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沈沁回到家時已經是正午時分。


  她頭痛欲裂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裏還握著手機。而原本被她握得滾燙的手機,隨著她的心一道,一點一點的冷卻了下去。


  等她再度舉起手機的時候,她心裏已經默默地做出決定——


  可她翻了一整遍通訊錄,這才記起來自己一直沒有存過蔣令晨的號碼——她和蔣令晨最近的交集變得頻繁起來,全是蔣令晨主動找的她,她卻從沒主動聯係過他,蔣令晨曾把手機號碼告訴過她,可她一直不屑於存。


  如今翻遍通訊錄都沒找到“蔣令晨”三個字,沈沁幾乎要急哭,就在她為此萬分的焦頭爛額時,驀地想起蔣令晨給過她一張名片,隨即便滿屋子地去找名片。


  最終,她在垃圾簍裏找到了。按著上頭的號碼撥過去。


  對方很快就接了起來,一聽那臭脾氣的聲音,沈沁就能確定自己沒撥錯號了——


  “喂?”


  “……”沈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我,沈沁。”


  ***

  蔣令晨估計還在記恨昨晚她的一舉一動,故意為難她,說現在沒空見她。


  沈沁退而求其次:“那……現在不見,晚上見也可以。”


  反正現在都已經是傍晚,離晚上也沒幾個小時了。沈沁這麽自我安慰著。


  蔣令晨卻說,晚上他會去朋友的場子光顧,也沒空見她。說完就把電話給斷了,沈沁再撥,語音就一直提示“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聯係不到蔣令晨,沈沁一晚上幾乎尋遍了蔣令晨朋友的場子,幸好她做酒促小妹時積累了一點人脈,最終還是成功地堵到了蔣令晨。


  蔣令晨大晚上的跑來開賽車。露天的賽道被高亮的追光燈照得處處通明,沈沁一走到室外,就聽見了引擎的低吼聲,放眼望去,賽道上正飛馳著兩輛改裝賽車,不確定哪一輛是蔣令晨的。


  那兩輛賽車就在她麵前,一圈又一圈地奔馳著,服務生來給她送喝的,沈沁就逮著服務生問:“他們要比多少圈?”


  服務生直接給了沈沁一個“請稍安勿躁”的表情:“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引擎都還沒熱呢。不可能那麽快結束的。”


  沈沁看一眼手表,真想不管不顧地衝進賽道,直接用身體把蔣令晨的車給攔下來。可望一眼那兩輛從她眼前“嗖嗖”而過的賽車,她還是心有戚戚的打消了念頭。


  直到她等得都快炸毛了,那兩輛車才停了下來。


  蔣令晨從紅色那輛車上下來,摘下頭盔,隨意地撥了撥頭發,比起沈沁的焦躁,他輕鬆而酣暢淋漓:“喲!啤酒妹來啦!”


  沈沁趕緊走過去:“我……”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蔣令晨打斷了:“我先去看下數據,有什麽事待會兒說。”


  說罷就和他同伴一道,跑去主席台上那兒看測速儀監測出的數據。


  既然有求於人,沈沁隻能壓下滿心的火氣,繼續幹等著。


  終於,看完了數據、不甚滿意的蔣令晨回到了沈沁麵前。


  “我來……”


  這回,沈沁隻說了兩個字就被蔣令晨打斷了——準確來說,是蔣令晨直接無視了她,越過她,徑直走向了賽車,戴上安全帽,一矮身就進了車裏。和同伴開始了第二輪。


  沈沁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們的車又開始了無止境的飛馳,再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就真的等不住了。眼看蔣令晨的車還有半個彎道就要行駛到她麵前來了,沈沁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徑直跑向了賽道。


  因為太恐慌,她不得不閉上了眼。隨後就有一聲極其刺耳的刹車聲幾乎劃破了天際。沈沁的心髒也因此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沒多久,沈沁的耳邊就傳來了蔣令晨的暴怒:“你找死啊!”


  沈沁自己也嚇得夠嗆,幾乎是蔣令晨的暴怒聲傳進她耳朵的同時,她已經雙腿一軟,嚇坐在了地上。


  蔣令晨衝下車,拽起沈沁就往賽道外拖。


  這女人肯定不知道他在氣什麽,其實連蔣令晨都不明白自己何至於這麽生氣,他隻知道在她突然衝到他車前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髒狠狠地緊了一下,腦子裏有個聲音像針一樣,頻頻刺激他的神經:萬一他傷了她,萬一……


  對這個女人的擔心來得有多莫名其妙,蔣令晨此刻就有多麽的火冒三丈,等到他把她一路拽到休息室、猛地甩脫她的手時,沈沁整個手臂都被他拽麻了,手腕上也箍出了一圈青紫。


  “你有病啊?突然衝出來幹嘛?”


  沈沁暫時沒吭聲,她心裏討厭極了麵前這個男人,可一想到時至今日他又是唯一能幫助時鍾的人,又隻能卑躬屈膝地求他——


  “時鍾他……被人誣陷行賄。”


  短短一句話說出口,幾乎咬碎了牙齒。


  蔣令晨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勾起一抹鄙夷的笑:“喲!還以為你成天喝酒都不怎麽關心窗外事了,怎麽他昨天被抓,你今天就知道了?”


