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靜瑤一直覺得張恩珠有所圖謀, 所以見她此時忽然進來, 心間頓時更加警惕起來。
張恩珠的神色倒看不出來什麽, 隻是著急問道:“我聽方才出去的丫鬟說, 七弟妹怕是要血崩?這可怎麽好?”
靜瑤怕她要使什麽壞, 並不打算告訴她實情, 否認說:“那丫鬟太緊張主子, 大約一時聽錯了,安康王妃現在隻是有些虛弱,太醫院的王院判正在施診呢, 娘娘您千萬別急。”
張恩珠心間一頓,明明十拿九穩就是血崩,居然想瞞著自己……
她沒猜錯, 宮裏來的這個丫頭果然在防她!
隻是張恩珠自覺並未露什麽馬腳, 這丫頭為何要防著自己?
對於這個問題,張恩珠一時想不出答案, 但眼前的事要緊, 邱氏先前吃的湯裏放了丹參與赤芍, 此時血崩是必然的, 不管這丫頭再怎麽隱瞞, 邱氏也都注定凶多吉少了!
現在大人已八.九不離十,隻消再解決這個小崽子就成了, 張恩珠看向靜瑤懷中的嬰兒,做關懷狀:“七弟妹沒事就好, 可是孩子又怎麽了, 怎麽哭的這樣厲害?”
靜瑤道:“大約是餓得,已經叫人去找乳母了,奴婢正打算將小世子抱出去等等呢。”
張恩珠點頭道:“抱出去也好,省得在這兒吵到太醫。”說著抬手招呼滕姑,“李禦侍年輕,不會抱孩子,你過來抱著小世子。”
靜瑤雖然自己沒有孩子,出嫁前也曾抱過自己娘家的侄兒侄女,就算現在有些生疏,也不至於不會抱,張恩珠找這個借口,硬要叫滕姑抱過去,怕是別有用心。
靜瑤可不敢將這個小嬰兒放在危險邊緣,推拒道:“唐嬤嬤正幫王院判的忙,這裏麵多一個人更好,滕姑還是留下來吧。”說著忙找借口支使滕姑,“對了,我方才聽見唐嬤嬤說要熱水,不如煩勞滕姑走一趟?”
她現在是皇帝與太後的特使,語氣硬起來,很有些威嚴,滕姑一時拿不定主意,隻好悄悄來看張恩珠。
張恩珠神色已有些僵硬,滕姑是來幫忙的,裏頭既然需要,便沒有便沒有不應的道理,隻是此時人手都在忙活邱氏,是最好的下手時機,滕姑若一走,誰來動手呢?
然而時不我待,張恩珠狠狠心,心道大不了就自己來!便向滕姑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聽靜瑤的。
滕姑於是應了聲是,出去打熱水了,張恩珠以手掩鼻,故意做出虛弱狀,道:“我的頭暈症大概又犯了,恐怕是聞不了這裏的血腥,左右幫不上忙,就陪姑娘一起出去吧!”
靜瑤心知她在演戲,但她不是下人,不能輕易支開,隻好先應下來,抱著孩子,與她一同出了產房。
靜瑤初到王府時才是午後,但安康王妃疼了三四個時辰才生產,此時天已經黑了透底,為了方便挪動,產房就設在邱氏自己的院子裏,離她的臥室及預備的育嬰房都沒有多遠。
院中原本人手充足,但此時為了救治邱氏,幾乎都去了產房跟前待命,院子裏偶爾有焦急穿梭的人,也是得了太醫命令取遞藥材器具的,都有人都非常緊張,盼著能趕緊將主母的命給救回來。
女子生產真是九死一生,靜瑤親自陪著邱氏,眼看著她是如何在經曆痛苦折磨後將孩子生下的,原本值得高興的時候,她自己卻命在旦夕了,垂眼看了看懷中的嬰兒,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她先前與邱氏接觸過幾回,知道那是個單純的女子,眼看著安康郡王年初二就被派了出去,她還挺著大肚子,孕中的女子本來更需丈夫的嗬護,她卻要獨守著家,原本就夠不容易的,現在為了生產,竟然命懸一線……
張恩珠在前麵走著,靜瑤抱緊了小世子,眼睛直釘向張恩珠的背影,若是此次邱氏的早產果真與她有關,那這個女人實在天理難容!
