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淒慘
“喂,你幹什麽啊?”
被小春拽了一段,荀智友才略顯不耐的開口詢問。
小春沒有開口,隻是一個勁把荀智友往樓下拉,一直把荀智友拉到下麵大廳,小春才指了指醫院的停車大院,“你自己好好看!”
看到外麵大院的場景,荀智友瞬間呆住了。
偌大的停車場,此刻已經放了十幾具蒙著白布的屍體,院子裏擠滿了人,哭聲驚天動地。
讓荀智友看了一會兒,小春才悠悠開口,“這些都是從昨晚到今天上午病死的,醫院來不及處理,現在才集中把屍體運出來。”
看到荀智友沉默不語,小春接著說道:“這些人,本來都還有些機會搶救,應該還可以撐一段時間的,可就是因為你,走不出失敗的陰影,才讓提前踏入了鬼門關。”
“多撐一段時間?”
荀智友苦笑著搖頭,“那又有什麽意義呢?找不到治療這種病的藥物,他們再多撐個十天八天,最終結果,還不是和現在一樣。”
“哼!”
小春輕輕哼了一聲,低聲說道:“照你這麽說,大家什麽都別做了,幹脆等死好了!多撐十天八天沒意義,那多撐十年八年,百八十年,難道就有意義了?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要死的,那還奮鬥拚搏幹嘛?還吃飯睡覺幹嘛?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那都是死,還不如都早死早超生好了!”
“這……”
荀智友聞言,不由得默然。
“智友哥!”
小春輕輕搖著頭,“你當初來這裏,可不是這麽說的!每當看到患者病危,你都會竭盡全力去搶救,即便是我們勸你放棄,你也說能多撐一刻鍾就是一刻鍾。可你現在呢,明明還能讓別人多撐一段時間的,你卻連手都不動了!”
荀智友依舊默然。
小春緊緊抓住荀智友的手,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智友哥,患者真的很需要你,別再這樣了,快振作起來!我認識的智友哥,可不是你現在這個樣子,他能幹自信,敢於麵對一切質疑,也不畏任何艱險。在他的眼裏,一切苦難,都不過是紙老虎!你現在這幅樣子,真的讓我好陌生,就像是我從來不認識的人一樣!”
“嗬嗬……”
荀智友幹笑著輕輕搖頭,“小春,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在沒有經曆過失敗之前,我們就像是初生的牛犢,麵對猛虎也怡然不懼。然而接觸越深,我們就會越明白生活的無奈,也會明白,原來我們沒有想象的那麽強大。這世界或許沒有越不過的溝,也沒有翻不過的嶺,但是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跨不過去的難關。有些時候,我們還能選擇繞道或者逃避,而當我們既不能繞道,又不能逃避的時候,除了無可奈的接受現實,還能有什麽辦法?”
“辦法總是人想的!”
小春輕輕搖著頭,“也許我比你要年輕一點,有些事的確沒你看得透徹,可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困難,是無法戰勝的。隻要我們努力,總會想到辦法的。你如果一開始就覺得這困難無法戰勝,被困難嚇倒了,連嚐試都不嚐試,那你也就永遠沒機會戰勝困難了。”
“誰說我沒嚐試?”
荀智友忍不住聲音變大了一些,幾乎是吼出來,“我已經嚐試了,而且失敗得很慘,活生生的患者,就那麽死在了我手裏。這可是人命啊,我還能怎麽樣?難道到這種程度,我還不先把事情原因分析清楚,就接著去嚐試,然後繼續害人麽?”
“已經試了?”
小春冷笑著搖頭,“嚐試個一兩次,就叫已經試了麽?沒聽說過失敗乃是成功之母麽,如果嚐試個一兩次,就能成功,那還叫困難麽?那簡直連難題都算不上!真正困難的事情,哪個不是經過千百次失敗,最終才走向成功的?”
“拿人命嚐試,你讓我怎麽反複去嚐試啊!”
荀智友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嗬嗬,失敗是成功之母,那不過是成功者的宣言罷了,實際上這句話,隻適合掛在人流科,當作座右銘。依照我看,失敗和成功,壓根半毛錢關係沒有。沒錯,在這裏嚐試,是第一次失敗。可對於我而言,我已經嚐試過無數次,失敗過無數次。可不成就是不成,失敗那位母親,始終他媽就像是一彎明月,隻照我身不暖我心!”
“你非要認死理,我也沒法和你講道理!”
小春無奈的搖了搖頭,指著院子裏躺著的屍體,沉聲說道:“智友哥,你說你失敗,可是人命。那這裏的呢,他們就不是人命了麽?你就忍心看著他們,一個個被病痛折磨,淒慘無比的死去?”
不等荀智友開口,小春指了指不遠處停在一塊的那六具屍體,低聲說道:“你看到那裏沒有,那可是一家五口!其中那個小孩子,就是你之前搶救了很久的那個小女孩,另外還有他的爺爺奶奶,以及後麵趕回來的爸爸媽媽。你知不知道,他們一家,就那麽五口人,現在就全部躺在這裏,都死絕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什麽?”
荀智友聞言,忍不住驚呼出聲,“小春,你說那女孩已經去世了,而且他的爺爺奶奶,還有他爸爸媽媽,也都去世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那女孩的爺爺奶奶被感染,變成重病患者,我是知道的。可是那女孩的爸爸媽媽,似乎……”
“似乎什麽?”
小春沒好氣的說道:“沒錯,小女孩的爸爸媽媽,在這邊照顧了幾天患者,就回去了。可他們回去了,就再也不來醫院看望他們的老父老母和孩子,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了麽?”
“這……”
荀智友沉默了一下,才輕輕搖頭,“這些天我都忙昏了頭,著實沒想這個問題。難道說,他們回去之後,也感染了?”
“可不是麽!”
小春滿臉悲戚的點頭,“這對夫婦回去,在家裏病發,他們又是單家獨戶,還在深山裏,電話也打不通,連找個送他們來醫院的人也叫不到。如果不是昨天吳局長他們轉過去,發現這對奄奄一息的夫妻,他們也許腐爛在家裏,也不會被察覺。”
說到這裏,小春伸手捂著額頭,忍不住痛哭出聲,“智友哥,他們這一姓,到這一輩,就剩下這麽一家人。現在他們一家都這麽死了,可就是真的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