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沒有意義的善良
範誌騰尋著那恐怖的聲勢抬起頭，不過也就是這時候，一股難以想象的壓迫力直接附著在了他的身軀之上。
卻見帶過來的心腹們，這時候全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挨在樹樁上，一個個都哀嚎慘叫，狼狽不已，哪裏還有半點強者風範？
“怎麽可能……這些人都是自己一個一個招募，並且合作了許久的同伴，個個都訓練有素，是極地之巔裏最為精銳的戰團，可他們在短時間之內就被悉數擊破……”
範誌騰臉色鐵青，雙拳的骨節捏得咯吱咯吱作響，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個突然出現的強者為什麽會襲擊我們？他降臨的時候說了一句這怪異是你殺的？難道說……那較為古怪的怪異，果真是有主人？”
忽然間，範誌騰腦海裏蹦出了一個驚駭欲絕的想法：
“若是尋常怪異，早就將那些自然裔民盡數吞噬進了肚子裏麵，哪裏還會乖乖守護在對方身旁，尤其是見到自己一行人之後，那怪異也不逃脫，甚至還拚死反抗，那副模樣，就像是在守護什麽一般，也就是說，那怪異與自然裔民都是有主之物，自己反而成為了搶掠的罪徒？”
一想到這個可能，範誌騰就額頭冒汗，頭腦發熱，但立刻就覺得這有些天方夜譚，畢竟，生活在廢土上，他清楚那些怪異都是嗜血成性的存在。
哪怕一些傀儡師以及幻靈師能夠操控怪異，可卻有距離要求，在自己攻怪異的時候，確定周圍沒有超凡者，這才下了狠手！
範誌騰隻覺得眼前一切太過匪夷所思，以至於現在呆愣在原地，臉色陰沉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沛聞聲趕來，可還是晚了一步，卻見被自己給予厚望的飛天怪異已經倒在地上，徹底失去了生機。
範誌騰以及手下皆是一群真正戰士，齊攻怪異，自然不是什麽難事。
這場的這些人有兩名精英強者，也算是一個較強的組織，不過，若是飛天怪異全力逃脫，這些人根本無法殺死對方，而飛天怪異現在之所以命喪於此，隻是因為聽從了自己的命令，留在原地守護小蠻與赤影。
“準備好償命了嗎？”
李沛淡淡的一番話，登時讓範誌騰呼吸一窒，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臉上浮現出驚訝駭然之色，不過範誌騰還是咬了咬牙，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沉聲道：
“我無意冒犯閣下，我們來自極地之巔，如果這怪異真是閣下所有，我們願意付出一些賠償，至於那些自然裔民，我們也將如數奉還，隻希望閣下能夠息怒！”
“極地之巔?”
範誌騰是一個聰明人，一方麵開口認錯，一方麵說出了背後的勢力，又是一個沒有聽過的勢力。
對於周圍的勢力，李沛一無所知，不過，之前還殺了一個勢力首領的兒子，現在再殺幾個所謂極地之巔的人，想來也沒有多麽複雜。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殺了我的人，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賠償自然需要，不過，命也得留下來。”李沛理直氣壯地說道。
在李沛的字典中，從來隻有他欺負別人，還沒有人能欺負到自己的頭上。
“閣下，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對於這怪異的賠償，我絕對會讓您感到滿意，至於說殺人大可不必，在場不少人是極地之巔家族中的一些子嗣，如果死在這裏，傳到那些大人物的耳朵裏麵，想必會引起一些麻煩。”
範誌騰前麵所說的話，李沛絲毫都不在意，他所在意的是對方最後的一句話。
傳到大人物的耳朵裏麵，會引起一些麻煩？
