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這絕對是任司徒今年以來聽過的最刷新三觀的消息。
任司徒終於找到了那則娛樂新聞,一邊時蔣令晨異國街頭擁著嫩模的舊照,一邊是蔣令晨帶沈沁逛4S店的近照,新歡舊愛兩相對比,無不令人唏噓。
電話那頭的孫瑤還在忍不住嘖嘖歎:“豪車開開,名牌包拎拎,生活不要太滋潤。現在的小姑娘真不得了。”
時鍾為她處理好了傷口,看了眼手表,又見她還沒打完電話,便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我先去開會。你自己叫吃的,別餓著。”
語畢吻了吻她嘴角,轉身走了。
任司徒看著時鍾離去的背影,雖然不知道時鍾會怎麽看待此事,但任司徒推心置腹地想一想,一個口口聲聲說非自己不可的小姑娘,突然就在自己最落魄時轉投了敵家,多少會令他有種世態炎涼的挫敗感吧。
等時鍾開完會,已經是晚上十點之後的事了,原本的投資商因為他涉案一事紛紛撇中鑫而去,現在要重新規劃一切、在最短時間內止損並吸引新的投資,簡直難如登天,高層為此焦頭爛額,底下員工更是免不了人人自危,中鑫也經曆了自成立以來,辭職率最高的時期。
什麽叫做牆倒眾人推,時鍾怕是已經體會了個通透。
加之他還得時時麵臨警方的傳喚,個中滋味,任司徒大概也能猜的到,而任司徒現在能做的,似乎除了等待和陪伴,也沒有別的了。自己對他的幫助微乎甚微,任司徒又何嚐不挫敗?
回家的車中,原本低頭看著報表的時鍾應該是察覺到了氣氛不對,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抬頭看向身旁的妻子。
“想什麽呢?”
任司徒一驚,這才收回投向車窗外的、放空的目光,回頭就正對上了時鍾的視線。
心裏的煩悶很多都不能言說,任司徒猶豫了片刻,最終撿了最無關痛癢的說:“我剛在新聞上看到,蔣令晨和沈沁在一起了。”
時鍾一點兒也不詫異似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我早就知道了。”
任司徒的驚訝應該全寫在了臉上,以至於她還沒有發問,時鍾就已隨口接到:“咱們婚禮後一個星期左右,我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我決定和蔣令晨在一起了,再見。’我想了半天,應該是沈沁發的。”
任司徒不禁沉默下去。
半晌,任司徒還是沒想明白:“她到底是怎麽想的?”蔣令晨,誰都知道那是一個花花公子,性格又極其錙銖必較,沈沁怎麽會樂意栽在他手裏?
時鍾卻隻是笑笑而已:“她畢業了,要來社會上闖蕩,想找個靠山沒什麽錯。”
他既然已經這麽認定,任司徒也沒什麽話好說,見他再度低頭處理文件,任司徒也不好再打攪,直到司機把他們送到了公寓樓下。
時鍾隻是把她送到公寓外的台階:“我約了境外的投資商,順路送你回來,就不上去了。”
任司徒站在兩級台階之上,正好能與他平視,他順勢吻了吻她的嘴:“晚安。”
這種爭分奪秒地想要和愛人多一待會兒的感覺,任司徒很能體會。
隻是其他的,比如他公事上的萬般焦慮,任司徒恐怕自己也不能夠百分百地感同身受——
和境外的投資商洽談的應該很不順利,否則時鍾也不會半夜還打電話給她,也就更不會說了沒兩句,語氣就漸漸地鬱結了下去:“徒徒,如果我真破產了……”
驕傲如他,還從沒說過如此喪氣的話,可見這次他走得真的很艱難。
任司徒今晚和孫瑤睡一個屋,孫瑤睡得無知無覺,任司徒放輕腳步拿著手機走出房間,來到空蕩的客廳,她終於可以放開聲音說:“沒關係的,大不了……我養你啊。”
“……”
那邊靜默了足足三秒,笑了。
就算口頭上的安慰起不到任何實質上的作用,但起碼能換來一個好心情去麵對未來的一切艱難險阻,也算值了。
可掛了電話之後,任司徒還是忍不住坐在沙發上,睡意全無。她滿腦子都是時鍾片刻前那種沒有一點笑意的笑聲,就連孫瑤什麽時候走出臥室、來到她身後的,她都全然沒有發覺。
直到孫瑤突然出聲:“跟你老公打電話呢?”
任司徒這才驀地回頭,就見孫瑤揉著眼皮站在那兒,困得不行的樣子。
任司徒無力地點了點頭。
孫瑤歎口氣,繞到沙發前,在任司徒的身旁坐下:“尋尋這段時間每天愁眉苦臉的,我今天還發現他偷偷上網看關於時鍾的新聞;而你呢,簡直已經不是愁眉苦臉的級別,而是滿臉的苦大仇深。”
是麽?任司徒扯了扯嘴皮,可是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估計真的如孫瑤所說,一臉的苦大仇深。
“你知道時鍾剛才問我什麽嗎?”
“什麽?”
