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一刀
無盡的黑暗籠罩了這處不知名的地界。
遠處好像隱有光芒一閃而逝，但很快又陷入沉寂。
這裏既像是星空的最深處，又像是時空旋渦的盡頭。
直到遠處有一縷光由遠及近的照射而來，這座地界終於短暫的露出了全貌。
黑幕籠罩之下，赫然是一座不知其長也不知其寬的巨大山峰。
山峰上滿是各種繁複而又玄奧的圖文，雖然不解其意，卻透著一種遠古的蒼涼和厚重。
再拉近視野，才赫然發現在山峰的頂端，竟然盤坐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麵相年輕卻有著巨大的滄桑氣質的青年。
他身穿簡單的步衣，就這麽盤膝而坐，雙目緊閉。
在他周身，隱約有著各種形似眼睛的符號閃爍，細細看去，其中竟然包羅萬象，好似蘊含著天地至理。
在那縷光由遠及近的射來之後，青年周身的光芒頓時隱去，隨即他緩緩的睜開眼睛。
當他站起身來的時候，身上竟有無數灰塵抖落，卻是不知道已經在這裏枯坐了多久。
“時間已經到了嗎，五年還真是快啊，怪不得先賢會說‘修煉無歲月’……”
青年有些感慨。
當那光終於到達近前的時候，卻赫然是一道穿著長白風衣的身影。
而那恍若射燈一般的光芒，卻是來源於他手中端著的一方小小燭台。
“文遠，好久不見。”
青年看到來人，微微點頭，主動打招呼道，“這一次原來是輪到你了嗎？”
“周易王。”
高文遠頷首，笑道：“上一次我便輪空，這一次也該我來了。”
“文遠，何時與我切磋一二？”周易王笑著詢問道。
“周易王大能，我如何是對手，還是不自取其辱了。”高文遠淡淡道。
“你總是這樣……”周易王有些遺憾的搖頭，“這五年我坐在這裏，卻也略有所得，實在手癢啊。”
“隻要回去，周易王又何愁找不到對手？”高文遠笑道，“不差我這一個。”
“也罷。”
見高文遠確實不感興趣，周易王也不再多說，他皺眉看了一眼下方的山脈，叮囑道，“最近幾年不太安生，你在此鎮守需多加注意。”
“我會留意。”
“那便辛苦了，雖然在此枯燥了些，但這裏也的確是個寶地，五年時間隻要靜心領悟總會有些收獲。”
周易王笑著說了一句，也不再耽擱，身形緩緩變得模糊，“那我便去了。”
待周易王的氣息徹底消散在了黑暗之中，高文遠靜立了一會，這才轉過身來，麵向那座大山。
他講手中燭台隨手一拋，光芒順延而下，照亮了那山脈上三個百米長寬的大字。
“萬歲山！”
隨著高文遠踏上山巔，山脈上那些玄奧符號似也有了感應，緩緩朝著高文遠流動而來。
這座山脈上的玄奧符文，大多數都是遠古的大能留下，其中蘊含著他們對於“道”的感悟，還有諸多神通隱秘，可惜……
高文遠從來都不感興趣。
“要走自己的路，怎能用他人的燈？”
高文遠喃喃道，接著一揮衣袖，將所有靠近的符文都擋在了三尺之外。
想了想，高文遠手掌打出一套法訣。
轟隆隆！
伴隨著恍若開天辟地一般的轟然聲響，他腳下的巨大山峰緩緩裂開，露出了一條直通幽暗的通道。
高文遠漫步而入。
隨著他不斷深入，耳邊開始傳來各種各樣的奇異咆哮。
即便語言不通，也能聽出其中的憤怒和憋屈。
高文遠若無所覺。
他不斷地深入，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山峰最底部的黑暗之中。
他雙眸亮起，隱約可以看到這深沉的黑暗中，有著九道造型各異的寬闊大門。
門不知道用什麽材質打造，但每一道都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錯覺，而門上也是刻畫了無數防禦陣法，在正中還掛著一把寬達十米的黑色巨鎖。
高文遠辨認了一下，隨即來到其中一道大門之前，輕輕扣了扣。
門內並沒有動靜，高文遠也不急，約莫過了十來分鍾之後，終於有一道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靠近。
“高文遠，你來做什麽！”
如悶雷一般的聲音從門那邊傳了過來。
“我來跟你討一樣東西。”高文遠平靜道。
“什麽？”
“完整的太古煉體訣和混元煉神訣。”