範誌騰感覺到一股銳利的寒意從李沛身上升騰而起。那股錐心的殺意和仇怨，就像狂潮怒浪般，幾乎要把他也給淹沒吞卷！
“這麽說，你是在威脅我了？”
李沛一直都在求穩，現在赤月剛剛起步，如果說對方依舊保持低姿態，跟自己好好說話，李沛興許還能放過對方，可遺憾的是，範誌騰太把極地之巔當回事了。
“哦？你的意思是，我若是殺死幾人，你們還會想辦法報複我了？既然如此，那我還留你們做什麽？”
李沛唇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冷笑，手臂一揮，卻見身下的影子忽然隆起，那影子呈粘稠狀，就像是沼澤幻化的身軀一般，這時候直起身子，朝著倒在地上的雇傭兵便撲了過去。
範誌騰並沒有撒謊，雖然成為一名雇傭兵十分威脅，可不能否認的一點是，雇傭兵長時間風裏來雨裏去，什麽都能遇到，對於實力的磨練也十分有效果。
正是因為如此，往日不少家族的子嗣會在成年之後加入某一支雇傭兵進行曆練，一個人的背後或許力量不大，可這些傭兵足有十幾個，若是全部死在這裏，絕對會在極地之巔引起巨大混亂。
影魔伴隨李沛，獲得了巨大的好處，這時候更是完全融合了體內的怪異，隨著一聲怒吼，手臂也高高揚起，隻是瞬間就成為了一條布滿尖刺的黑色長鞭。
那長鞭足有七八米，看上去就像是藤條一般，上麵還密密麻麻布滿了尖刺，不似李沛擁有人型，這影魔完全就是墮落之物，如同惡魔一般，根本沒有半點良善。
若是換成人類，看到倒在地上的傷患或許還有惻隱之心，可影魔卻不會，對方存在的意義便是聽從李沛的命令。
因此這時候，影魔胸口湧動之間，竟然鑽出了一顆散發獰笑的怪異頭顱。
“昂！”
微笑怪異無法擺脫被吞噬的命運，心中的怨恨可以說已經凝聚到了極致，它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將那些鮮活的生命拖拽到深淵之中，例如現在……
這影魔張牙舞爪，凶威蓋世，甚至還帶著震耳欲聾的厲鬼哀嚎之聲，給人帶來一股宛如泥石流滾落的強烈壓迫感。
“啊！糟糕！”
範誌騰臉色大變，這一刻他才有些幡然醒悟，眼前這個人擁有傳奇實力，根本不是一行人所能抗衡的，原本想要用極地之巔讓對方冷靜，卻不曾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落得這個兩難的境界。
身後那些人已經受了重傷，可以說根本無力反抗，現在能夠阻擋這個怪物前進的隻有自己。
想到這裏，範誌騰根本沒有猶豫，朝著影魔便衝了過去，他身居兩種超凡能力，一種是避凶，另一種則是肉身得到了一定強化，短時間內，能將肌肉繃緊如同磐石一般。
能在極地之巔那種老牌勢力，組建一支雇傭兵，範誌騰的實力自然不俗，可即便這時候，他還不忘一把將旁邊已經嚇傻的張庭推開！
張庭的父親與範誌騰是結拜兄弟，雖然不是親兄弟，但這麽多年來彼此多有照應，已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臨走的時候，對方將張庭托付給自己，而這孩子也是第一次遠行，若是張庭有什麽三長兩短，範誌騰根本無法原諒自己！
範誌騰的避凶的能力十分強悍，在衝到影魔麵前的時候，眼看就被一拳擊中，可對方卻巧妙的扭轉了一下身體，躲過了這恐怖一擊。
李沛站在一旁看得仔細，原本覺得範誌騰較為幸運，才能依靠如此詭異的方式躲掉攻擊，可接下來，範誌騰的身形簡直刷爆了李沛的認知，卻見對方每一次都險之又險的能夠避開攻擊，而且還不斷的給影魔製造麻煩，幾分鍾過去了，以速度著稱的影魔竟然沒有觸碰到對方一下。
這一下，李沛終於能夠確認，範誌騰能夠躲過攻擊，根本不是幸運，而是對方真的有些真材實料。
不過，如果僅憑這樣想要擊敗影魔，這卻是癡人說夢。
影魔雖然隻是李沛的一道影子，但在異變的那一刻，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神智，再加上吞噬怪異，對方體內的陰暗情緒再次暴漲，因此，範誌騰這看似戲弄的躲避，已經徹底惹怒了影魔。