因為懷疑,靜瑤就分外警惕,滕姑雖然不在,但她擔心張恩珠會親自動手,告誡自己不可掉以輕心。
而張恩珠也在自己盤算,眼看著就要到育嬰房,乳母與丫鬟用不了多久也該來了,到時候人多,自己更不好下手,隻能趁現在!
忽見連廊上有處三段的台階,張恩珠自覺找到了好時機,故意放慢了步子,待到靜瑤邁出第一步時,忽然快速伸腳一絆,妄圖叫她連人帶懷中的孩子一同跌下去。
這個高度,足夠叫這個才出生的嬰兒再也哭不出聲來,且是這個丫頭自己沒走穩,摔死了安康王世子,她也沒命活!
然而事情卻出乎她意料,靜瑤早已在心中防範她,趔趄幾步後卻硬是沒有摔倒,孩子依然被她緊緊抱在懷中,安然無恙!
張恩珠一時怔楞,忍不住抬眼看過來,眼見她的惡毒終於顯露出來,靜瑤再也忍不住,冷聲道:“王妃好狠的心,這個孩子礙著你什麽了,你害他娘親還不夠,還要來要他的性命!”
張恩珠眉間一凝,沒料到她會質問,忙狡辯道,“姑娘可知自己在說什麽?本王妃行得端正,你可莫要血口噴人!”
靜瑤冷笑一聲:“你行的端正?不要告訴我,你可以未卜先知。惠王府裏多少年沒有孕產婦了,你從哪裏找來的穩婆?而且安康王妃的產期本在下個月,你又怎會知道她今日要早產,立刻就能帶著人趕過來?”
張恩珠眼看此計不成,且也自知意圖已經敗露,這個丫頭膽敢如此質問,是斷斷留不得的,就算此時能蒙混過去,難保她回宮不會上報,到時恐會更加麻煩!索性就將她一起除了去,反倒省事!
張恩珠暗自摸了摸袖中備好的東西,麵上繼續做無辜狀,意圖分散靜瑤的注意力,道:“姑娘可真是冤枉本王妃了!女人生孩子哪有定數,隻要足了月,提前推後都極有可能,七王爺不在家,我這個做嫂子的願意多替弟妹操著些心,難道也有錯處嗎?我一片赤誠之心竟叫你如此誤會,可真是叫人心寒啊!”
可她話音剛落,卻猛然抬手對著靜瑤的脖頸刺去,欲叫靜瑤血濺當場。
靜瑤早就觀察到她的袖子在動,此時反應還算及時,趕緊朝後撤身躲過,怕她刺中孩子,又慌忙伸手來擋。
所幸躲避及時,沒叫這個毒婦得逞,靜瑤緊緊抓住張恩珠抬起的手腕,這才發現,她手中握著的,竟是一把十分尖利的發簪。
這發簪不在頭上而是藏在她袖中,可見她是打定主意要害這孩子的性命,枉她還有臉說自己是好心!
靜瑤無法再容忍,冷笑道:“這是什麽?你居然還有臉說自己是好心!天底下沒有比你更惡毒的女人!你害死陸靜瑤不夠,還要來害郡王妃母子!她們與你何冤何愁?”
張恩珠原本要對她繼續動手,畢竟她還抱著孩子,是最好的時機,然而卻在聽見她話中的名字後忽然怔楞,瞪大眼睛問道:“陸靜瑤?你,你是誰……你憑什麽這麽說!”
知道那夜真實情況的,除過自己的心腹,便隻有前來的陸靜瑤與丫鬟仲春,那主仆倆早就死了,哪裏會有人知道陸靜瑤是她使計叫去牡丹苑的?
難道是自己的心腹走漏了風聲?可是不可能,這丫頭在宮中,與惠王府八竿子打不著,根本不會得到消息的!
總之這太詭異了,加之她一來便防範自己,本就很可疑,張恩珠趕緊追問道:“你到底是誰?”
靜瑤清清楚楚瞧見她目中已經露出驚慌,此時忽然詭異一笑,道:“我是誰?嗬嗬,妾好歹在惠王府服侍您三年,這麽快,王妃就把妾身給忘了嗎?”
