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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全城罵街”

  “那動物怎麽辦?食草的就算了,難道那些百獸之王什麽的,也不知道反抗?活活被吃掉?”謝明望表示不信,“那可是野獸。叢林中的頂端。”


  趙南星說:“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野獸或許能夠對付得了和它比較起來更加凶猛的野獸,可是不一定能夠奪得過草木的埋伏——若是人家詭計多端呢?”


  謝明望無語:“草木而已,如何詭計多端?”


  趙南星卻並不想的如此簡單,他講到:“難道不是?那現在你旁邊的那個東西,可是原本隻是一個種子.……甚至,你還可以想象一番,它原本是躲藏在泥土中,然後被攜帶而來的。最後,它是聞到了血跡的味道,這等於是收到了一個指令,才顯露出本相的。這些種種,難道不能夠算作是一種詭計?”


  這一番說法,說的謝明望無言以對,一方麵的原因是因為趙南星說的振振有詞讓他一時之間氣勢輸掉了不少,找不回來場子,另外一方麵,是實在是他辯白不過趙南星的嘴皮子。


  趙南星,有一種能夠把死了說活,活了說成死掉的好口才。


  謝明望冷靜了半天,這才喃喃道:“可是這也太離譜了吧.……若是如此,那豈不是成了妖怪?”


  “差不多吧,”趙南星冷漠的看了一眼旁邊那個依然裹著蘋果不放的藤蔓,“這家夥,若非說話的內容我們聽不懂,其實也算是成精了吧。畢竟我們已經能夠多少察覺到它的情緒,甚至被它控製。”


  說來也是奇怪,一個小小的藤蔓而已,憑什麽可以左右他們吃葷是蔬?諦聽難道還沒有快快樂樂吃掉一個完整的蘋果的自由了?哪怕是一隻會咯咯叫的母雞,看到廚房的廚子家的閨女蹲在門口吃雞蛋,難道母雞叫喚兩聲,小閨女就不吃雞蛋了嗎?


  若是母雞敢衝著小閨女扇翅膀,那下一刻廚娘就會舉著菜刀出來……若是那母雞再不識趣一點,今晚全府就要一起喝湯了。


  所以啊,一隻母雞都毫不畏懼,憑什麽一整個蓬萊館都要被一個連咯咯叫都走不到的草木東西給左右了?

  你能說,她不是成精了嗎?

  想到這裏,連謝明望都卡殼了。


  這個時候,謝明望心中升起了一股的怒意,仿佛要當場開撕那個藤蔓,最好叛逆一點,然後當著它的麵煮個暖鍋子,裏麵下一些新鮮的菜蔬,什麽菊花菜,小白菜,什麽黃花菜呀等等,最好再來點魚生,真是美妙極了。
……

  趙南星看了謝明望一眼,看出來他此時此刻熊熊燃燒的叛逆心,多少還是勸了一句:“大可不必。”


  謝明望:“.……”


  ***

  此刻,遠在郊外的李奎皺著眉頭避開了一把遮陽的油紙傘,說了一句:“大可不必。”


  殷勤被拒,而一臉悻悻的是陳知府的師爺之一,他是陳知府的遠房表哥,八次科舉落榜之後終於認命,從洛陽跟著自己的表弟來到青果城上任,他沒什麽能力,也不能自己去擔任一個知府師爺應該承擔的一切,於是陳知府隻好再另外請了一位師爺。


  簡單來說,現在聰明的師爺就跟著陳知府在府中焦頭爛額的處理事務,而這個吃白飯的,就跟著李奎在烈日之下監工。


  說是監工,他什麽都不用做,甚至連良心過意不去給李奎遮個傘都別拒絕了。


  他站在李奎旁邊,十分的尷尬。


  他知道,這個李奎,名義上是江湖人,但是你見過一個江湖人上來就給當朝君侯擺臭臉的?這個江湖人,明擺著不簡單,就算是不需要可以巴結,也是萬萬不可怠慢的。萬一李奎一個心情不好,在君侯麵前提了一嘴,君侯或許貴人多事給忘了,他身邊的人可不會放過君侯的一聲冷笑和一個皺眉的。


  他就是蚊子,就是臭蟲,冷笑就能凍死,皺眉就會被夾死.……

  趙南星心說:“我還年輕,老了也不會有這麽深的皺紋。”
……

  李奎倒是也年輕,不過臉上的皺紋已經十分的深刻,就好像刀刻一般,若非他皮膚黑的發亮,遮擋了一部分的滄桑,他會顯得比現在還老一些。


  或許李奎當時二十歲的時候長得像三十歲算是吃虧,但是等到他四十歲,五十歲,或許還是這個樣子,那他就算是占了便宜了。所以這人呢,吃虧還是福氣,是真的說不準的。


  李奎也聽到了那一聲虎嘯,但是他並沒有太多的反應,隻是更深地皺了一下眉毛。


  他的鎮定很大程度上壓製住了現場的幹活的差人的情緒,加上李奎說:“並非是這邊山脈,不用管。”


  於是他們就不用管,也不能管。隻好埋頭繼續挖引水渠。


  倒是師爺,戰戰兢兢,他本來就白,如今被嚇得,臉色開始白的發青,師爺舉著傘,顫顫巍巍又悄聲的問李奎:“李……李大俠,這,這虎嘯如此的震動,當真不會來到此處,或者入城?”


