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拂疑
然而再次聽到這名叫秦月之人的聲音,隱川不得不承認,這聲音裏除了多了一些粗狂,簡直太像他小媳婦的聲音了。
秦護軍的雙眼,在不動神色之間,狠狠地打量著這個灰臉小壯漢。
嚴辰逸看見隱川這模樣,嘴角勾起一抹笑,好心地替秦月分辨兩句,“怕是這人不小心驚擾了秦護軍,但是我可以作證,秦月的確是夥夫營裏的人。”
說完頓了一下,轉頭問他,“你怎麽跟郡主一起來精兵營了?”
他妹妹的懲處結束了他是知道的,隻是這秦月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啊。
“回稟小將軍,郡主收我做了個隨從。”滿月說完,飛快地瞄了一眼隱川,待要收回目光之時,發現他竟然一直在盯著自己,心裏有點發慌起來——
莫不是這麽輕易就要認出她來了吧?
滿月連忙裝作驚恐的樣子,低頭繼續說:“初來精兵營,不小心驚擾了秦護軍,實在罪該萬死,還請護軍莫要怪罪。”
隱川收回了眸子,淡淡地道:“沒事。”鬼使神差地又補充了一句,“以後記得小心些,不要到處亂跑。”
話剛出口,他便察覺出幾絲不對勁,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添這麽一句聽起來無關痛癢的話。
滿月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以前比這還要溫柔十幾倍的話,她不是沒聽過。
隻是,周圍這些精兵們,以及隱川旁邊的嚴辰逸,都十足地吃了一驚。
精兵們隻敢低著頭暗暗吃驚,不同於嚴辰逸,坦蕩蕩地用一雙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最終忍不住問道:“秦護軍,平日裏見你皆是冷言冷語的,話都不想多說兩句,怎麽現在對一個小小的隨從,竟然口吐溫言?”
他問這話著實是覺得有些好奇,裏頭卻並沒什麽要深究的意思,說完便轉頭看向秦月,一本正經地打趣著說:“你還挺有本事,不僅靈韻看中你,依本小將軍看,說不準我們秦護軍也對你青眼有加啊!”
嚴辰逸雖麵上露出了一抹笑,心底卻劃過一絲驚詫,想起了某日天還未亮之時,他在夥夫營裏看到的場景……
秦月這人隱藏得太深,看起來總像是有什麽秘密的。雖然目前還沒被他察覺出他有什麽不好的目的。
可是嚴辰逸想著,就憑他接近了靈韻做隨從、又千方百計借著迷路的由頭,企圖想來靠近秦護軍的種種舉動,就不能不讓他好好提防著。
況且,他可不相信一個在山崖下尚能鎮定徒手殺毒蛇、又能在土匪窩裏逃出生天的人,竟然會在精兵營裏麵迷路!
就算是真的迷路了,隻要隨便找個人打聽下,不就能找到他妹妹、也就是郡主的所在之處了嗎?
除非,秦月根本就是假迷路,那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嚴辰逸的眸子裏,一瞬之間將滿滿的懷疑藏得極好。
聽嚴小將軍這麽說,滿月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笑容,正想解釋兩句,卻突然聽見對麵的隱川,淡淡地開口:“確實是個讓人看一眼、就能記住的人。”
“噗嗤——”嚴辰逸沒忍住笑了,“你這是在打擊秦月嗎?”
這麽明顯的特征,灰臉、矮壯,可不就是看一眼就能記住的出眾外表嘛。
一個小將軍和一個護軍的對話,自然沒有她一個小小隨從插話的餘地,滿月既然做好了一定要留在軍營、且絕對不能暴露身份的準備,便極有分寸地低下自己那張“出眾”的臉。
田鴻腰間別了一把刀,很是威風凜凜地走了出來,拱手向兩人說:“夜裏風涼,還請嚴小將軍和秦護軍,一同去往帳子裏交談吧。”
滿月低著的腦袋微微動了一下,一雙眼睛眨得飛快——這不是田鴻的聲音嗎?
看來他們應該都聚在一起的,滿月這下算是稍稍安心了。
“也好,嚴小將軍裏麵請。”隱川微微伸出了手。
“好,我正是來找你的。”嚴辰逸笑著說,又猛地轉回身來,對那一隊的精兵吩咐,“派兩個人送秦月去郡主那裏。”
“是。”精兵們低頭領命。
滿月低著腦袋,聽見前麵有腳步的遠離聲,這才敢抬起頭來,朝前麵看去,想要捕捉到隱川的背影,卻陡然看見隱川微微回了個頭。
兩人的視線猛地撞上。
生怕他看出什麽端倪,滿月揣著一顆活蹦亂跳的心髒,迅速轉身,跟著精兵走了。
而恰好回頭的隱川,卻仍舊在帳子門口逗留了片刻,一直打量著秦月的身影,直到他被其他精兵的背影給擋住,這才收回目光。
這人分明穿的隻是尋常布料的衣物,不像盔甲這樣不顯身材明細的。可是偏偏這人的腰身,粗得跟個圓桶似的。
即便是行為舉止上,再像他的小媳婦又如何,終究不太可能是她。
畢竟,小媳婦明明待在幽峰村的家裏,怎麽可能混到軍營裏頭來呢。
隱川嘴角露出一抹笑,不留痕跡地淡淡拂去心頭的疑慮,走進了營帳之中。
被兩名精兵送回郡主營帳之處的滿月,一臉好心情地嚇唬了一頓這倆精兵,這才站在帳子的門口,朝裏麵說:“郡主,郡主在嗎?”
喊了好幾聲都沒聽見有人回答,滿月直接掀開帳簾走了進去,卻一個人影也沒有看見。
她想留在這裏麵歇歇腳,畢竟剛剛才經曆了那樣激動人心的場麵,可是轉念一想,她現在身為郡主的隨從,是不是清楚地知道郡主時時刻刻的行蹤才比較合適呢!
於是,滿月坐在舒服的凳子上,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想輕鬆地先抿上一口之時,便聽見了帳子門口傳來動靜之聲。
“咳咳、咳~”滿月正欲收回手,已經喝到嘴裏的那口茶,卻不小心把自己給嗆到了。
帳子門口的靈韻發現裏麵有人,連忙掀開簾帳想進去一探究竟,卻發現裏麵端坐著的,正是秦月無疑。
他甚是隨意地坐著那個原本是給自己準備的凳子上,還一手端著茶杯,另一隻手不停地拍著他的胸口。
儼然一副偷喝茶水怕被發現、又不小心嗆到自己的做賊心虛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