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三人行
接下來發生的橋段無非就是重逢的喜悅讓兩個人激動得快要飛起來,語無倫次的像是兩個幼兒園小朋友,一旁的何年年感到了一絲尷尬。
“等下,我先介紹一下,”許予遲終於回過神,“這是何年年,嗯,一路回家的同學。”
你終於發現你們重逢的取景框裏還有別人了,何年年心裏憤懣得有些憋氣。不過,聽完這樣的介紹還是有哪裏怪怪的。
“你好啊,何年年。聽起來很好聽的名字呢!”林洛安轉過來對著何年年客氣的笑了一下,小小的梨渦,很是招眼,叫人移不開視線。
“你好。”何年年硬著頭皮也客氣的說了聲,自己幾乎從來沒有這樣認識過陌生人——經由好朋友的介紹。
她的林洛安才是真正好聽的名字,通俗點來說這樣的名字給人的第一印象肯定都是高大上,有氣質,書香門第。而她的的名字就是典型的ABB式,隻不過比別人多了一點心思而已。
“你們兩個經常一起回家嗎?”女孩好奇的問,不過語氣裏怎麽著都帶著點曖昧不明的感覺。
“對啊,我們家離得很近的,然後她又是個路癡,所以我——”
許予遲還沒有說完,何年年就手起刀落的賞了他一個大爆栗:“許予遲,我再怎麽路癡,我自己的家還是能找到的吧。”
男孩摸了摸頭,有些懊惱的神情,悶著頭喝起了椰果奶茶。
何年年晃了晃剛剛發功的手指,一轉頭,正好對上了林洛安若有所思的視線,女孩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像是一隻機靈的小貓,隻是此時看著何年年和許予遲的目光有點審視的味道,讓何年年渾身不舒服,她訕訕的笑了一下,悄悄的移回視線,總覺得這樣的目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三個人沿著梧桐路走著,臨近深冬,每個人說話的時候都深深淺淺呼出白氣,像是站在雲裏。
何年年的確是個最好的傾聽者,聽著另外兩個人說話,她會在必要的時候做出得體的回應,或點頭頷首,或哈哈大笑,盡量減少存在感又一直在努力的刷著存在感。
短短的十分鍾裏,她知道了許予遲和林洛安是小學同學,曾經還坐過一年的同桌,兩個人家裏又是世交,同為書香門第的後代,多才多藝,器宇不凡;她還知道了本來他們兩個人還會在同一所初中,隻是林洛安的父母工作被調到外地,她也跟著去讀書了,她實在不適應哪裏的生活水土,得了心肌炎,回家修養了半年,下學期決定在南城一中讀。
何年年聽到這,目光從遠處的高樓大廈轉了回來,看向依然在滔滔不絕的兩人,她腳底有些發軟,像是真的在雲裏,煙霧飄渺,隔斷了她的視線,一種叫悵然若失的情緒迅速攻占她的心底。
“你要來我們學校?”許予遲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對啊,叔叔說的。”女孩小心的嚼著滿嘴的珍珠雲淡風輕呢說著。
何年年當然知道女孩嘴裏的叔叔指的是南城一中的校長,許予遲的爸爸。從她嘴裏說出的一切都顯得那麽自然,那麽坦蕩。
“那我爸怎麽都沒有跟我提過你回來了呢?”
