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任司徒仔細品味他的話,忽地想起這個男人呢今早還說,他要跟這一切做一個徹底的道別,任司徒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要給彼此一個對等的身份重新來過,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真正的一輩子攜手走下去。


  ***

  回時鍾公寓的路上,倒也很巧,廣播裏放著的就是那首《怪你過分美麗》。


  “想過放手卻未能夠,

  怪你過分美麗,如毒蛇狠狠箍緊彼此關係,


  仿佛心癮無窮無底,終於花光心計,

  信念也都枯萎。


  怪我過分著迷,換來愛過你那各樣後遺,

  一想起你如此精細,其他的一切,

  沒一種矜貴……”


  粵語歌的輾轉回腸,令人不禁情緒低落,任司徒卻不希望他們也落得跟歌詞的隱喻裏一樣的下場,忍不住換了個電台。


  也因此,任司徒更沒有勇氣告訴時鍾,或許自己此刻已經愛上了他,可她的這份愛,永遠遜色於他對她的愛,她可以處理好和盛嘉言的關係,可以和盛嘉言做一對毫不越矩的朋友,可是她心裏,永遠是有一個位置是留給盛嘉言的,這是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了了的事情,因為她最最痛苦的那些年,陪在她身邊的沒有別人,隻有盛嘉言。


  時鍾給她的,是百分之百,她卻似乎隻能回饋百分之九十……


  深夜,任司徒在浴缸裏泡著澡的時候,已經逼迫自己做出了個決定。


  片刻後,她敲響了時鍾臥室的門。


  很快門就開了,或許真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任司徒隻覺得這個男人比今晚在巷子裏的時候又英俊了幾分。


  任司徒身上的這件睡袍並沒有係得很緊,時鍾的視線順著她的臉向下看,輕易地便看見了鎖骨,再往下便是……


  時鍾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任司徒的臉,其實是有些明知故問的:“怎麽了?”


  任司徒晃一晃手中的水杯,孫瑤教她的一招,時隔一天之後她才真正的用上:“在忙麽?給你倒了杯水。”


  不等時鍾請她進去,任司徒已端著水杯,自行擦著時鍾的身側走了進去。


  這回任司徒確定了他沒有在開什麽視訊會議,才默默地把水杯擱在了辦公桌上,桌上還放著他剛處理完的文件。


  任司徒本來隻是順帶著看了眼那些文件,目光正欲回到時鍾身上時,卻猛地一怔——文件最上方就是一封和蔣令晨的和解信。末尾已經簽上了雙方的名字。


  時鍾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動,隻是看了看她臉上那絲錯愕的表情,失笑道:“這不是你最希望的麽?怎麽還這副表情?”


  任司徒逼自己把目光從和解信上移開,她穿成這樣過來不是為了這個……


  任司徒調整好情緒,回過身去重新看向時鍾,就這樣靠著桌子看著他,當著他的麵慢慢褪下了睡袍。


  睡袍的上半截落在了辦公桌上——


  她裏麵什麽也沒穿。時鍾的目光怔住了。任司徒的雙臂卻和柔弱無骨的蛇一般,纏了過來。


  她仰頭看著他,目光一瞬不瞬。這女人似乎對什麽都淡淡的,時鍾還沒見她露出過這樣誌在必得的眼神——


  她在等,等著他的采擷。


  時鍾感覺到自己的僵硬,他在克製:“為什麽?”


  她並沒有開口回答他,時鍾卻明白了,這女人在和他作對。因為他記得自己說過,在她處理好對盛嘉言的感情之後,才重新開始。


  上一秒,時鍾隻想拂袖而去,下一秒,他卻上前一步,狠狠地將她抱起,任司徒隻能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聲和桌上文件被“嘩”的一聲掃落在地的聲音,緊接著她便感到臀下一涼——時鍾把她抱上了辦公桌。


  是誰先吻住誰的,在如此激烈的情況下,誰也分辨不清了,時鍾一邊吻著她,一邊用力扯掉她本就已經鬆鬆垮垮的腰帶,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似的,他又驀地停下了。時鍾用力地吻一下她的唇,說:“我去買套。”


  說完就準備幫她把睡袍披回去,而自己……隻能出門跑一趟超市了。可時鍾剛把她的睡袍拉到她的手肘位置,就被她製止了。


  “別走……”她的眼裏沒有意亂情迷,反倒是早就想清楚了似的,“如果懷了,我們就結婚。”


  這是任司徒想了一晚上做出的決定。


  以彌補她不能給予他的那百分之十……


  ***

  幾乎是在一秒間,他的臉色就冷了下去:“那意思是,不懷就不結婚?”


