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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喜歡就要吵架的”

  此時此刻,顧悅行已經開始嚴肅的察覺,自己實在是看不懂謝明望了。


  他滿腹疑慮和不解,可是反而身心放鬆了,他困惑依舊在,但是緊張感沒了。


  這種狀態反而讓謝明望覺得不解,顧悅行察覺了謝明望的不解,似乎是謝明望分擔了他的困惑一般的笑了起來,顧悅行道:“你是人間界的弟子,可是你很討厭人間界。或者說,你很討厭曾寥寥。絡央覺得你是單純討厭曾寥寥,但是我確實覺得,你討厭是整個人間界。”


  謝明望作為人間界的弟子,他未免出格太多了。他和人間界被驅逐的弟子,也是朝廷一等一的權臣交好,並且知道很多朝廷的事情,看雁展顏和雲深對他的態度來說,雁展顏他們和謝明望交情甚至還不錯,算是熟悉的程度。


  趙南星對江湖的態度,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誡讓他遠離朝廷紛爭,想必也是這個緣故。但是.……顧悅行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顧悅行道:“實在是奇怪,我能夠理解你討厭曾寥寥,卻不懂的,你討厭曾寥寥討厭到要聯合朝廷對付人間界的地步。”


  “第一,我不是對付人間界,若是人間界本身清白,我不會去對付,沒事找事可不是我的作風,”謝明望說:“第二,這兩者有何區別呢?我討厭曾寥寥和討厭人間界,看不出有什麽衝突。”


  顧悅行道:“這就不一樣了,曾寥寥即便是人間界的當家人,那也隻是其中一個地位畢竟高的弟子罷了,而人間界是人間界,就好像,我是個江湖人,我不喜歡朝廷,還覺得官場汙濁,藏汙納垢,但是我卻很喜歡趙南星,趙南星是朝廷中數一數二的權貴,那也不影響我很喜歡他。”


  謝明望做了個仰天大笑的動作,但是卻沒笑出聲,他憋住了,然後依舊把自己的臉躲在暗處,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這不一樣,顧盟主,一點也不一樣。”


  顧悅行揚眉。


  謝明望輕笑搖頭,似乎在加重自己表達的意思,道:“不一樣,一點也不一樣,這朝廷,不是我那小師侄子的東西,也不是他的私有物。”


  顧悅行脫口:“難道人間界……”


  他頓住,看著謝明望越發燦爛而無聲的笑意,聽到謝明望道:“顧盟主,你實在是太不了解人間界了。”


  顧悅行:“.……”


  他遲鈍了很久,終於慢慢道:“我是不了解,就算是我現在人在蓬萊館,日日接觸人間界的弟子,甚至和幾位同生共死過,我依然覺得,人間界的弟子,真是性格古怪,行事作風和我預想的天差地別。”


  謝明望安靜的聽顧悅行說話。


  “我這幾日,經曆多多,可是我覺得,不應該這麽亂的。不應該,一件事情都沒解決的。我後來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分工不同。人間界的弟子應該濟世救人,神官絡央替冒霜拔毒,之後,別的弟子應該去著手那荒宅中的其他少女,還有那廟宇中帶回來的少女,包括蓬萊館,難道不應該立刻去解救其他的少女?但是沒有,最後一場山火,那些少女就白白死了。冒霜夫人已經喪失人性,不能夠在庇佑荒宅中的少女,我聽說小鈴鐺一直哭,小柿子至今沒有下落,那些被你用醉生夢死過的少女至今未曾清醒……”


  顧悅行越發的說,然後心中的憋悶就越發的不可抑製。


  顧悅行抬眼看他,直視問道:“人間界……人間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你們若是都是這樣的無視人命,這人間界的名譽又是如何來的?”


  怎麽會是這樣?


