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午休時，宋家書賴在趙子卿辦公室裏的沙發上玩手機。刷到丁可這條朋友圈後，他興奮地拿給趙子卿看。
趙子卿意識到跟肖唯一起拍攝的人變成了吳淳，想著丁可有空發朋友圈卻沒空回他消息，剛準備數落這丫頭一兩句，宋家書又開始叫喚：“丁可吳淳很帥唉。”
“他帥不帥跟你有什麽關係，什麽時候評價運動員開始看臉了？”趙子卿冷笑著，話落打開手機想親眼看看丁可這句話的措辭，卻發現自己根本刷不到她這條朋友圈。
研究了幾分鍾後，趙子卿得出結論——他被丁可屏蔽了。
趙子卿立刻又給丁可發了條消息，是一串問號。
他放下手機後問宋家書：“女孩子突然不理你一般會是什麽原因？”
“嘖，您昨相親那姑娘今兒早上還送了東西來單位，怎麽會突然不理你呢。”
“答不上來就出去。”趙子卿對著話不著調的宋家書指了指門。
“領導，你最近很奇怪唉。”宋家書邊閃邊：“不過我真的覺得上午這個姐姐人不錯的，她買的東西也好吃。”
“好吃您就全部都拿走吧。”趙子卿三步並作兩步，把一袋吃的東西塞進門口的宋家書懷裏。
關了門，趙子卿看著丁可新換的狗頭像發了會兒呆。這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就不搭理他了。
他隻好又發過去一條：“昨很忙，晚上又被長輩叫去家裏，所以忘了跟你晚安。生氣了？”
丁可很快就看見消息，趙子卿從來不解釋自己的行為，這句話看著贅述。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昨很忙”這幾個字上。
吳淳見丁可一直在看微信，問她：“男朋友？怕不是熱搜上的那個吧。”
丁可否認，笑道：“訓練這麽忙還有時間刷微博？”
“那你現在有男朋友嗎？”吳淳有轉東西的習慣，話的時候手裏一直折騰一根沒用的吸管。
跟這人話累，他思維跳脫太快。丁可聳聳肩：“沒。”
“喜歡什麽樣兒的類型？”
“不知道。”
“你還。”吳淳從口袋拿了盒糖出來，打開拿出一顆咬在嘴唇上，“長大點兒再吧。”
丁可側頭看他，這才是宋家書的“少年老成”。她笑笑不話。
這時，趙子卿發來了語音通話。
丁可意識到這人按捺不住了。她想著總不回他消息也不是辦法，特意找了個安靜的地兒去接。
“生氣了？”趙子卿第一句話又是這個。
丁可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她沒有。
“那發消息怎麽不回？”趙子卿問她。
“在忙。”丁可完補了一句，“你不是也挺忙的嘛。”
“今還行。晚上一起吃飯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兩人原本約的是明才見麵，這樣一來一回倒像是生氣鬧別扭的情侶。丁可越想越不對勁，沒吱聲。
丁可其實盤算了幾句話想，但思路被他打斷。趙子卿過於溫和的聲音很能影響她的判斷。
她凝神靜氣，把想的話先在心裏給自己聽。她認真一揣摩，有些太酸，有些陰陽怪氣不磊落。這麽想著，她就一直沉默下去。
“怎麽了？不開心了？”趙子卿對著窗戶坐著，視線落在院子裏的樹頂上，上麵停著兩隻冬鳥，忽然，一隻飛走了，另一隻急忙跟上腳步。
“趙子卿，你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丁可撓了撓頭，自己都感到尷尬。
她原本想求證的是“喜歡”這兩個字，可話到嘴邊又擔心措辭不準確。畢竟趙子卿從來沒給過她確切的信號。
跨年時刻的擁抱含義太多，或許是浪漫環境的產物，他沒個法，她就始終不能下定論。
“你今兒到底怎麽了？”趙子卿這個問句的語氣變得更溫柔了。
太溫柔有時候不見得是件好事，丁可也擅長在糾結的時候避重就輕地回答對方的問題，通常也是這樣的問句。
她按照自己的心思揣摩著趙子卿此時的態度，在趙子卿想下一句話的時候先他開口：“趙子卿，季琰和我媽媽是要結婚的，所以我們倆別走這麽近了，朋友之間相處也該有個度。”
“你是突然產生的這種想法嗎？”連續聽到兩聲“趙子卿”後，趙子卿意識到姑娘心裏是真藏事兒了，未等她回答，他又：“其實你這句話前後沒什麽關聯。”
丁可：“……”
“那我們先回到剛剛那個問題吧。”趙子卿把窗子打開一條縫，有絲絲縷縷的寒風順著窗沿往屋子裏鑽。
他責備自己過於求穩的心理，草率的擁抱過後，惹得姑娘開始糾結了。
影棚外邊連著一條“H”型的長廊，丁可走到岔路口，撞見一群化著濃妝來拍宣傳照的孩兒。孩子們吵吵鬧鬧，她基本上沒聽清趙子卿這句話。
丁可正理著自己的頭緒，想要把這事了斷，孩兒四散離開，周遭忽然變得安靜，然後她的耳朵裏就傳來趙子卿的清醒又堅定的聲音。
