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他想要把盛嘉言的生活小助手職能剝奪得一幹二淨……


  這樣也好,最好把她對盛嘉言的那點不該有的留戀也剝奪得一幹二淨……


  任司徒這麽想著,便又多釋然了一分。


  可任司徒並沒有想到,她回到自家門外,按響門鈴後,前來應門的既不是孫瑤,也不是尋尋,而是——


  “回來了?”


  盛嘉言站在門內看著她,語氣也稀鬆平常,任司徒卻是臉色一白。


  她兀自鎮定了好一會兒,有些僵硬地換了鞋:“你怎麽在這兒?孫瑤呢?”


  盛嘉言隻回答了她的第二個問題:“她在房間。”


  任司徒沒能找到孫瑤的蹤影,倒是一眼就看見了正在一桌豐盛的菜肴前大快朵頤的尋尋。


  想必這一桌佳肴都是出自盛嘉言之手了,尋尋昨晚還大罵了她和盛嘉言一通,此刻卻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見任司徒回來,立即嘬著油滋滋的手指頭,笑著招呼孫瑤:“快來嚐嚐嘉言叔叔做的蜜汁子排!”


  任司徒無奈失笑,來到餐桌旁敲了敲尋尋的腦門:“小沒良心的,你忘了你昨晚還罵過我和盛嘉言一通了?”


  尋尋嘿嘿一笑,放下筷子做誠摯道歉狀:“我一早起來,嘉言叔叔就跟我解釋了,是我誤會你們啦!更何況,今天的早餐和午餐都是嘉言叔叔給我做的,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們亂生氣了。”


  小孩子的情緒本來就是陰晴不定的,任司徒倒也沒在意,反而是尋尋這番話裏透露出的訊息令她有些詫異,不禁扭頭看向剛走進飯廳的盛嘉言:“你一大早就過來了?”


  盛嘉言隻笑了笑,沒回答,眉宇間藏著的倦意令他看起來像是一夜都沒睡,連他身上穿著的衣服也和昨晚一樣、沒換。


  又或許,他不是一大早就趕過來,而是……他這一晚根本就沒走,直接在這兒等了她一晚?

  任司徒當下就被自己這種荒唐的設想逗得苦笑連連,尋尋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自顧自地問道:“對了,任司徒,你不是一大早就去找長腿叔叔了嗎?那你到底向他解釋清楚了沒有?他昨晚走的時候看起來好生氣。”


  “一大早?”任司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一大早?”


  “我早上起床的時候看你不在家,嘉言叔叔就告訴我,你一大早就跑去向長腿叔叔解釋了。”尋尋著急地問,“那你到底有沒有跟長腿叔叔解釋清楚啊?”


  任司徒表情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尋尋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很快就專注地低頭、繼續大快朵頤起來。


  盛嘉言也跟沒事人似的,一邊問任司徒:“你還沒吃飯吧?”一邊就準備進廚房幫她盛飯。


  任司徒根本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隻疑惑地看著他,低聲問:“你幹嘛騙尋尋?”


  盛嘉言卻隻是笑著反問:“難不成你還要我對一個孩子說你跑去別的男人家裏留宿,徹夜未歸?”


  他的語氣明明是調笑,可為什麽任司徒覺得自己在他的眼裏看到了一絲落寞?

  這種自作多情的錯覺令任司徒恨不得當場狠狠地刮自己兩耳光,她逼自己去想些別的,正好這時瞥見了飯桌上除了盛嘉言和尋尋的碗筷外,還有一副用過的碗筷——應該是孫瑤的。


  看來孫瑤胃口不好,碗裏的米飯幾乎隻動了幾口。


  任司徒就如同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問尋尋:“孫瑤在我房裏麽?”


