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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段三公主很知趣, 一回到碧清園, 便主動向母後賠罪, 垂著嘴角說, “母後, 我剛才冒失了, 請原諒女兒。”


  王後輕歎, “你啊你……”


  然而隻是如此,卻並沒有再說什麽重話。


  其實知女莫如母,段後心裏也清楚, 方才輕率的,乃是對方的太後,女兒雖然有些著急, 但如此一來, 也恰好為大理國挽回了顏麵。


  她的女兒,堂堂段氏三公主, 自有意中人, 才不屑於要依附他們的宮廷, 與一班女子邀寵獻媚呢!


  段菁菁沒等來母後的嚴厲斥責, 不禁有些意外, 眨了眨眼,“母後……”她心間暗暗地開始動搖, 原來因為李尚林非世家公子,她擔心母後會先入為主, 所以想等母後見過李尚林後再告知他的身份, 但現在……


  不如現在就同母後老實交代,介紹一下李尚林吧。


  豈料母女倆正想到一處去了,王後主動問道,“既然方才已經在宴間宣告自己有了心上人,那你現在就告訴母後,那是個怎樣的人?不許再賣關子了。”


  段菁菁先紅著臉乖乖道了聲是,而後咳了一聲,便說道,“他,他叫李尚林,是上年大梁科考的狀元郎,懷瑾握瑜,不同流俗……”


  “等等,”話未說完,便被母後叫停了,王後微微皺起眉,一臉嫌棄,“你們見過幾麵,對他又了解多少?這就……懷瑾握瑜了?”


  身為母親,王後頗覺得心累,這幺女好歹是從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從前無比的驕縱,現在倒好,一旦動了芳心,也竟是一副小女兒的架勢……


  段菁菁咬了咬唇,解釋說,“誠然,我們不過見過兩三麵而已,不過我敢肯定他是正直之人,母親不知道,我們初次見麵的時候,女兒曾經試圖以錢財……利誘來著,哪知他根本不為所動,一身正氣堅持自己的原則,很叫人佩服!”


  這話可叫王後聽得一頭霧水,“你……利誘他?這又是為何?”


  段菁菁原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提及這段醜事的,但現在為了叫母後相信李尚林的為人,也隻得硬著頭皮把舊事給翻了出來,當然,為了叫母後相信,她不惜加重語氣表現出當時自己的任性,從而來襯托李尚林的正直。


  然卻沒料到,母後把重點全放在了她自己的身上,等故事聽完,皺著眉直點她的腦門,“你說你,叫母後說什麽好,這種事你都幹得出來?到處亂跑不說,居然還去跟別人搶菜吃?還威逼利誘?虧你還能去跟人家理論啊!”


  沒料到母後竟是這般反應,段三公主隻得賠罪,“母後恕罪,我知道錯了,二哥也教訓過我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說著靈機一動,趕緊接話道,“我確實不像話,可是您不知道,他當時多麽威武不屈,還一本正經的同那跑堂的理論呢!後來還是他母親發了話,叫讓給我,他才肯讓的……”這樣說著又發現了李尚林的另一個優點,段菁菁眼睛一亮,趕忙又補充道,“您瞧,他還很孝順呢,這麽聽母親的話,人品肯定錯不了。”


  話說到此,段後大致在心中有了印象,嗯了一聲,又問道,“他長相如何?家中還有些什麽人呢?”


  這個好答,段菁菁忍不住唇畔浮起笑意,道,“他……長得當然不錯了,女兒的眼光您還信不過嗎?”


  說著腦間不由得回想與他的相見。


  第一次,就被那副清俊樣貌驚豔。第二次,他身著進士公服,混在人群裏,模樣卻那般惹眼,叫她一眼就認出。第三次,便是在百花盛開的暢春園外,他身著紅袍帽簪金花,是人生最為得意之時……


  而再後來,就是留仙橋下的短暫的相處與分別了……


  遇見他之前,她隻覺得姻緣離自己還很遙遠,也從未想過,未來要找一個什麽樣的男子做夫君,但是那一天起,一切就有了答案。


  母後的問題還沒回答完,她說著又道,“他父親已經過世,與母親相依為命,對了,棠梨宮的那位惠妃娘娘,就是他的親姐姐。”