這話一出,果然就見張恩珠瞳孔驟然放大,目光中除過不可思議還有漸漸開始蔓延的驚恐……
靜瑤可不介意繼續嚇她,故意用誇張的語氣道,“妾身死的真是太冤了,那烈火灼身的滋味,王妃可想嚐嚐?妾可是被您叫去牡丹苑的,眼看妾身被火活活燒死,您怎麽還能安心?哦,對了,還有仲春,她也在問,王妃怎麽還不快給我們償命呢?”
連廊上懸的燈籠被風吹的止不住搖晃,時明時暗的光暈裏,靜瑤的臉變得分外淩厲,儼然回來索命的惡鬼。
她不介意被別人看見,反正現如今的狀況,是張恩珠舉著發簪,要威脅她同這個才出生的孩子,倘若被周邊人瞧見了,反而更好!
而這一番言辭果然起了效果,周遭已經有人注意到她們,並急忙往這裏跑來,而張恩珠呢,終於在極度驚恐的表情過後,開始拚命搖頭放聲大喊,“你,你是鬼?不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不會是她,不會是她……你就是要索命,也不該來找我,是宇文銘,是他放的火,你去找他才是,滾開!”
她能放聲說出這樣一番話,顯然已經失了理智,此時也已經有幾個安康王府的丫鬟趕到了近前,見到此情景,驚訝問道:“這,這這是怎麽了?”
靜瑤趕緊對她們說,“惠王妃意圖對小世子不軌,你們來得正好,快把她拉開,可千萬別傷到小世子!”
這話雖然聽起來荒謬,可那那根尖利的發簪明晃晃的就在張恩珠手裏,眾人可都看見了,加之她現下一副反常的模樣,叫別人不得不信。
因先前靜瑤特意發了話,閑雜人等都被隔在了院外,張恩珠身邊沒人,安康王府的丫鬟隻好急忙把她手中匕首奪下,將她拉了開來。
此時丫鬟翠竹也帶著臨時找的乳母趕了過來,人多起來,意味著孩子安全了,靜瑤將小嬰兒交過去,眼看著她們進了育嬰室,這才吩咐道:“去叫房嬤嬤來。”
房嬤嬤是太後安排過來幫邱氏料理安康王府的,是可信的人。現在孩子安全了,邱氏也在被緊急救治中,她騰出空來,該趕緊問一問,邱氏早產的事了。
房嬤嬤此時就在院外候著,很快就趕了過來。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想必外麵的人還不知院中的情況,靜瑤就先跟她交代說,“郡王妃方才誕下了一位小世子,孩子雖然瘦小些,但很算精神。”
房嬤嬤是宮裏老人兒,也算看著安康郡王長大的,聞言很替安康郡王開心,“老天保護,咱們七王爺有後了!王妃也辛苦了!”
邱氏的確辛苦,為了生孩子,現在還命懸一線,靜瑤如實告知房嬤嬤道:“王妃情況不太好,王院判方才說,或有血崩之兆,現在正在全力救治。”
隻見房嬤嬤也一下變了臉色,驚訝道:“血崩?老天爺!這可是九死一生的難關啊……王妃怎的這麽命苦?”
事情緊急,靜瑤沒時間再同她唏噓,趕緊繼續道:“現在太醫與唐嬤嬤在裏頭施診,咱們幫不上忙,耐心等消息就是了,想來王妃福大命大,定能度過此次難關。隻是嬤嬤大約還不知道,方才有人想害小世子,索性被及時攔下,才僥幸躲過一劫。”
聞言就見房嬤嬤臉色更是慘白,急道:“什麽?居然有人要害小世子,是誰這麽大膽子,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靜瑤答她:“是惠王妃,方才我要將小世子抱去育嬰房等乳母,惠王妃借口與我同行,未料想居然在意欲連廊上絆倒我,我僥幸躲過後質疑她,她卻惱羞成怒,居然要拿簪子來刺殺我,幸虧被別人發現及時阻止,我現在才能站在這同嬤嬤說話。”
就見房嬤嬤如同糟了雷劈一樣,不可思議的問道,“姑娘說……是惠王妃?這怎麽會……七王爺跟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麽要殺小世子?”