  尋尋點點頭,一邊“嗞嗞”地嘬著香噴噴的子排,一邊支吾著搭著腔:“孫瑤阿姨今天好奇怪,她一早上已經跑去洗了好幾次澡了,剛才飯吃到一半,又跑去洗了。”


  任司徒不禁眉心一凜。


  任司徒在老家的這棟公寓是簡單的兩居室,偶爾回來過節時,都是尋尋住一間,任司徒和孫瑤住一間,兩個女人之間一向沒什麽秘密,可如今任司徒來到臥室門外,卻破天荒地猶豫起來:要不要敲了門再進去?


  就在任司徒的手叩在門上猶豫不決時,房門被人自內拉開了——


  孫瑤拉開門的那一刻完全在走神,連門外站著的任司徒都被她徹底忽略了,直到邁出一步險些撞到任司徒,她才驀地醒過神來,如驚弓之鳥般,有些慌張地掃了任司徒一眼。


  孫瑤的臉色被熱氣蒸得泛紅,露在家居服外的手背、脖頸上都有搓洗過度後留下的紅痕,頭發上還滴著水——


  這個樣子的孫瑤,任司徒其實一點也不陌生。


  當任司徒還是個實習醫生時,帶她的前輩就收治過孫瑤。那時候的孫瑤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總在影視劇裏演一些龍套角色、甚至是替身。因為一場涉及侵`犯的替身戲,孫瑤整個人在片場徹底失控,之後孫瑤就被介紹到了任司徒實習的診所。任司徒第一次在診所見到孫瑤,孫瑤就是如今這副驚弓之鳥的姿態——


  但和當年相比,孫瑤已經緩和了很多,當年的她隻要和異性有稍微親密的肢體接觸,就恨不得把自己用消毒水泡在浴缸裏一整天,身上到處都是搓傷。


  如今……就隻是多洗幾遍澡、身上多幾道紅痕而已。


  可當年的任司徒出於職業角度總會想方設法地剖析孫瑤的內心,如今的任司徒,卻連問都不忍心問她,隻支吾了一句:“你……和徐敬暔……”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孫瑤笑了一下,像是對自己的嘲笑,又像是把一切都看淡了似的雲淡風輕:“本來還挺你情我願的,可我突然發現他那張臉太像徐敬延了,我就沒忍住砸了他,他現在估計還在醫院縫針。”


  孫瑤那違心的一笑,任司徒看在眼裏,可越是親近的人,任司徒就越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思來想去,最終說出口的就隻能是毫無力度的一句:“什麽也別想了,趕緊去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孫瑤點了點頭,這就和任司徒一道返回飯廳,可沒走兩步,孫瑤又停下了。


  她回頭看向任司徒,對任司徒的擔憂,不比任司徒對她的少:“差點忘了問你,你和盛嘉言昨晚是怎麽了?”


  任司徒心弦一緊:“幹嘛這麽問?”


  “我早晨6點多回來的,盛嘉言竟然在,看樣子是等了你一晚,雖然他沒承認。”


  “……”


  “……”


  任司徒沉默了將近有一分鍾。


  她回想起了盛嘉言的那句:別和他結婚……


  可就算回想起來了,又如何?任司徒有些無力地朝孫瑤笑了笑:“別告訴我這些,我已經不想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


  嘴上雖這麽說的,可任司徒回到飯廳,驀地與盛嘉言目光相觸的那一刻,終究還是沒忍住,心裏猛地一緊。


  可盛嘉言抬眸看她,眼裏哪有鬱結難平?哪有不忿?哪有隱忍?哪有愛?