  段後一聽,哦了一聲,“原來是惠妃的弟弟啊……


  段後與惠妃不熟,從前隻是聽聞這是目前大梁最為得寵的妃子,又為皇帝誕下皇長子,算是極大的功勞,不過從昨日的接觸間來看,倒不是什麽居功自傲的人,言談舉止很是得體,看得出來,教養也是不錯……


  倘若這位狀元郎是惠妃的弟弟,倒還可以放心。


  隻不過王後也知道,這位惠妃娘家沒什麽根基,聽說昔日入宮時才是位非常不起眼的美人,似乎是經曆了一些波折,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身為母親,王後需要考慮的事情有許多,但任憑心間如何思量,從不會輕易表現在臉上。


  終於將李尚林的身世徹底交代了出來,段菁菁此時非常緊張,密切盯著母後的臉,十分關心母後的反應,然而卻見母後隻是嗯了一聲,淡聲道,“知道了,今日乏了,母後想歇一歇,改日再說吧。”


  說著招呼隨行的婢女進來,卸妝沐浴,準備入睡。


  母後一向這般不急不躁,什麽事卻都十拿九穩,段菁菁隻好應了聲,跟母後道過晚安,也回了房。


  隻是夜深人靜,躺在榻上,卻久久沒有睡意,少女惆悵的想,已經離他這麽近了,可是幾時,才能再同他見麵說上話呢?他又是否知道,自己已經來了京城?他心中又是怎樣想的?


  ~~

  因為答應了宇文泓,靜瑤沒有耽擱,當即便開始盤算此事應該怎麽做。


  此事段菁菁雖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現在她需要確認的是,自己的弟弟李尚林。


  於是她以會親為名向宇文泓請了個旨意,召見了李尚林。


  自打她生產到現在,李家母親已經進過兩次宮,也親自來參加了彥兒的滿月禮,而李尚林卻一直沒有機會,是以這日,她特意將李尚林叫到了棠梨宮,雖是外男,但舅舅見見小外甥,總是合情合理的。


  李尚林下了朝後直奔棠梨宮 ,其實心間也很急切,親親的外甥出生了,那是姐姐的骨肉,他早就想見見小家夥了。


  上午陽光正燦爛,彥兒照例由母妃陪著在院子裏曬太陽,正曬得舒服時,忽然間有人來向母妃通傳,說舅公子到了。


  母妃點頭叫請人,小家夥接著就見有一個俊秀的男子來到母妃麵前行禮問好。


  這男子不像父皇威武,卻給他親切的感覺,含笑望著自己,眼睛裏充滿了驚喜。


  彥兒聽見母妃跟他介紹,說這是舅舅,可他太小了,還聽不懂舅舅是什麽,等新鮮勁兒過後,便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唔,他有些困了,該去睡覺了。


  靜瑤見彥兒眼睛裏沒了精神,便吩咐乳母帶他去睡,自己則同李尚林坐下說話。


  先是叫人上了茶點,因今日有事要問,她便特意支開了宮人,身旁沒了閑雜人等,她咳了一聲,開門見山道,“咱們姐弟自打上回清暉園一別,眼看著許久未見了,今日姐姐叫你來,一是慰藉心中思念,再者也有事想要問你。”


  她頓了頓,特別指出,“此事十分重要,姐姐希望你能知無不言。”


  李尚林聽見姐姐這樣一說,不由得肅斂起來,忙點頭道,“是,請娘娘放心,臣一定知無不言。”


  得了李尚林這樣的保證,靜瑤便終於問道,“母親此前進宮時,曾向我提及,說要替你張羅婚事,而你卻屢屢推卻,現在你如實告訴姐姐,是不是心間已經有了適合的人選?”


  李尚林本來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此時見姐姐這樣說,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答說,“沒想到竟是此時驚擾到了娘娘……娘娘誤會了,臣之所以推卻,乃是因為公事繁忙。您也知道,臣調往內閣,因為資曆實在淺,為了不辱陛下信任,隻得格外用些心思才是。”


  他還是沒有直說,到底是在念著段菁菁,還是果真沒有心思?