這個男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跟我這些，但我明著跟你吧，你這話肯定是晚了。你剛剛問我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確切一點，我對你動了心。丁可，我很喜歡你。”
丁可下意識捂住聽筒，幾秒鍾後，她轉彎往另一個方向走，邊走邊：“那我得聲抱歉，我隻是把你當成一個還算投契的朋友。”
理論上這是個會讓丁可心跳加快的告白。但她隻緊張了一瞬間，很快就恢複冷靜。
“我是在給你台階下，你聽不懂嗎？你剛的話我當沒聽見……”她又。
“丁可，你到底想什麽？”趙子卿自個兒都沒發覺他這句話時嘴角懸上一絲苦笑。
丁可真心有點犯迷糊了，她懷疑這又是老男人跟她玩的文字套路。
她這些話怎麽就換來一個十分正經的表白，又怎麽就惹得他冷笑。他自己心裏真的沒點數嗎？
丁可有些氣急敗壞，帶著點兒怨念開了口：“趙子卿，那我就明，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句聽懂了吧？”
“真沒聽懂。”潛意識裏，趙子卿不覺得這是丁可的是真心話，可這話著實刺耳，他久違地感到被紮心。
他表白姑娘的經驗為零，也不是什麽情場高手，但自認情商不低，看一個二十歲的姑娘不會看錯。
他行事求穩，姑娘要是對他沒點感覺，他不會貿然出手。何況她不是個普通姑娘，還是個要和他的發季琰做親戚的人。
趙子卿輕輕地歎了口氣：“你是覺得我年紀太大嗎？”
丁可沒回答，掛了電話。
趙子卿的情緒忽然就變得跟屋外的寒風似的，不再有他平日裏一絲一毫的冷靜和穩妥。
他被拒絕地太突然了，看似很有前後邏輯，但真要論一論丁可話裏的邏輯，他卻毫無頭緒。
他把拿起來的筆扔到桌子上，筆尖的墨滲出來一滴在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上。他心裏一亂，連帶著文件夾一起丟進垃圾桶裏。
丁可的心情像裹著南極冰川的火焰，但她不想再去思考，因為斬斷也就不再苦惱。
她才二十歲唉，她還會遇到很多很多比趙子卿更優質的異性。
丁可在洗手間裏的鏡子前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頰，告訴自己要收心。
窗外的風漸漸安靜下來，院子裏的樹梢又停落幾隻冬鳥。趙子卿走下台階去開車，等走到院子中心，冬鳥又四散離去。
這是一個有點灰蒙蒙的冬日，陰冷的樣子像極了南方冬常有的氣。
趙子卿驅車行駛在一條擁堵的馬路上，和季琰通完電話後，他緩了緩心緒，撥通了丁可的電話。
丁可沒存趙子卿的手機號碼，看到歸屬地是北京，猶豫了一會兒後按下接聽。
“你現在人在哪裏？”趙子卿問她。
“怎麽又是你？”丁可下意識皺眉。
“我不覺得那是相親，如果你願意聽，我可以解釋。”趙子卿沒有打腹稿，這樣的烏龍事件，他覺得自己一兩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除非她不給他機會。
“哎喲你反應的還真快。”丁可這時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心裏想著什麽都無所謂了。
“我是該誇你呢還是罵你呢？”
“什麽？”丁可真心聽不懂。
趙子卿忽然叫了一聲“可可”，：“你還真的乖巧懂事。”
“你在瞎什麽？”丁可心態開始不穩了。
“你倒不如直接挑明了問我，你給我留麵子，不戳穿我……”
“重點。”
“我知道你在哪兒，我現在就過來找你。”
“你確定？”
“不該讓你糾結，是我做的不好。我們見麵再好嗎？”
丁可咬了下唇：“趙子卿，你是不是太自信了點。”
“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其實真沒什麽自信。”
“我沒跟你這個！”丁可坦言：“我不是給你留麵子，我隻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被誰套路。”
“我原本以為你挺聰明的……”趙子卿笑著歎了口氣，“你也不想想看，你跟季琰是什麽關係，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啊。再你爸是肖唯，你真覺得我有膽兒欺負他閨女？”
“別了，我聽著頭疼。”
“先別急著掛電話。”
“煩不煩？”
“季琰跟你描述我的那些話，但凡牽扯到感情，都是跟你有關係，除了你，沒有別人。可可，我真是把這輩子矯情的話都出口了，你要是還不相信我，你讓我怎麽著吧。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