  隻是一貫的溫潤如玉,一貫的如摯友一般:“你們來得可真是時候,尋尋剛把最後一塊排骨啃完。”


  任司徒強迫自己笑了一下,強迫自己把視線從盛嘉言臉上移開,從桌邊的紙巾盒中抽了張紙巾,走去給尋尋擦嘴:“你看你,都吃成花貓臉了。”


  隻有孫瑤,目光在這兩個人之間逡巡了一輪,終究是什麽也沒說,隻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回了座位上——


  這兩人,總以為“不打攪”才是對自己、對對方都好的選擇。


  春節假期就這麽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回到B市,或許意味著人生也要翻開嶄新的一頁。


  中午一到飯點,任司徒照舊和莫一鳴到醫院的附屬食堂排隊,可排到一半,就猛地被人“拎”走了。


  被不知名人士箍著肩走了好幾步,任司徒才從驚慌中回過神來,抬眼看去,見到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麵孔,任司徒反倒更詫異了:“你怎麽來了?”


  西裝筆挺的時鍾隻低頭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記淺淡的微笑,什麽也沒說,而原本箍在她肩頭的手也順勢往下滑落到了她的腰上,就這樣摟著她的腰,直奔角落唯一的那個空座位而去。


  落座後,他才帶著笑意解釋:“約你吃午餐約不到,隻好親自跑一趟了。”


  任司徒有些悻悻。


  昨晚他們從老家驅車回到B市,當時在車上,確實約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飯,可她11點多的時候打電話給他確認餐廳,卻是那個孫秘書代為接聽的,說時總在外區的工地視察,從外區的工地趕回市內起碼要一個小時,未免奔波,她就請孫秘書轉告,改天再一起吃午餐。


  隻是沒想到……


  他真的風塵仆仆地趕回來陪她吃食堂裏的三菜一湯?

  且他那句話實在是有失偏頗——並不是她難約,是這位時總太忙,她說要改天,也是為了他好。可不等任司徒為自己辯解一句,就看見孫秘書一個人端著兩人份的午餐從排隊的人群中突圍而出,快步走向他倆。


  可憐的孫秘書剛把辛苦排隊得來的午餐拜上桌,慘無人道的老板就揮揮手,連口都不開,就示意他走了——


  孫秘書累感不愛。


  任司徒看一眼孫秘書那沒精打采的背影:“你就這麽讓他走了?不一起吃麽?”


  時鍾就隻是笑了笑,一手將筷子遞給對麵的女友,一手摸出手機,迅速的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出去——


  “新年給你漲工資,給我打起精神來。”


  不出片刻,那原本極端沒精打采的背影突然精神抖擻地挺直了,孫秘書就這樣在任司徒詫異的目光下,邁著歡快的步子離開了食堂。


  這頓午飯吃完,任司徒已經料想到自己會被莫一鳴尋上門來聞八卦,果然她送時鍾下樓後回到診所,還沒進自己辦公室,在通往辦公室的走廊就被莫一鳴逮著了。


  莫一鳴很直白的開場道:“誰啊?”


  任司徒和他打馬虎眼:“什麽‘誰啊’?”


  “中午和你一起吃飯那個。一表人才啊!”莫一鳴撞一撞任司徒的肩膀,“你這是鐵樹開花了?”


  鐵樹開花……


  衝這四個字任司徒就不打算再搭理他了,直接繞過他就走。


  莫一鳴卻還站在原地嘖嘖歎:“你這棵大鐵樹都開花了,孫瑤那棵小鐵樹應該也為時不遠了吧?”


  任司徒腳下不禁一頓,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搭理他,繼續邁步往前走。


  “難怪我前兩天碰到盛律師一個人喝悶酒了,我還以為他在煩律師執照的事,原來是因為你談戀愛了……”


  任司徒腳步徹底停了。她愣了幾秒,倏地回頭:“什麽?”


  莫一鳴被她的表情唬地一滯。


  隨後才斂了斂神誌,以為她這是在問喝悶酒的事,便也悉心回想一下當時碰見盛律師的場景:“我就納悶了,往年你們倆一向是一起回去過年、再一起回來上班的,怎麽這次他比你早回來,還一回來就跑去喝……”


  任司徒忍不住快步往回走,站定在莫一鳴麵前,硬邦邦地打斷他:“……律師執照是怎麽一回事?”