“你要這個幹嘛？”那聲音疑惑道。
“自有用處。”高文遠淡淡道，“你主宰過那個時代，這門法訣你應該有完整記載，把它給我。”
“笑話！”或許是被高文遠理所當然的口氣激怒，那聲音暴躁了起來，“老子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竟然還敢跟我要東西！”
“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將你關在這裏的。”高文遠淡淡一笑。
“你至少也是幫凶！”那聲音冷笑，但好似也冷靜了不少，“給你可以，將我放出去我就給你。”
“你明知道這不可能。”
高文遠搖頭，“這樣吧，這五年我可以滿足你的口腹之欲。”
“區區食物，也想收買我？”那聲音很是不屑。
“你已在此不知多少歲月，你可還知肉味？如今我們人族的烹飪方式，花樣之多遠超你的想象，你先試試這個。”
高文遠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兜，輕輕一彈，那布兜便如沒入水流一般沒入門內。
門內一陣沉寂。
過了一會，有一陣咀嚼聲響起，然後又是喉嚨的咕噥聲，接著門內又沉寂了下去。
高文遠隻是靜靜的立著，也不催促。
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門內響起了低沉的詢問聲，“……這是何物？”
“漢堡、炸雞和可樂。”高文遠臉上浮現笑意，“你吃的還隻是最基礎的口味，而這些東西在如今的人族也隻是快餐罷了，還有更多精細烹飪的美味。”
“那……一言為定。”
門內響起了悶悶的聲音，“我無法傳遞東西出去，隻能口述於你。”
“可。”高文遠答應。
等對方將完整口訣複述之後，高文遠確定沒有什麽錯漏，剛要轉身離去，那聲音又忍不住問道，“以你如今的境界，要這種法訣作甚？”
“我用不到，不代表其他人用不到。”高文遠腳步一頓。
“人？”門後的聲音滿是不解，隨即嗤笑，“別說笑話，你們人族怎麽可能修煉這門法訣？”
“為什麽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你們人族擁有如此強大的繁衍能力，也有我不得不承認的智慧，但你們的肉體先天孱弱，缺陷極多，就算開了九竅也不……”
那聲音先是冷笑，說著說著卻自己停了下來。
“不，不對！”
“以你的智慧，絕不會如此無聊，隻為了一冊用不上的圖卷就願意滿足我一個條件！”
“難道你們人族出現了圓滿軀？”
“不然解釋不通，可是這又怎麽可能……這是違背法則之事，絕對不可能……若是如此，誰還能壓製你們！”
“高文遠，你還在嗎？”
那聲音分析了一通之後變得急躁起來，“回答我，到底是因為什麽！”
可門外的身影，卻早已在不知何時消失，並沒有理會他的疑問。
“混賬！”
“你回答我！”
“高文遠！！”
極度不甘的怒吼回蕩在地底。
“啊啊啊！”
“至少你答應老子的漢堡不能食言啊，老子下次要吃其他口味的！”
……
蘇科武大，競技廣場。
熾烈的光亮讓所有人都短暫失明，在那光芒減弱之後，便有無數人不顧疼痛睜開了眼睛，而他們的忍耐也得到了回報。
他們看到了那一刀。
白斐輕輕抬手，就這麽隨意的揮出了長刀。
可就是這麽好像很樸實的一刀，卻是瞬間讓天地變色。
極亮在瞬間又變成了極暗。
好似隨著長刀的揮出，所有象征著希望的光也同時被吞噬。
他們隻能看到一道巨大的暗影，瞬間跨越了百米距離，朝著沈前吞噬而去。
他們變得詞窮，無法用語言去形容這一刀。
“山海之下，無人可擋。”
他們隻聽見了一聲來自半空的低沉讚歎。
那是出自山海的評語。
於是他們更加把眼睛睜大，看向了那靜靜立在石碑旁邊的少年，心中信心重燃。
也就是說，除非沈前是山海，否則他……必敗無疑！
……
濃厚的死亡危機隨著迅速蔓延的黑暗襲來。
沈前靜靜注視著那黑暗刀芒朝自己當頭斬下。
這一刻，處於掛機狀態的沈前腦海中思緒紛飛。
他在努力感知著自己的身體。
從白斐抬刀之後，他就在猜測係統會怎麽去應對。
他感受到了那驚天的壓力。
在他的設想之中，係統會拔出藏鋒的山河刀，然後再施展無暇境界的“影刃”。