  當時月潭鎮中,絡央和他初見,聊起疫病,聊起那鬼麵症,說起師叔,包括這幾日,趙南星也說過人間檔案,可見人間界中確實有濟世救人的醫者的。


  而眼前的謝明望,卻看起來,隻會對趙南星上心。當然這番上心也不是說有什麽不對,謝明望和趙南星算是叔侄輩分,若不是謝明望生的模樣年輕些,個性爽朗些,確實是可以理直氣壯的端上長輩的架子的。所以這一切並沒有什麽不對,但是,那些少女們,都十分無辜啊……

  謝明望似乎明白過來了顧悅行此刻情緒發生的由頭,他也明白了顧悅行根本質疑的不是什麽人間界,而是他。


  謝明望笑笑,道:“我也是人間界的弟子,是醫師,行醫救人是根本,哪怕是我討厭人間界,不願意以人間界的弟子自居.……我也不能不承認,我確實受了人間界的恩惠,我的所長,我的活命的本事,都是從人間界來的,所以我會履行醫者本分。但是,你說的東西,荒宅的少女,寺廟中被困的姑娘們,包括冒霜夫人,不能動。”


  顧悅行不明白這不能動的理由,要是謝明望不肯明說,那他就胡猜了:“為何不能動?是事關前朝?還是因為和卍夫人有關?”


  謝明望搖頭又聳肩:“這我怎麽知道?我隻是知道,救不了。荒宅的少女的毒,救不了。——冒霜夫人的毒之所以能夠拔出,是因為她中了第三種毒,以毒攻毒的效果給了拔毒的契機。但是那個下毒的人,是故意,下在了冒霜夫人身上,她料到了這個結局。她為什麽不肯衝著少女下手,就是知道,如果衝著少女,那麽拔毒之後,醜人部落的血性和天性還不至於激發太重,以至於在拔毒後,衝破甚至,變成獸類。那個下毒的人心知肚明,但是,她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冒霜夫人就是她給我們的警告,就是告訴我們,我們不能動,我們無可奈何,我們想要濟世救人,結果反而害了冒霜夫人。”


  謝明望此刻的表情十分的精彩,就好像身後追著一直野狗一樣,野狗咬不到他,卻也不肯放過他,讓他防不勝防,卻沒辦法一腳踢飛野狗,以至於他逐漸暴躁。


  “至於那些醉生夢死的少女,我動了醉生夢死,還順便在其中織了新鮮的夢境。讓她們忘記這些痛苦的經曆,此後,她們哪怕是再次遇到雁展顏也會視之無物,不會再經曆痛苦。而至於另外的少女,我當時沒有帶走,是因為帶不走,她們不是醉生夢死能夠改變的了。”


  謝明望笑笑,說:“我當然也知道你想要說什麽,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嘛。可是,那也太痛苦了,說著容易,或活著就太痛苦了。你覺得我殘忍也好,覺得我無情也罷,你此刻可以譴責我的,不過你最後,還是應該去懲治那些惡人。”


  顧悅行道:“我要懲罰,也應該有證據。”


  謝明望笑:“證據這方麵,我不是在努力嘛。”


  他收斂笑容,正視道:“我們盡量在規避江湖和朝廷的矛盾,顧悅行,你是武林盟主,所以你很重要。”


  顧悅行道:“趙南星和我說過一些,你放心。”


  謝明望笑道:“我不是不放心你,你看著很省心,不過……”


  他不過半天,就沒不過出來,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他。看得顧悅行莫名其妙,自覺謝明望那沒說出來的話不是什麽好話。


  他等半天,見謝明望終究沒有出聲的意思,終於忍不住道:“你不準備再說些什麽?”


  謝明望笑著搖頭:“你走吧。”


  顧悅行:“.……”


  ***

  顧悅行走的氣勢洶洶,中間還踢飛了一顆小石頭。


  過了一會,顧悅行的身影不見,旁邊一直一言不發已經幾乎被忽略的諦聽忽然道:“公子已經回房了。”


  “哦,”謝明望淡淡道,“那絡央呢?”


  諦聽說:“絡央站在那裏沒動。”


  “沒大沒小,”謝明望漫不經心的訓斥他,“絡央也是你叫的?叫神官大人。”


  謝明望聲音忽然抬高了一點,也不算是特別高調,但是已經變成了正常的聲音,諦聽抬頭,果然見到絡央正從拐角處而來,這個距離,沒聽到謝明望的聲音才怪。


  諦聽無語,還是打了個招呼:“神官大人。”


  絡央也無語,十分不客氣道:“師叔.……諦聽……聽牆角呢?”


  謝明望也不客氣,道:“我沒聽,就我這耳朵,聽不到,累。”


  也就是說諦聽聽到了?