  任司徒獨自一人回到辦公室,關上門後就一直倚著門背,呆了許久,還是沒忍住打電話去律師事務所問情況。


  盛嘉言的助手就隻給了任司徒一些冠冕堂皇的解釋,反倒是事務所的合夥人林律師,提到這件事還有些憤憤難平——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盛嘉言惹了不該惹的人。


  林律師是盛嘉言在國外留學時的學長,和任司徒的交情也不錯,如今也是越說越惋惜:“嘉言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推掉了蔣公子的官司,還揍了蔣公子一頓,結果被蔣家的人大肆渲染了一番,我們事務所已經在其中積極調停了,也暫時安排嘉言放假,可……蔣公子依舊咬著這事不放,堅持要告嘉言,還舉報到了律協。真被他告贏了的話,嘉言有可能會被吊銷律師執照。”


  任司徒覺得自己拿電話的那隻手已經僵硬得不能自已:“可這件事……盛嘉言提都沒跟我提過。”


  “你也知道嘉言這人的個性了,什麽都憋在心裏不說,就是不想讓別人替他擔心。”


  ***

  晚上吃飯的時候任司徒總有些心不在焉。


  時鍾選的是家印尼餐廳,香料的味道頗重,色澤也極其漂亮,尋尋這個小小美食家點了一桌的菜,巴東牛肉、椰汁咖喱雞……卻是典型的爭多吃少,到最後服務生端上了他欽點的薑黃飯時,小家夥就隻挑了兩粒米,吃完就往椅子上一靠,摸摸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微微眯著眼睛,一臉饜足地宣布:“我飽了!”


  時鍾見任司徒盤裏的東西一點都沒動,眉心微微一蹙:“怎麽?不合胃口?”


  任司徒這才醒過神來,看一眼時鍾,笑得有些勉強:“上班有點累。”


  可她這麽說了之後,就隻象征性地吃了兩口,隨即又陷入了滿腹心事之中。


  如果單純隻是吃飯心不在焉也就罷了,可飯後時鍾送她回家,好不容易等到尋尋回房做作業,他終於可以在客廳裏肆無忌憚地吻她了,她卻隻是象征性地回親了他一下,之後又不知走神走到哪兒去了。


  時鍾索然無味地放開了她,有些埋怨地捏了下她的鼻子:“就不能專心點麽?”


  此刻的任司徒就坐在他懷裏,而他,坐在沙發上,如此親密無間的距離裏,任司徒都能看見他不滿的眼神中倒影著的沒精打采的自己——


  任司徒不自覺地從他的懷抱裏離開,轉而坐到了他旁邊的沙發墊上,琢磨了一下,索性直說了:“有件事……我不想瞞你,可你聽了別生氣啊。”


  這預防針打得……時鍾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該不會是關於盛嘉言的吧?”


  時鍾見這女人突然被人揪住小辮子一般的表情,有點無奈——他還真是一猜就猜到了。


  彼此之間僵持了片刻,時鍾自然是先敗下陣來的那一個,他是真拿這女人沒辦法了,隻能妥協道:“說吧。我盡量不生氣。”


  任司徒知道自己如今的這番舉止,很有幾分恃寵而驕的意味,明知道他會生氣,也明知道他就算生氣也會讓著她,便真的仗著他對她的遷就,什麽都直說了:“蔣令晨把盛嘉言告了,盛嘉言現在被迫休假,很可能還會因此丟了律師執照。”


  “你想替盛嘉言擺平這事?”——


  他又猜中了。


  任司徒認命地點了點頭。


  時鍾忽地失笑:“你一個局外人,憑什麽替他擺平?”


  他這種語氣裏不自覺流露出的鄙夷令任司徒稍稍有些錯愕,但轉念一想,即便他麵對她時總是如此的深情款款,可他更多時候是以一個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總形象示人的,他這態度,任司徒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真正令任司徒驚訝的是他後來接的這句:“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找蔣令晨和解,最後促成他放過盛嘉言吧?”