因為除了以最強的手段應對，沈前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麽辦法能接下這一刀。
山河雖然藏鋒，但藏鋒的時間太短，不過二十來天，積蓄的威能還不足以擋下這壓迫感已經無限接近於山海的一刀。
然而他隻猜對了第一步。
係統的確拔刀了。
唰！
好似紅月初升，在黑幕之中，山河刀第一次在蘇科武大展示了它的鋒芒。
但顯然，對比那遮天蔽日的暗黑，青紅刀芒卻顯得薄弱太多。
也就在這一瞬間，沈前感知到自己身體的元氣終於動了起來。
但下一秒，沈前卻變得無比錯愕。
因為如此元氣的排序方式，根本就不是施展影刃的前置。
不，甚至可以說不是施展任何武技的前置。
就隻是最普通的調動了全身的元氣，然後將之盡數附加在了山河刀之上。
換言之，此刻的沈前出的這一刀，也隻是“普通的一刀”。
……別啊，哥！
沈前開始緊張了，不知道係統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糊塗起來。
白斐，已經算是半步山海！
絕不是等閑的巔峰高武者可比。
更別提兩人體內的元氣有著“質”的差距，沈前的真實境界還隻是中武者，但對方甚至已經有部分元氣化為了元力。
天壤之別。
照係統這個玩法，這一刀毫無勝算。
甚至……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雖然白斐也沒有動用任何武技，確確實實隻是樸實無華的一刀，沈前如果施展武技在明麵上是落了下乘，但現在根本不是玩驕傲的時候啊！
正在沈前倒吸涼氣，想要奪回身體控製權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不一樣了。
他的精神內核，驟然光華大盛。
隨即有著一點又一點好似星辰一般的光芒，在他全身各處亮了起來。
那點點星芒，在精神內核的串聯下，形成了一個瑰麗而又詭秘的圖案。
這是什麽？
沈前呆了一下。
緊接著，無窮無盡的神秘力量，驟然自他全身每個角落湧了出來，他體內的元氣在節節攀升，甚至隻是刹那之間就有質變的趨勢。
“十個點……剛好對應當初開竅的部位……這到底是什麽？”
感受到自己瞬間實力暴漲，沈前很快意識到了什麽，可他依舊困惑。
他不明白這是什麽原理，或者說……這才是十竅之軀的正確運用方法？
可為什麽以前沒有見係統施展過……不對！
“我真傻，以前都沒有精神內核，係統如何施展！”
沈前很快反應過來。
很顯然，這幅體內的星辰圖，是在精神內核的串聯之下才浮現的。
也就說，精神內核才是開啟一切的鑰匙。
……
所有的心理變化，以及身體狀態的改變，在沈前的視角顯得很漫長，但實際上對於外界來說，不過是瞬息之間。
在所有蘇科武大師生的眼中，沈前先是拔出了一直未用的刀，青紅色的光華雖然璀璨，但在暗黑刀芒的籠罩下卻又顯得如此渺小。
但很快，那形如圓月一般的青紅刀芒就開始暴漲，竟是很快就撕開了黑幕的籠罩，和暗黑各占一邊。
天空之中，黑、紅、青交相輝映，美麗無比。
“這不可能！”
“沈前怎麽會有如此實力……”
半空之中的山海紛紛色變，難以置信沈前的刀芒竟能和白斐匹敵。
白斐眼中也出現了劇烈波動，有意外，也有驚詫。
但無論他們如何不敢相信，那同樣在刹那間變得驚天的青紅刀芒，終於是和暗黑刀芒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嗤！
有輕微的不知名聲音響起，時空恍若定格。
雙刀相交的這一刻，好似達成了短暫的僵持，場麵美如畫卷。
一秒之後。
隱約感知到了什麽的山海教授們驟然臉色大變。
“所有人……退！”
在高喝出聲的同時，山海教授們也紛紛閃現到了廣場之上，擋在了人群邊緣。
轟！
除卻山海以上的所有人，都在那巨大的炸響聲中失聰。
黑紅青混雜的毀滅光芒，在這一刻遮蔽了一切，讓他們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好似核爆一般的氣浪，終於是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