一樣，但調侃總會發生，這個外號像是一塊橡皮糖緊緊地粘住了蔣桂芳，整整三年，盡管她後來已經不再用那條綠頭繩了。
一直到高中的時候何年年才知道有借代這種修辭手法：用一個人或者一個事物最典型的特征來代指整個人或事物。當時何年年的眼前就浮現出了蔣桂芳頭頂那抹鮮豔的嫩綠。其實後來何年年用一個綠頭繩來標榜一個人的氣質品味是沒有說服力的，大家也看到了女孩紫色漆皮有些掉落的書包，紅色的運動鞋鞋的前頭已經開膠，露在外麵的肉色襪子其實都在體現這個女孩的家境可能並不好。
但是那又怎樣，更多的人第一眼隻能看到那個浮誇的綠頭繩。
“綠頭繩”第一次將憤怒表現出來是在男生的一個遊戲裏，而她隻是這個遊戲的一個小小的部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班裏男生開始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這樣的遊戲：在遊戲中輸了的一方可以選擇真心話或者是大冒險。遊戲的過程並不吸引圍觀的女孩子，真正吸引人的是最後的結果——輸的一方是選擇了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這可以成為她們接下來好幾天的談資。
那次張世明在剛剛的遊戲中輸了，領頭玩遊戲的破鑼嗓子許家超笑的狡猾，問他要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男孩一咬牙一跺腳：“大冒險！”圍觀遊戲人霎時來了興致——畢竟從玩這個遊戲開始還沒有敢選擇大冒險呢。大家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著要讓張世明挑戰什麽大冒險。
“你現在去走廊上跑三圈，邊跑邊喊‘我是豬’。”陳夢露開口說道，後麵的許多女生笑成了一團。
“不行，這樣太便宜他了。”許予遲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加入進來，看著張世明笑得一臉無害，嗯，十分欠揍。張世明冒著星星眼看著他：“謝大神救命之恩！”
“那你現在去跟隔壁班的班花表白。”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來。
“不行不行，那個女孩可愛哭了呢，萬一她去跟老師打報告怎麽辦啊？”吳佳怡在後麵有理有據的分析。
“??????”
“我知道了，不需要他和隔壁班的班花表白，讓他和我們班的班花表白就成。”許家超的聲音很是刺耳。
“我們班？有班花嗎？”陳夢露詫異的問。
“當然有，隻不過不是你。”許家超不留情麵的白了陳夢露一眼，“在那呢！”許家超說完用眼神示意著“班花”的方位。
大家順著許家超目光望了過去，就看到了正在埋頭寫作業的“綠頭繩”，絲毫沒有被這兒的吵鬧聲所幹擾。下一秒大家都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哦——”的表示同意。
“不行，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張世明還在垂死掙紮著。
“反對無效哦，你自己選擇的大冒險，記得台詞要走心哦。”許家超笑得優哉遊哉。
然後一堆人就開始推推搡搡的要把張世明給擠過去。許予遲感覺到這個大冒險有點過分了，他正想阻攔，沒想到張世明這個壯士就像是屁股上安了火箭似的視死如歸的朝著蔣桂芳走去。一行人屏住呼吸，等著張世明的“世紀表白”。
“那啥。蔣桂芳，你你你真漂亮，我我我喜歡你！”張世明磕磕絆絆的說完了整句話臉瞬間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時間長的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不知道是誰帶頭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大家就從愣神狀態緩了過來笑的很大聲，許予遲覺得屋頂都要被笑聲掀起來了。
“沒想到啊，張世明，沒想到你還能想出這樣的詞來，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演員啊！”許家超捧腹大笑。
“對啊，臉紅成那樣你不會是真心的吧？”陳夢露也笑的沒有了形象。
“真的是班花哦！”一個男生說。
這時蔣桂芳放下手中的筆，站了起來，看著張世明，小小的眼睛裏蓄滿了液體，像是下一秒就要掉到地上。
“對不起啊，我我我們，這就是個遊戲。”張世明撓著後腦勺尷尬的解釋著。
“你們這樣做有什麽意思嗎？”蔣桂芳直視著張世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著，然後快步走出了教室，馬尾晃動著，綠頭繩頭一次讓大家感到了敬畏。
“你們也太過分了！”從張世明開始跟蔣桂芳表白的時候開始何年年就站在門口，一直沒有進去，知道剛剛蔣桂芳從她身邊經過時，她看到了女孩滑落到嘴角的眼淚，這一幕一下子讓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些被那個胖男生欺負的同學以及過去想要做救世主的自己，時光匆匆，何年年還是一下子就想起了這一切，往事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