  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想法就這樣被他不留餘地地揪了出來,這令任司徒有些措手不及,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肌肉隱隱僵硬了,因為她再怎麽努力也扯不出一個合適的笑容,可他又以那種仿佛是在示意她“坦白從寬”的眼神看著她,任司徒默默掙紮了幾秒,終究選擇了和盤托出:“你帶我去找沈沁那次,我有偷聽到你們的對話……沈沁那完全是誣告。”


  他似乎對偷聽一事絲毫都不感到驚訝,隻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這是任司徒完全沒料到的,可她隻頓了頓,就把心底的疑問壓了下去,繼續道:“以我對蔣令晨的了解,隻要你放過他,他肯定會放過盛嘉言。如果有可能的話,為什麽不選擇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他被她問得一笑。


  像是嘲笑她、又像自嘲的那抹弧度,落在任司徒眼裏,任司徒也不好受。


  而他的語氣,和那抹教人猜不透的笑容相比,平靜得就如同一潭死水:“我當時知道你在偷聽,可我沒阻止你,也沒拆穿你,甚至提都沒提這件事,是因為我在賭,一,賭你會不會接受這種辦事手段不幹不淨的我;二,賭你會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盛嘉言,助他勝訴。可你並沒有這麽做,當時我還挺開心的,覺得我在你心裏還有那麽點分量。”


  他其實什麽都知道,可什麽都不說,就是為了試探她?就在那麽一瞬間,任司徒看著自己麵前坐著的這個男人,隻感覺到十足的陌生感。


  可這滿腔的陌生感,很快就被任司徒所熟悉的、他語氣裏散發出的絲絲落寞所取代:“如今盛嘉言一出事,我在你心裏那點分量就徹底不略不記了,我是不是還該感謝盛嘉言,謝謝他讓我看清在你心裏,我到底有多麽的微不足道?”


  “我不是那意思……”


  任司徒的辯駁顯得十分的蒼白無力,可越是急著解釋,越是語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時鍾卻是在這一瞬間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他這一輩子的廢話都在今晚說完了,再說下去,真要比那古時的怨婦更不堪了。


  時鍾起身,用淡然和疏離包裹陰狠和不甘:“我不會撤訴的,任小姐死了這條心吧。”


  他走了,走前甚至還給了她一吻,隻是吻在唇角,沒有一點溫度。他的腳步聲一直朝玄關方向遠去,最終被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取代。


  留任司徒一人,因為無意間踩到了這個男人的地雷,此刻的神誌已被炸得片片飛離。直到尋尋抱著數學作業本和鉛筆興衝衝地跑出房間……


  “長腿叔叔,任司徒說你讀書的時候數學特別好,你快幫我……”


  尋尋邊說邊跑,跑到一半才發現客廳裏就隻坐著任司徒一人,不由得停下來,環顧一下四周:“他人呢?”


  任司徒看一眼空無一人的玄關,不知道怎麽解釋,隻好起身迎向尋尋,伸手要接過他的作業本:“什麽題目?我幫你看吧。”


  尋尋又不死心地看了眼周圍,真的再也不見時鍾的身影,就隻好扁著嘴把作業本送到任司徒手裏。


  可任司徒拿著作業本,看了沒一會兒就又走神了,耳邊難以自控地回響著或嘲諷、或落寞、或不甘的聲音:我是不是還該感謝盛嘉言,謝謝他讓我看清在你心裏,我到底有多麽的微不足道……


  見任司徒一言不發、隻深深地皺起了眉,尋尋無奈地歎口氣:“幼兒園的題目你都不會做?”


  尋尋一說完,不等任司徒反應,就兀自把作業本扯了回來,一邊轉身回房,一邊還在學著大人的語氣歎惋:“哎,看來什麽都得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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