“他問我,如果他破產了我會怎麽辦。”
孫瑤皺著眉愣了足足有半分鍾,時鍾那種性格的人,若不是已經被現實逼得走投無路了,斷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可彼此沉默著沉默著,孫瑤突然毫無征兆地拉起任司徒就走,還穿著睡衣的兩個女人很快就來到了樓下,孫瑤什麽也不解釋,拉著任司徒就繼續往戶外疾走,沒到一分鍾,停在不遠處樹蔭下的車裏就衝下來兩名保鏢。轉眼間,任司徒和孫瑤就被他們攔下了。
“孫小姐,這麽晚了去哪兒?”
孫瑤似乎早料到會這樣,對方話音剛落她已凶悍地接話道:“徐敬暔在哪兒,叫他過來,我要見他。”
任司徒站在一旁,什麽話也沒說,但隻和孫瑤對視了一眼,就大概猜到了孫瑤意欲何為。
孫瑤在用這種方式,逼徐敬暔出馬……
其實在得知中鑫廣場的資金鏈出問題後,任司徒不是沒想過,徐敬暔這個城中大亨的現成資源擺在那兒,如果實在走投無路,徐敬暔沒準會是時鍾的救命稻草。她也知道這種想法自私,畢竟孫瑤和徐敬暔現在是這等劍拔弩張的關係,她若是想求徐敬暔幫忙,孫瑤肯定不會對她見死不救,但是內心該有多煎熬,任司徒不會猜不到。
保鏢當著這兩個女人的麵開始打電話:“徐公館麽?徐先生睡了麽?”
孫瑤受不了保鏢這麽個彪形大漢打起電話來這麽磨磨嘰嘰的,一把就搶過了電話,也不管電話那頭事誰,就劈啪說完了:“告訴他孫瑤要見他,現在!立刻!馬上!”
對方應該是徐家的家政阿姨,被孫瑤犀利的言辭唬得愣了半晌,才答道:“好,好的。”
有些漫長的等待過後——
“不好意思,徐先生說他已經準備睡了,有任何事,明早再說。”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噎得孫瑤無話可說,跟手機置氣似的,猛地把手機丟還給保鏢,轉頭對任司徒冷笑:“他還真會拿腔拿調。”
任司徒無話可說,誰都知道求人者就注定要看人臉色,低人一等,而任司徒也深知,孫瑤可以對任何人虛與委蛇,但惟獨對徐敬暔,永遠拉不下臉來。隔日,保鏢把徐敬暔的行蹤告訴孫瑤後,任司徒沒有讓孫瑤陪同,獨自前往。
徐敬暔的生活助理領著任司徒走進複健中心的休息室,“徐先生的複健課程還有十幾分鍾就結束了,你現在這兒等一會兒。”
休息室在複健中心的二樓,落地窗外直接可見一樓複健室裏的場景,任司徒來到窗邊,依稀能瞧見樓下有一個正在熟悉如何用假肢行走的殘疾人,但對方穿著白背心和運動褲,看身型不像是徐敬暔。
正當任司徒想要定睛細看時,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了。任司徒立即回頭,大門在她麵前被自外推開,徐敬暔的生活助理推著輪椅走了進來。
徐敬暔穿著運動服坐在輪椅上,但絲毫不掩眸底冷光。
上下打量了一眼任司徒,徐敬暔就這麽笑了:“看來時太太近期很為你丈夫的事發愁啊,看上去很累。”
任司徒心頭不由得閃過一絲錯愕。她還沒開口,麵前這男人卻怎麽一副早就知道她此行意欲何為的樣子?還一開口就是這麽一句指向性明顯的話……
“徐先生,我知道我們之前幾次見麵都鬧得很不愉快,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先生最近惹上的那些麻煩事……”
徐敬暔不發一言,隻淡淡地看著任司徒,靜候她繼續。
他的目光平靜之中卻每每給人一種低人一等的感覺,任司徒忍不住屏了屏呼吸,這才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這是中鑫廣場的項目書,希望你能看看。”
徐敬暔接過項目書,卻轉手就交給了生活助理,瞥都沒瞥一眼。
還是那樣平淡的目光看著任司徒,“時太太,你應該知道,誰來求我才有用。而她……”徐敬暔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視了一眼周圍,休息室裏除了他、他的生活助理以及任司徒,再沒有其他人。徐敬暔也就沒再說下去,隻嘲諷地一笑。
***
至此之後,任司徒再想見徐敬暔,次次都吃了閉門羹。
誰都知道他這是在逼誰現身,可他越是這樣態度模棱,任司徒這邊就越是著急。
為填補資金漏洞,中鑫老總已經有意變賣不動產——這完全不需要任司徒親口去問時鍾,光是媒體上連篇累牘的報道,就能令任司徒知道現在中鑫慘到何種地步。
孫瑤了解徐敬暔,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可最終還是沉不住氣的著了他的道——
當孫瑤不顧阻攔衝進複健中心的單人複健室時,徐敬暔看著她的眼神,那種勝利者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姓徐的,如你所願,我親自來求你了。”
可她完全不像一個求人者該有的姿態。徐敬暔也不介意,見她如此火急火燎,他反而愉悅地笑了。
他這回倒是很坦蕩,直接說:“我早就看完項目書了,隻等你親自來求我。”
孫瑤沒有接話,麵對徐敬暔這種人,唯有按兵不動,才不會被他踩在下風。
“多少億沒問題。”徐敬暔一瞬不瞬地看著孫瑤,“我的條件是,把孩子生下來,跟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