  結果還未等絡央注視諦聽,諦聽就主動往耳朵裏掏一掏,掏出了兩團棉花球,示意給絡央看。


  絡央:“.……”


  然後絡央也氣勢洶洶的走了。她倒是沒有小石頭可以踢飛,因為被顧悅行給踢遠了。


  謝明望看著絡央走遠,回頭看諦聽,奇怪道:“你從哪裏弄來的棉花?”


  諦聽聳肩:“原本就有,否則你們就連悄悄話我都覺得震耳欲聾。”


  謝明望吃驚不小。


  他一直知道諦聽的家族有這個本事,但是沒想到眼前少年諦聽居然比上一任更加厲害。


  謝明望道:“你和我去那廟宇中時候,也帶著棉花?”


  諦聽點頭加聳肩:“是啊,綽綽有餘了。”


  謝明望道:“你好可怕.……將來你家公子大婚時候,最好你遠遠避開。小孩子是不能夠聽到這些的!”


  諦聽白了一眼謝明望,道:“我家公子不喜歡絡央。”


  他挨了一記爆栗子,才不情願改口:“.……我家公子不喜歡神官大人。”


  謝明望道:“會嗎?畢竟少年輕易啊.……多少還有點情分在的吧?再說了,難道絡央不美嗎?”


  諦聽說:“美不美我不知道,宋城那麽多美人,我都看的眼花了。我家公子說,既然眼睛欺騙了,那就閉上眼睛去聽。我聽著,公子不喜歡神官大人的。”


  謝明望無奈又好奇:“你如何知道?”


  諦聽說:“公子和神官大人走那樣的近,那樣的說話,那樣的對視,公子……就還是一點也不吵。”


  謝明望沒懂:“你家公子有什麽好吵的?”


  “為什麽不吵?”諦聽道,“顧悅行,顧盟主就很吵。顧盟主,從第一次見到神官大人,他就很吵,吵地.……我聽得清清楚楚。”


  很吵?不吵?

  謝明望心中一動,緊接著問道:“顧盟主,在哪裏很吵?”


  “哪裏都很吵,”諦聽道,“連月城的時候就很吵,月潭鎮月潭村,都很吵,後來在槐安城遇到,也是吵的要命,剛剛在公子的院中,也吵得不行。特別吵,好像不是一個人的吵。”


  雖然諦聽吵來吵去的聽著很亂,但是謝明望卻好像有點明白了。


  謝明望道:“你是說,心跳吧?顧悅行見到絡央,心跳的很厲害?”


  諦聽點頭:“恩。特別吵。當然了,這個地方,不止說是顧盟主一個人吵,別人也很吵,比如冒霜夫人也吵,還有陳知府也吵,還有雲深,還有小君侯.……唯獨公子,安安靜靜的。”


  諦聽說:“我討厭吵,公子安靜,公子最好了。”


  謝明望道:“隻有公子安靜嗎?我也安靜啊。我家娘子不在我身邊,我可是心如止水。”


  諦聽瞥了一眼謝明望,露出嫌棄的表情,一瞬而沒,讓謝明望來不及敲他的頭,諦聽道:“你也吵,尤其是聊到曾寥寥。”


  謝明望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給活活噎死。


  “我?!我那是.……”


  他還沒說完,就聽到諦聽看他心口位置,道:“又吵了。”


  謝明望氣的捂心口。


  ***

  謝明望實在是覺得自己往日裏小瞧了趙南星,他一直覺得,趙南星是屬於那種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的拜上將軍的人才,如今才知道,他是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天才。


  因為胸中驚雷即便是能夠瞞得過所有人,也瞞不過諦聽。


  謝明望原本以為,趙南星帶著諦聽在身邊,是當個小記事本,或者是個小小的“東窗”,確實宋城中有人暗地裏叫諦聽為東窗,諷刺這個少年是趙南星的耳目。沒想到,這個諦聽,竟然真的是諦聽。著實可怕的很。


  別說諦聽可怕,那個趙南星更加可怕。現在就算是趙南星的死對頭抓到一個諦聽同族的後人過來,也有諦聽這個本事,也沒辦法聽出來趙南星什麽樣子的情緒了。


  可怕可怕,實在是可怕。


  謝明望捂心口,準備看著天空蒙蒙亮色,先迷蒙一覺。


  一牆之隔的諦聽熟練的取出一團新鮮的棉花塞住了耳朵,把自己躲在被窩中纏繞成了一隻繭蛹——無奈,今天的蓬萊館,也實在是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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