  靜瑤不想繞彎子了,索性道,“在公事上用心是好的,隻是不知你知不知道,大理國段三公主,前日到京了。”


  此話一出,就見李尚林神色微動。


  他現在在內閣任職,朝中大事小情都知道,自然已經了解段菁菁已於三天前進京的事情。


  而且利用職務之便,他甚至清清楚楚的了解了,她此行都在哪裏下榻過,幾月幾日從大理出發,何時進的城門……


  不知為什麽,自打恩榮宴那日在暢春園外遇見,他就鬼使神差的老在注意她了。


  此時頂著姐姐灼灼的目光,他也隻好咳了一聲,答道,“臣已經知道了。”


  瞧他這幅不自然的樣子,簡直同段菁菁來打聽他的時候如出一轍,靜瑤心間暗自好笑,繼續說道,“知道就好,不過,你可能還不太清楚,三公主入宮之後,頭一件事便是來同我打聽你。”


  話說到這,就見李尚林一愣,“打聽我……”


  他心間忽然好奇起來,終於忍不住問,“不知三公主打聽臣什麽?”


  靜瑤故意咳了一聲:“打聽你有無定親成親什麽的,看樣子似乎很急切。”


  李尚林便明白了,她還記得自己在留仙橋下說過的話。


  還好,她記得,他也沒忘。


  李尚林的神情,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有種踏實感,靜瑤並不知道這二人之間是不是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但如此下去不是辦法,李尚林似乎不是主動型的,段菁菁的身份又擺在那裏,她與皇帝就算要成全,也得先叫他們兩個之間有一個先開口才是。


  靜瑤歎道,“在我看來,三公主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尚林,你可明白了?你二人正值大好年華,耽擱實在可惜,況且山高水長,隔得又遠,難得她進京一次,不如趁機會難得,把此事早些定下來才好。”


  這叫李尚林一怔。


  喜歡上了一位姑娘,自然想娶她為妻,他也想早些定下來,隻是……


  隻是她貴為一國公主,而他自己,還是宦海中的一個無名小卒而已。


  靜瑤見他似乎有些憂慮,不禁好奇起來問道,“你可是在擔憂什麽?今日姐姐決定與你開門見山,你方才也答應了,要知無不言的。”


  想清楚了,姐姐不是外人,李尚林隻好道:“叫姐姐如此費心,臣實在汗顏,臣心中的確有三公主,也不是沒有妄想過高攀,隻是妄想始終是妄想,臣知道以現在的身份求娶,實在希望渺茫,原打算著,這幾年努力發奮,爭取嶄露頭角……”


  他話說到此,靜瑤也明白了,不由得歎道,“你的想法雖好,卻不切實際,你可知道,女兒家的大好年華就隻這幾年而已,萬萬等不得。也不是姐姐打擊你,隻是你試想一下,萬一你要花個十年八年,才能達到自己的目標,那人家難道要一直空等你?”


  李尚林一愣,頭一次語噎。


  姐姐說的也是,他雖然一向自負,但萬一這奮鬥過程艱難無比,她該怎麽辦?

  看來自己的計劃還是不夠周全。


  他隻得坦誠道承認自己的失策,“姐姐說的是,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他想通可就好辦了,靜瑤繼續道,“不瞞你說,昨夜宮中為大理王後與三公主辦接風宴,宴間出了些小波折,太後要為三公主做媒,但三公主向眾人直言,自己已經有了意中人,且正是咱們大梁人士……尚林,人家已經主動到這份上了,你身為男兒,是不是更該做些什麽?”


  昨夜的事李尚林還並不清楚,隻是姐姐這番話叫他不由得回想起去年金明池畔,她向自己告白的情景。那一次,也是她主動。


  是的,姐姐說的不錯,自己身為男子,卻如此被動,實在是不該,李尚林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立刻看向靜瑤,“請娘娘指點,臣,臣想見一見她……”


  看來他是想通了,靜瑤笑了笑:“既然來了,那見麵的機會就多了。”


