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來援

  血珠順著手臂又沿著刀鋒滾落在地，剛才的那番激烈衝殺，使陳柯肩胛上的傷口再次崩裂，火辣辣的痛感扯動著上半身的神經，使他整個人微微顫栗。


  喉嚨裏淤積著血漬和煙灰，口腔中彌漫著一種鹹澀的腥味，陳柯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煎熬的神情，臨死前還要被痛苦折磨，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聞著血味與硝煙混合的腥氣，陳柯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他是將軍沒錯，可將軍也是人，也有眼淚可以揮霍！


  頭頂流彈衝鋒的時候他沒這種感覺，部下陣亡在眼前時也隻是悲愴，可窮途末路，反而心潮澎湃。


  不是因為害怕才哭，隻是想，單純的想哭而已。


  噔！噔！

  包裹過來四台機甲已經不足百米，看得出來，機師們並不著急，甚至把機甲的步伐調到最小。


  類似歌劇的謝幕，這種代表著終結的時刻，往往要緩慢些、沉重些才好。


  這些平日裏殺人不眨眼的機師們，很少有這種輕鬆加矚目的機會。所以他們很享受，甚至還希望有人給自己來個鏡頭特寫。


  能碾碎一個帝國將軍的軀體，這簡直是莫大的榮光。


  “踩，踩下去——”


  不知道誰先開始喊了一句，繼而所有的帝國士兵都附和起來。他們揮舞著手臂、興奮地大喊大叫。每個人的眸子裏，都流淌著類似獸性般的瘋狂。


  對於即將發生的慘劇，沒有任何一個帝國士兵會心生憐憫，你不能指責他們是變態，相反，他們是最合格的士兵。


  在戰場中，向來隻允許存在兩種情感——興奮和悲慟。很對立，也很極端，但卻最明智。


  “士兵”罕有審判“將軍”的機會，所以，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時刻，每個人都爭著參與其中。


  近了，近了，不足三十米，二十五米……有人已經開始吞咽口水，激動的心情無以複加。他們等待著那最後的刹那到來，這場衛星攻殲戰即將畫上完美的休止符。


  身邊滿是“狼藉”的沐益安冷笑地注視著這一切，成王敗寇，無論如何是他贏了，是帝國贏了！

  吱——吱——


  就在所有人“望眼欲穿”之時，一道仿佛擴音器自激的刺耳嘯叫聲突然傳遍四周。士兵們痛苦地捂著耳朵，隻是零點幾秒，就讓人有種失聰的錯覺。


  “該死，這是什麽什麽聲音。”


  “尖銳刺耳的嘯叫聲，應該是一種短頻震蕩波，可能是雷達衛星出問題了！”


  “情報科、監視科，趕緊去查，這比指甲蓋劃玻璃還難受，我咋感覺自己失聰了。”


  司令部中亂作一團，軍團長沐益安惱怒地揉著耳鬢，額角的青筋抑製不住地跳動。發生這種突兀的事，讓他瞬間聯想到了很多。


  帝國參謀們都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壓抑、慌亂、憂慮.……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平添了一絲不好的情緒，冥冥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急速降臨。


  嗒啦！


  一個負責監控雷達的情報員駭然起身，屁股下的合金椅當場被頂翻在地。


  “這，這麽強的能量波動，已經穿越大氣層！不……不可能，這種離奇的速度，不，不對，不是星艦，更不是隕石！”


  情報員有些魔怔地自言自語，完全忘記了背後還有一群高官。


  “2507，你在瘋言瘋語什麽，是雷達炸了還是你炸了？”


  一個少校參謀不悅地嗬斥道，當著軍團長的麵，一驚一乍、大吼大叫的，這成何體統。


  “軍……軍團長，那，那是什麽？”


  這次出聲的是一個作戰參謀，同樣語氣驚駭。他手指著投影儀，確切的說是投影儀傳回的影像頂部。


  厚重的硝煙、雲氣層被刺穿，一團熾熱的火球如同隕石般閃耀著墜臨。但可以確定那絕不是隕石，因為那火球發出的光芒，一半赤色一半銀色。


  “是……是一台機甲！”


  從驚恐中回過神的情報員，終於顯示出訓練有素的能力。他就那樣半蹲著馬步，滿頭冷汗地調出衛星圖片，再通過光學濾鏡刪掉殘影，最終浮現在眾人眼前的便是一台渾身素銀色的機甲。


  許多作戰參謀臉色一變，顯然這一幕勾起了他們不好的回憶，軍團長沐益安的眼神中透出難以掩飾的驚意，臉色陰沉的他，直勾勾地盯著那道飛降的炎光，似乎在權衡著什麽，半晌才露出.……一絲明悟。


  “聯邦巔峰戰力，霜——霜天使！”


  “星空之下最強機動，那台A+級戰機，素銀色的噩夢，絕對錯不了！”


  開口的是一個年齡較大的軍官，他已經參加過兩次邊境戰役，這架崛起在上一次戰役中的超新星機甲，在所有帝國軍官中留下了赫赫凶名。


  滋——好景不長，投影儀內傳回的圖像開始不斷閃爍，直到驀然黑屏。


  “知道了，是空天型機甲的機用雷達，剛才的那場短頻震波很有可能籠罩了整個衛星，現場的電子設備已經過載癱瘓了。”


  “聯邦的星雲係超級雷達，該死，我一直覺得這台機甲的設計者是個精神病，他把旗艦的一切挪到了機甲身上，他想幹什麽！”


  “趕快用雷達確認坐標，把圖像重新調出來，這個時候解釋原因有毛線意義！”


  情報員急的滿頭大汗，參謀們全都心緒不寧，隻有沐益安保持著沉默，靜的異常，號稱終端戰力的A+級機甲出現在這裏，軍部不可能注意不到，甚至有可能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


  遠離戰場的司令部都陷入了驚慌，那些親臨戰場的帝國士兵就更惶恐了。他們張大嘴，駭然望著那團熊熊降臨的天火，凜冽的狂風吹得所有人身子發顫。就連那些躲在厚厚的機甲駕駛艙內的機師們也都頭皮發麻，隻感覺到大難臨頭。


  “先殺了那個將領，免得夜長夢多。”


  一個機師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將機甲的功率提升到最大，繼續執行任務，二十來米的距離最多三秒鍾，就可以徹底抹殺目標。


  陳柯睜開疲憊的眸子，看著那團火焰忽然心尖一顫，扶著刀柄的雙手不覺握緊，那個是……是阿辰？

  噔噔，跑動起來的突戰機甲，僅僅用了四步就來到陳柯身邊，巨大的震感讓分心的陳柯一個踉蹌，若不是扶著將刀隻怕會坐在地上。


  又急又喜的機師瞬間下達跳躍指令，近百噸重的突戰機甲衝勢一頓，動能轉換為彈性勢能猛然躍起，雖然離地還不足四米，但絕對夠碾碎陳柯的了！


  “管它是什麽玩意，愛隕石隕石，愛核彈核彈，親手殺掉一個將軍，老子死都不虧！”


  機師猙笑著，機體墜落的刹那，他整個人都快“H”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