張恩珠平素在人前向來都是一副瘦弱模樣,房嬤嬤沒親眼看見,不敢相信也是正常。靜瑤平靜道:“方才在場的人不止一個,大家都有目共睹,至於她為何行凶,我也不清楚。隻是此事關乎兩個王府,實在事關重大,我希望你立刻派人進宮,務必將此事稟報陛下與太後。”
惠王妃居然要害安康郡王的小世子,事情的確太大,是一定要上報的。房嬤嬤趕緊點頭應道,“姑娘說的是,我這就去安排。”
靜瑤不忘提醒她,“嬤嬤還要記得先看好惠王妃及其帶來的丫鬟穩婆,在聖旨到來之前,誰來也不可放人。七王爺在外為國效力,咱們既是奉皇上與太後的旨意,一定要替他看好家才是。”
這一點,房嬤嬤其實也想到了,眼見靜瑤年紀輕輕,這樣緊張的時候,竟能如此清晰的安排事情,且言語間自帶一種魄力,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起來。
交代完這些,靜瑤緊接著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才來時問過府中的禦醫,聽聞安康王妃身子一向很好,甚至今日之前,也一直未見什麽異樣,所以此番王妃早產,恐怕也是有人暗中下毒手。”
房嬤嬤是聰明人,當然能想得到,既然惠王妃連才出生的小世子都想害,那恐怕大人頭上的災禍也與她脫離不了關係的,隻是不知,她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靜瑤知道房嬤嬤想明白了,遂適時道:“此時王妃還在救治,查起來沒那麽容易,我隻是提醒嬤嬤一句,請您記在心上,咱們都是奉命辦差的人,出了事,查清楚也好交差不是?”
這也是為著唐嬤嬤好,事情這麽大,是遮掩不了的,她們奉命過來照顧邱氏,邱氏能平安度過危險才好,倘若度不過,那就算她們失職,平日在府裏照顧的人都免不了受連累。
但若是有人蓄意加害,那她們倒還有些轉圜的理由。
唐嬤嬤也能想到這一層,忙應道:“姑娘說的是,老身一定記著,隻是王妃現在這樣的情況,人都在跟前伺候,一時也不好查,不如先等王妃渡過難關再說,等會望去告訴管家,叫看好府裏的人,事情查清楚之前,不準隨意出入。”
看來唐嬤嬤心裏都有數,靜瑤便點頭說好,反正張恩珠已經跑不了了,隻是要傷害小世子這一件,就夠她受的。
當然最要緊的還是人命,但願邱氏能熬過難關。
接下來唐嬤嬤好一通忙活,趕緊安排人進宮,一方麵去稟報消息,另一方麵,也是趕緊再為邱氏多請幾位禦醫。
接著又吩咐人將張恩珠帶來的丫鬟穩婆甚至車夫都給看了起來,如靜瑤所說,在接到聖命之前,誰來也不放人。
至於張恩珠,因為身份高貴,隻得另找了處地方安置,著郡王府中的丫鬟看守著便是。隻是有一點很出人意料,唐嬤嬤原以為她大約要拿出王妃的架勢來胡鬧一通,但沒想到,張恩珠已經完全沒了理智,嘴裏胡言亂語,神色異於常人,甚至竟透出瘋癲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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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過去,夜已經越來越深,小世子吃過乳母的奶後,正在安睡,身邊有五六個人照顧,且都是安康王府自己的人,可以放心。
眼見孩子平安了,靜瑤又回了產房裏,看著床上麵無血色尚在昏迷之中的邱氏,她心裏不由得被攥成了一團,這不僅關乎皇帝的囑托,她自己也由衷盼望,邱氏能趕快平安醒過來。
好在安康王府的馬車趕得快,消息很快就遞到了宮中,一聽說邱氏血崩,皇帝二話不說,趕緊先從太醫院調動人手。很快,其他幾位禦醫就趕到,甚至還帶來了幾名醫女,數十人與王正乙一起配合,終於漸漸將邱氏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眼看著邱氏臉上漸漸回了血色,靜瑤終於大大的鬆了口氣。
誰都沒有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明白,生命有多麽可貴!