  該死的,這女人又不吭聲了,隻是懷著滿腔地敵意看著他。至於這般仇視麽?蔣令晨惱怒地抓了抓頭發,但很快又不屑地笑了笑:“我也是從媒體上知道這個消息的,一來我幫不了你,二來也不能哄你開心,你來找我幹嘛?”


  蔣令晨說完,甚至好心情地一步步欺近她,刻意挑了挑她的下巴,十分輕佻。


  沈沁下意識地躲了一下。蔣令晨卻變本加厲,又欺近一步,直接將她逼退到了牆角。


  這女人不止是怎麽想的,突然就不躲了,驀地擺正了臉,正視起他來。


  四目相對間,他還是一臉的頑劣和肆意,沈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就算希望再渺茫,她也必須得嚐試一下:“我都知道是你們在整他,放過他不行麽?”


  蔣令晨短暫的一皺眉。


  其實他一點兒也不意外她會知道實情,他喜歡極了她此刻服軟的樣子,這種在彼此的關係中占到了上風的感覺很好,好到他不禁一笑,悠哉遊哉地回答:“不行。”


  沈沁正欲再開口,蔣令晨卻已經聊到她會說些什麽似的,伸手抵住她的唇:“我倆一起等著看時鍾是怎麽身敗名裂的不好麽?他都娶別的女人了,你不嫉妒麽?你那麽喜歡他,他都不屑於多看你一眼,你不恨他麽?”


  “我……”


  蔣令晨的話句句說在沈沁心上,令她一時之間啞口無言。蔣令晨見狀,嘲諷地睨她一眼,決絕地扯開她的手,已經不屑於再跟她說話了,隻留給她一個沉默的背影。


  ***

  蔣令晨回到所住的酒店套房,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開心還是鬱悶,一時不慎就喝多了,醉得五迷三道時,依稀聽見門鈴聲,好半晌,他才腳步趔趄地挪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還不死心的沈沁。


  蔣令晨見識過不少難纏的女人,那些女人纏著他,不外乎是為了個“錢”字,可如今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女人,竟是為了另一個男人的安危而纏著他不放,蔣令晨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這回,蔣令晨沒有拒她於門外。


  他隻拎著酒瓶默默地調頭回到吧台,自顧自地又給自己倒上一杯。沈沁默默地跟了進來,像一頭迷失了方向的麋鹿,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蔣令晨看著她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就煩:“你不用纏著我,我不會幫你的。除此之外,別的要求你盡管提——比如,順便整得任司徒也翻不了身,幫你報了這情敵之仇。”


  沈沁艱難地調整了呼吸,想了很久,她竟有些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等她再度開口時,語氣幾乎可以算是平淡了:“我不像你這麽變`態,隻需要你告訴我實情,是不是你們聯合了方薇薇,設局誣陷時鍾的?”


  蔣令晨態度十分模棱兩可地反問她:“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沈沁雙手悄悄地插`進了口袋,緊緊握住手機,緊張到手腕都在發抖。


  她在偷偷錄音,她現在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期待著他把真相說出來。


  可就在這時,蔣令晨突然眼神一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瞬間就把她的手連同手機一道,拽出了她的口袋——


  她的手機屏幕上是正在錄音的頁麵。


  瞬間,沈沁嚇得止住了呼吸。


  蔣令晨就這樣看了她半晌,幾乎要把她的靈魂都看穿。隨即劈手甩開她的手。


  他的力氣這麽大,沈沁的手機直接摔到了地上。沈沁的手腕生疼,蔣令晨卻是淡淡而冷冷的一笑:“法盲小姐,你難道不知道麽?現在的錄音已經不能被當做證據使用了。”


  蔣令晨說著就要關上門。


  沈沁拚死抵住門。眼裏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如果她這麽做是為了勾出他的惻隱之心,那麽她真的辦到了,蔣令晨捏著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僵住了,可眨眼的功夫,蔣令晨狠狠地一挫眉,揚手就把酒杯摔在了地上。


  酒杯頓時四分五裂,溢了滿地的酒液和玻璃碎渣。


  “真要求我的話,光用嘴說多沒誠意。跪下求我啊,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舍不得讓他身敗名裂。”


  沈沁看看他,又低頭看看腳下的玻璃碎渣,幾乎沒有猶豫,甚至都沒有憤憤地咬牙,就真的這麽跪了下去。


  反倒是蔣令晨先急了,眼看她跪下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就酒醒了,不等她的膝蓋碰到玻璃渣,已經急忙伸手過去,一把抄起她。


  蔣令晨在家習慣赤腳,這樣急忙上前抄起她,都沒發覺自己的腳底直接踩在了玻璃上,此時腳底再疼,他也顧不上了,隻一個勁兒地瞪她:“你他媽的有沒有點腦子?姓時的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為了他,是不是我教你跳樓你也會去跳?”


  她點頭,點頭的幅度很輕,卻無比鄭重。


  “我什麽都願意,隻要是為了他。”


  蔣令晨看著她的眼睛,幾乎無法從她眼裏看到自己的倒影,所看到的,隻有她對另一個男人的癡迷和愚忠。


  蔣令晨忍不住低咒了一句:“他媽的!”


  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沈沁徹底呆了,因為他一下子就捧起了她的臉,野獸一般以吻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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