“我故意不讓叔叔告訴你的,正等著給你一個大驚喜呢!”林洛安又俏皮的笑了笑,臉上的小梨渦顯得愈加明顯,卻愈加刺眼。
“明明是驚嚇,哪裏驚喜了!”男孩做出嫌棄的表情。
“許!予!遲!你皮癢哦!”林洛安沒有沒有形象的在馬路上大叫。
何年年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在看著偶像劇裏男女主角的小時候。
當時我們年紀小,你愛唱歌我愛笑,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何年年看著正在大馬路上玩著追逐戲的兩個人,有些枉然。
“何年年,你怎麽了?”許予遲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嘴裏的熱氣燎到了她的耳朵,女孩一個激靈,趕緊抬頭。
“沒啊,沒怎麽。”她趕緊掩飾住自己有些想要決堤的情緒。
“真的?我看你的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男孩打趣到。
“人家是麻花,你那頂多是朵牛糞花。”林洛安接過了話,眉眼生動。
“林!洛!安!”許予遲有些氣急敗壞的說著。
於是兩個人又開始巴拉巴拉的侃大山,就像白天月亮融進日光一樣,何年年自己融進了華燈初上的夜色,成為了背景。
許予遲就是個中二少年,什麽女孩的心思,什麽女孩的情緒六月的天氣,通通不知道,就這樣把何年年晾在了一邊。
就像三四歲的孩子有了新的好朋友,其他的舊的好朋友都打入冷宮了。
“好了,我到家了,明天學校見。”不覺間三個人走到了建業路口,又到了分水嶺,一邊漆黑壓抑,一邊燈火通明。何年年攥緊書包帶,說著。
“好啊,明天周末,你自己去學校吧。”許予遲又說著自以為是的冷笑話,雖然以前也經常說,何年年覺得隻有今天說的那麽冷,那麽自以為是。
“一點都不好笑。”何年年忍不住有些冷語調。
說完,她轉身朝著漆黑壓抑的百家巷走去,背影有些決然。
“啊哦!你剛剛好像冷落人家了,許予遲。”林洛安有些落井下石的補刀。
“我有嗎?”許予遲看著女孩的背影,訥訥的回應。
“女孩的心思你別猜!”林洛安邊說邊朝著另一邊走去,那邊是燈火通明的住宅區。
“我,我怎麽沒感覺啊?”
“因為你笨!”林洛安撂下一句話,大步朝著前麵走去。
“等下,你說清楚,你等等我!”許予遲趕緊追上前,打破砂鍋問到底。
何年年悄悄轉過身,看著兩個融進夜色裏的背影,女孩梳著最普通的馬尾,在晦暗的夜色中輕輕擺動。
何年年知道,那樣的女孩連馬尾都非同一般,就像雖然她也梳著馬尾,可是她的馬尾和她一樣最普通最普通,而林洛安的馬尾和林洛安一樣高貴,或許就像汗血寶馬之於血統普通的馬一樣。
觀望別人的生活,觀望別人的世界,讓何年年學會了對比著度過每一天。
而她現在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卻什麽也安慰也找不到,能找到的隻有落差。
踏進房門的那一瞬間,她想到了剛剛林洛安的眼神為什麽會讓她覺得那麽似曾相識了:是吳梓楠。
一年前,吳梓楠的眼神就是如此,審視戒備,尤其是當許予遲和自己說話開玩笑的時候,在怎麽神經大條的人都能明顯感受到,那樣的眼神有多麽的不善。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所以眼神就是應該就是心靈心境的寫照。
一晚上,何年年盯著窗外像是穿著毛邊衣服的月亮,看著月亮旁邊一點一點的小星星,心思卻飄到了下午自己踩著的那片雲。
一夜無眠,第二天,何年年頂著兩個黑眼圈,像是從動物園裏跑出來的病懨懨的熊貓。
吃完早飯,她找個理由出去逛逛,溫度不低,但是海風很大,女孩雙手插兜,眼神四處遊蕩,思緒信馬由韁,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街心公園。
公園裏還是老樣子,隻是冬天寒冷,枯枝落葉散了一地,沒人打掃,走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何年年抬頭看著陰翳的天空,看著沒我生命力的公園,她心裏明了,這些有生命的事物,其實是在蟄伏,等待著下一個春天,他們就會張揚成長,生機勃勃。
“何年年?”
聽到後麵有人喊自己,她趕緊轉過身,吳梓楠正微笑著衝著自己打招呼,鼻頭凍得通紅,眉眼依舊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