  任司徒能感覺到他握住她兩邊臂膀的手,僵硬了幾分。


  他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裏,幾乎瞬間就讀懂了她的意思:“你是不是覺得,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我,可你又不忍心看到我為你付出這麽多,所以才用這種方式套牢你自己,也算給我個補償?”其實也是在變相地告訴他:她這一輩子,心裏都會有個位置屬於盛嘉言……


  “……”


  “任司徒,你這不僅是瞧不起我,更是瞧不起你自己。”


  之前被攪起的情`欲到如今已經全部冷卻了,任司徒能感覺到他的手慢慢地放開了她的臂膀。


  他是不是又要丟下她一個人、轉頭走了?見到他真的轉身欲走的那一刻,任司徒忍不住跳下辦公桌,直接自後抱住他。


  任司徒的臉貼著他的背脊,她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回音:“我會努力忘掉盛嘉言,可我知道那得花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我怕你等不了那麽長時間,因為我現在已經不相信一個人心甘情願地能在原地等對方一輩子,包括你。”


  她本來不想解釋這麽多的,她以為自己的這番舉動已經足夠標明她的決心了,可他怎麽能把這一切歸結成“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他”呢?


  “因為我自己就是個例子,我曾經也以為我會站在原地等盛嘉言一輩子,可我現在還不是照樣移情別戀,愛上了別人?”


  任司徒能感覺到他的背脊忽的徹底僵住。


  “你對我的愛從高中開始,我對你的愛,今天才開始,你要我怎麽短時間內趕上你的腳步?”


  他是被她這句話激怒了麽?所以才要扯開她抱住他腰身的手,摔門離去?


  可是實際上,他並沒有像任司徒想的那樣,他扯開了她那緊緊抱住他不放的手,隻為能轉身與她麵對麵——


  “你再說一遍?”時鍾問她。


  任司徒抬眸打量他,看不懂他緊繃的神色下正克製著些什麽。可既然他要聽,她便隻能硬著頭皮重複道:“你要我怎麽短時間內趕上你的腳……”


  時鍾卻有些急迫地打斷她:“不對。上一句。”


  任司徒稍稍一怔。


  可不等她回話,時鍾已忽的一笑,捧起她的臉,狠狠地獎勵她一個吻。任司徒隻感覺到自己的雙唇被用力地啄了一下,再看他的眼睛,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睛裏,有大雪初霽的暖意:“原來‘移情別戀’這個貶義詞這麽動聽……”


  原來他真正開心起來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嘴角、眼角、眉梢都蕩漾著笑意,任司徒還在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這副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的樣子,時鍾已橫臂一抱將她抱上了桌子。


  她坐上了桌子,彼此的視線也就此平視,任司徒看見他眼裏滿意的神情,更看見了他眼裏倒影著的、還有些措手不及的她自己——


  “你不生氣了?”


  “我一直都沒生氣啊,”他竟矢口否認他之前的那些舉動,“你就是那種算盤珠子、別人不撥你就不動的個性,如果我不這樣拉下臉來一步步逼著你往前走,你得到猴年馬月才能走出你的那個殼裏?”


  任司徒已經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了。


  她掩不住驚訝地看他,鸚鵡學舌似的,忍不住加重語氣重問一遍:“你……沒生氣?!”


  時鍾吻她的眼皮,逼她把那滿滿的詫異目光收回:“我是那麽小家子氣的男人麽?你願意承認你已經愛上我了,那麽你已經走出了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替你走完……”


  說完,點在她眼皮上的吻漸漸下移,準備落在她的唇上。


  任司徒忍不住偏頭躲了一下,她還有問題沒問完,不能就這麽被他糊弄過去:“那意思是……你一直在算計我?”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她留在盛嘉言家處理盛嘉言手上的傷口,而他憤然離去開始?


  從珠寶店外的馬路上,他求婚未遂,直接把她丟在路邊,自己開車走了的那次開始?


  從他在劍道館故意輸給蔣令晨,為盛嘉言爭取到了撤訴,她正為此愧疚萬分,而他隻是絕望而沉靜地給了她歌goodbye`kiss開始?


  還是他聽到他聽到孫瑤轉發給他的微信,而他不僅不回信,還直接跑來老家“療情傷”,愣是把她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那次開始?

  這女人看向他,眼睛漸漸地眯了起來,一點一點釋放出危險的信號,儼然即將擺出一副準備秋後算賬的架勢,時鍾覺得有必要徹底結束這個話題了:“我哪是在算計你?我明明是在愛你……”


  大好時光怎能用來秋後算賬?應該把之前未完成的事做完……


  這回任司徒躲也沒用了,他的手溫柔而不容回絕地托起了她的下顎,禁錮了她抬頭的角度,方便他采擷她的唇。


  在他那刁鑽的吻即將順著她的脖頸滑落至她的胸前時,任司徒氣不過得捧起他的臉,不讓他得逞:“我能收回剛才那句話麽?”


  “哪句?”時鍾猜到她沒什麽好話了,不禁仰著頭,挑起一邊眉梢睨她。


  “懷孕就結婚那句。”


  時鍾心裏冒出兩個字:果然……


  他的答案當然是:“不能……”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見任司徒開口似要繼續說話,時鍾伸手抵住了她的唇,他自己,則貼著她耳側輕語,“現在輪到我伺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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