範誌騰這時候的能量消耗極大，每一次躲避攻擊，都需要他緊繃心神，而就在他再一次躲避了一道攻擊之後，卻見影魔背部忽然伸出一隻拳頭，那正是微笑怪異的拳頭。
吞噬之後，不單單是智慧，就連怪異的身軀也成為了影魔的一部分，避無可避，範誌騰再也沒辦法躲閃，隻好倉促間將肌肉緊繃，用來抵抗！
“轟！”
強烈的衝擊力，當即就加持在了範誌騰的身軀之上，撞得他肺腑翻江倒海，骨骼破裂，腦海震蕩，飛出了幾十米遠，隻是一些微弱的咳嗽的聲，證明對方還活著！
影魔正想進一步攻擊，卻見一旁閃過一道身影。
十六期待年齡，身穿樹葉鉤織的衣服，雖然隻是樹葉，卻無比得體，十六七歲，這正是如初蕾綻放的年齡，秀氣的麵龐上，秀眉彎彎，雙頰粉嫩，潤澤的嘴唇微微張開，唇麵好像閃爍著嬌豔欲滴的紅光。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自然裔民的首領夢魘。
對方現身之後，非但沒有對人類斬盡殺絕，反而有些憐憫的望著癱倒在周圍的這些人類，對著李沛說道：“我們要殺了他們嗎？”
很顯然，這夢魘是動了惻隱之心。
雖然眾人也驚詫，這時候竟然又出現了一位自然裔民，可他們已經被李沛的實力所震撼，因此這一刻不停的對著兩人求饒。
麵對這般良善的種族，李沛微微搖頭，也不知道自然裔民是怎麽活下來的，對於自己的仇人，竟然也是這般下不去狠手。
“你知道自然裔民為什麽總是會被人類肆意欺淩嗎？”
李沛沒有順著對方說話，反而開口詢問了一句。
夢魘搖搖頭。
“就是因為你們太怯弱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就是因為你們放任那些欺淩你們的人類離開，才會助長他們的氣焰，讓他們知曉，就算被抓住，隻需要跪在地上跟你們求饒，你們就能放過對方的性命。”
“可你想過那些被他們抓走的族人嗎？肆意被欺淩，折磨，每日受盡無數屈辱，這一切統統都是因為你們的怯弱！”
一瞬間，李沛的眼睛裏就充滿了血絲，渾身都散發出猙獰可怖的殺意，就像一個地獄裏爬起來的惡魔一樣！
李沛的每個字，都如同巨錘一般轟擊在了夢魘的胸口之中，不單單麵對人類，就算是麵對那些怪異和凶獸，夢魘始終都給予足夠的良善。
在她看來，萬物有靈，如果自己能夠喚醒對方的善良，無論是人類還是怪異，就不會傷害自己的族人。
可李沛的那些話，卻如同刀子一般，撕裂了夢魘這些年的堅持，沒錯，她們的妥協與善良並沒有換來人類的認可以及理解，反而變本加厲的偷襲與綁架，短短兩年間，就有十幾個孩子無故失蹤。
除了小部分被怪異與凶獸襲擊吞噬外，大多數都被人類俘虜，成為了所謂大人物折磨的對象。
想到這裏，夢魘閉上了眼睛，可那不斷顫抖的身軀，卻證明著，對方現在的心境有多麽的混亂。
若是以前，自然裔民是死是活跟自己都沒有半點關係，但現在不同，彼此已經成為盟友，李沛就算再不認可自然裔民，也需要給對方提個醒，這是廢土，不是和平年代。
再則說，就算是和平年代又如何？
有人的地方便有紛爭，大多數時候，善良非但換不回和平，反而會因此被人欺淩。
這世上，永遠都是拳頭最大的那個製定規則。
不過，自然裔民的性情雖然溫和一些，但在李沛眼中也算是一種難得的優點，不同於狡詐的人類，自然裔民的心思十分單純，你對我好，便是朋友，而這種性格，在很大一定程度上，能夠好好利用一番。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半年之久，李沛早已習慣了爾虞我詐的相處方式，所謂自然裔民，更像是一群自我囚禁的可憐人。
她們幻想這個世界能夠變成如同想象般那樣美好，可殊不知，黑暗侵襲的不僅僅是大地，還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無數靈魂。
望著眼前這些哀嚎痛呼的人類們，李沛隻是默默對影魔說了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