孩子才剛剛降生,娘親卻陷入了危險,她當時就在身邊,眼睜睜的看見,邱氏甚至沒能抬手撫摸一下孩子,就暈了過去,倘若就此一命嗚呼,母子才見麵就要分離,豈不太過殘忍了!
現在就好了,雖然之前驚險,但好在沒有出岔子,母子俱都平安,她也算不辱使命了。
產房裏還是血腥,禦醫建議,將產婦轉移至舒適的地方安心休養,丫鬟嬤嬤們便齊齊上手,小心翼翼的將主母邱氏挪到了她的臥室裏,那裏其實早已收拾好了,可歎邱氏經曆過一次生死掙紮,終於平安的回來了。
產婦需要靜養,確認邱氏平安後,王正乙吩咐幾名禦醫及醫女留在院中值守,其他人暫且出去休息。
邱氏看上去依然虛弱,臉色卻比剛才好了很多,過了一兩個時辰,終於可以睜開眼,瞧見靜瑤後,硬是撐著力氣跟她道謝,“多謝姑娘,今日若沒有你,我大約沒有機會再醒來了。”
她方才雖然一直昏迷,但在暈過去之前,殘留最後一點意識的時候,聽見了靜瑤吩咐人傳禦醫,她亦是經曆過瀕死的滋味,深知若非靜瑤及時發現自己的異常,自己恐會回天乏術。
靜瑤笑的溫暖,“奴婢身負皇命,自然該盡心守護娘娘及小世子,再說,娘娘此番平安脫險是您自己福澤深厚,不必向奴婢道謝。”
聽見靜瑤提及她剛生下的孩子,邱氏難免眼眶泛紅,盈著淚光歎息說,“我差一點就見不到孩子了……”
這背後的故事太多,她才剛醒來,身邊還沒人告訴她張恩珠行凶的事,倘叫她知道,恐怕會更加激動影響身體,靜瑤隻是安慰道:“小世子很好,眼下您也平安了,王妃該高興才是。來日方長,您要好好休息,安心聽禦醫的話把身子養好,等王爺回京一家團聚,豈不和美?”
邱氏點了點頭,安心閉上了眼睛。
靜瑤瞧瞧朝邱氏的丫鬟翠冬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外麵說話。
翠冬意會,跟著她出了房,掩上門後,靜瑤輕聲說,“小世子方才遇險的事,在王妃休息好之前,先不要告訴她,否則若是情緒過於激動,恐會影響她恢複。”
翠冬諾諾應是,又紅著眼眶跟她道謝,“這次多虧姑娘,若非您在,我們主子……”
她抬手止住翠冬的話,交代道:“沒有什麽若非,你們從今一定要顧看好主子,眼看今夜這麽多人費心,不要辜負才好。”
翠冬趕緊點頭,問道,“姑娘也累了一夜,去客房好好歇一歇吧!”
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眼看著,一夜竟然就如此過去了,靜瑤搖頭說,“不了,我該回宮複命了。”
翠冬也不再強留,點頭說,“那我送送姑娘。”
靜瑤笑笑說,“你去照顧主子吧,我自己走就成。”
說著緩緩出了邱氏的院子。
昨日是她與唐嬤嬤一起出的宮,而因現在邱氏才剛轉醒,為了以防萬一,唐嬤嬤便留下再照顧幾日,反正現如今宮中也沒有用到她的地方。如此一來,回程的馬車上便隻有靜瑤一個人。
天空透出淡淡藍色,看來今日會是個晴天。
車子在清晨的街道上奔馳,雖然熬過一夜,但昨夜的事太過驚心,她暫時還沒有睡意,晨光漸漸透過車簾落進來,街道上的聲音也跟著進了耳朵,靜瑤一時忍不住好奇,悄悄往車外看。
她從沒這麽早出過門,這是頭一次見到京城清晨時的樣子。
街道上已有忙碌的行人,還有一早就擺攤的菜販,早點鋪子的門前,熱氣騰騰的大鍋裏不知道在煮些什麽,但看上去十分誘人,還有擔著水桶的人們走過,沿路都留下了水跡……
這是生動的人間煙火,其中的人們各有自己的悲歡離合,靜瑤雖心生羨慕,可也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裏。她的終點,在前方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