  她知道,李尚林在憂慮兩人之間的地位懸殊,若僅僅是論家世,他們李家是薄弱了一些,但人卻是無可挑剔的,而且……


  皇帝既然有心要成全,必定有辦法的。


  ~~

  皇太後的聖誕還有幾天,在此之前,宮中為招待此次特意進京的賓客宗親,慶典活動已經陸續開始了。


  這日禦花園裏搭了戲台,太後與諸位女眷一同移駕觀賞。


  為活絡氣氛,今次獻藝的不僅有宮中的教坊司,還特地從城裏有名氣的瓦子中找了戲班,有雜耍口技,甚至還有段三公主最愛的傀儡戲。


  大理還沒有傀儡戲,是以三公主已經一年沒有看過了,此時正興致勃勃,特意挨著靜瑤坐,聚精會神的看向妙音閣的戲台。


  靜瑤也帶了彥兒來,叫小家夥也新鮮新鮮。彥兒乍一見這麽多人,也高興的很,眼珠轉來轉去,很是精神。


  隻是終歸才剛剛三個月而已,小人兒精神頭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打起了哈欠,靜瑤同段菁菁道了別,起身先帶兒子回宮了。


  傀儡戲演完了,接下來上場的是說經,這個段菁菁上回聽過,冗長一些,沒什麽新鮮,於是一時有些百無聊賴起來。


  此時有位宮女走上前同她說,“三公主,剛才惠妃娘娘走的時候留了話,說您若是無聊,可以去棠梨宮坐坐,娘娘同您煮茶喝。”


  段菁菁眼睛亮了亮,忙點頭說好,便立起身來往棠梨宮去。


  此時正值仲春,草長鶯飛,百花爭豔,禦花園裏的春光大好,她心情也不錯,遂也不想乘轎,打算散步過去。


  這妙音閣與棠梨宮之間隔著一座多寶閣,是皇家藏書所在,而今日內閣中有位年輕的官員,正奉聖命在此尋書。


  不多時,書就尋到了,李尚林打算回禦書房覆命,也從多寶閣裏出了來。


  其時段菁菁正同靈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不經意間抬眼,忽然發現,那個魂牽夢繞的人,正立在不遠處看她。


  她驟然頓足,楞在了那裏。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靈兒在說什麽,她已經完全聽不見了,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對她微笑的樣子。


  他仿佛從心底裏頭忽然溜到了眼前,毫無預兆,這畫麵有些不太真實。


  然她兀自呆愣,對麵的人卻走了過來,停在她的麵前不遠處,垂首見禮道,“見過三公主。一別一年,您別來無恙?”


  眼見這位李公子仿佛從天而降,靈兒也是愣住了,趕緊轉頭去看自家主子,就見公主的臉上迅速漫上了一片緋色,簡直要紅過身後那成片的桃花。


  公主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靈兒自知礙事,忙知趣的躲到一邊幫二人望風去了,給兩個人留出清淨來。


  或許是過了一年,心性成熟了些,今次的段菁菁不似從前那個勇敢表白的姑娘,一時竟羞澀的厲害,愣了愣,才點頭說,“好久不見,我……很好,你呢,你怎麽樣?”


  李尚林咳了一聲,試著說,“在下一切都好,隻是心間多了份牽掛,不似從前自由。”


  段菁菁心裏咯噔一聲,暗暗的想,他說心間多了份牽掛,是在牽掛誰……該不會是她吧?

  還有,他怎麽像變了個人,怎麽忽然這樣說起話來……


  但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現在陡然出現,簡直叫她歡喜的難以自持。


  她嚐試著問道,“李公子是在為誰牽掛?”


  李尚林卻似笑非笑,並不回答。


  又看了看她,竟忽然問道,“自知公主到訪,在下心中便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您,今日難得遇見,公主可否明白回答在下?”


  段菁菁一聽這話,忙點頭說,“李公子但說無妨。”


  李尚林於是輕咳一聲,問道,“去年端午,留仙橋下幸會,公主可還記得您當時對在下說過的話嗎?”


  段菁菁當然記得,而且她今次正式為此事才來的啊!


  隻是才重逢,未料到他竟一下提到此事,聽到這裏,她腦間轟然一聲,胸腔裏的心髒也猛烈跳了起來,她有種預感,他忽然提到這個,一定有什麽打算。


  她點頭,輕聲說,“自然記得。”


  而果然,就聽他繼續道,“在下也一直記在心間,且一直在等著公主,現如今終於遇見了,請問公主,還算數嗎?”


  段菁菁隻覺得心間一滯,不由的抬眼看他,不出意外的與他目光相觸。


  此時她是誰,她在哪裏,全都不重要了,全世界隻剩下,那張光風霽月的臉上,露出的淺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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