  他知道李奎是江湖上的人,但是他的絕活卻是對鑽山和探洞更加的拿手,所以才有了個名號叫穿山甲。


  既然如此厲害,得一個保證,多少安心些。


  後來那句提到城中,也是他最後靈機一動,覺得自己多少要時刻提醒一下自己,自己是知府的師爺,凡事都應該想著點百姓。就算是做不到身先士卒舍已為人,也好歹要在心上掛一下。


  這聲“李大俠”令李奎十分的受用,李奎的眉頭都紓解了一分,他和言語色道:“陳師爺放心,這虎即便是在眼前吃山中,也不會下山的,俗話說的好,牛羊成群,猛獸獨行。作為百獸之王,虎是十分高傲的。比起入城捕殺毫無挑戰的人,它更願意去追趕和他的速度不相上下的山羊和狼狽。”


  師爺滿頭大汗的點點頭,他其實很想鼓起勇氣說一句自己不姓陳,縱然他是陳知府的表哥,可是他也不是就理所當然的姓陳。但是這明顯對於李奎來說並不重要。否則他也不會問都不問一聲,而理所當然的稱呼他為陳師爺。


  師爺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依然懷著滿腹的疑問:“可是,那這隻虎,為何青天白日的咆哮?”


  李奎淡淡道:“猛虎咆哮,定然是有什麽東西,冒犯到了它。冤有頭債有主,若是此刻山中有人冒犯到猛獸,那也是自己倒黴。陳知府到時候會不會因此上山打虎,那就看陳知府自己的心情了。”
……

  即便是陳知府想要上山打虎,也得有這個心情——陳知府現在焦頭爛額,恨不得直接上吊了之。師爺知道,自己的表弟這幾天時間裏老了不止五歲,天天入睡都睡不著,眼睛直勾勾盯著那房梁上的三尺白綾,現在睡覺房中都缺不了人,生怕一個不留神,陳知府就把自己給套上。


  之後有一天,君侯大人大駕光臨到了陳知府那裏去了,就坐在那三尺白綾下,十分淡定的看了看陳知府,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君侯大人來的匆忙,走的也快,小廝戰戰兢兢端著一壺熱茶都沒來得及倒。


  倒是那另外那位師爺,十分嚴肅的看了那一壺茶,恭喜了一番陳知府。


  說什麽人走茶熱,是個吉祥如意的兆頭。


  不管怎麽說,從那天之後,那三尺白綾到底是取了下來。
……

  忽然的一聲尖叫,打破了師爺的回憶。師爺一個哆嗦,還以為老虎下山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衝到了那坑前大喊:“叫什麽叫什麽?難道挖出寶了還是挖出死人了!就知道叫!”


  他話音剛落,就對上了旁邊李奎悠悠然的神情,李奎臉黑,看不出什麽情緒,不過音調是十分的低沉的:“師爺.……神機妙算?”


  師爺:“.……”


  若是胡說八道能夠這麽準,當初八次科舉的時候,他怎麽就不胡說一通讓自己中個榜呢?

  師爺在心裏狂抽自己的耳光,挖出來了東西,還真是寶貝和死人。


  準確來說,是一個死人,和旁邊無數的黃金。


  那個屍體目前挖出來的是一隻手,從手來看,應該是個年輕女子的,李奎臉色不好,站在坑前,居高臨下看著,說:“繼續挖。”


  於是繼續挖。


  很快屍體的全貌就露了出來。是個模樣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豎著雙丫髻,發髻有些散亂,碎發覆蓋在麵上,衣服不知道是什麽緣故,衣襟被衝開大半,其中有個差役猶豫了片刻,見李奎並沒有反對的意思,掏出了一塊手帕,蓋在了少女的麵前。


  少女的臉,被旁邊的黃金襯的不像是人臉。


  旁邊是一地的黃金。


  那黃金看起來是金礦,並未提純過,如同石頭,甚至有一部分還是石頭,可是成色很好,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這是個排水渠,位於湖泊和河流的中間位置,左邊是湖,右邊是河,一般來說若是想要排空湖泊的水,挖一條長長的水渠就行,可是李奎非要在中間挖一個個的圓形深坑,最後才挖一些坑道來串聯,就好像糖葫蘆那樣。


  雖然不知道其用意,可是差役也隻能照做,由此多花了不少的功夫。


  結果,挖到了私人和寶藏。


  坑底的差役腳踩黃金,麵對一具屍骨,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斷定這是意外,還是那位李大俠的意料之中。


  李奎也矛盾。


  挖出黃金是意料之中,因為他登高遠看的時候,發現此處長了一種“黃金草”,這種草十分的喜歡黃金白銀或者銅一類的礦物,所以在有礦山的地方總是長得格外活潑一些。李奎一開始並沒有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畢竟他對於趙南星的事情並不關心,他不像謝明望,明明可以身為局外人,偏要由著自己去介入,以為憑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可以扭轉些什麽,他以為他是誰,是話本中無意中發現武林秘籍然後交給主人公的笨蛋?還是不小心聽到機要秘聞最後冒著被殺的危險都要給主角通風報信的忠仆?

  李奎一樣都不想要,他隻覺得謝明望可笑。


  自然,把自己置身之外,也就不知道趙南星現在在做什麽。


  不過隨口提及一句青果城外好像有一片礦脈不是什麽難事,也算是給趙南星的一個大人情,將來有沒有用另外說,讓這種人虧錢自己一點點小人情,還是利大於弊的。


  沒想到趙南星卻說:“我不信,除非你挖出來我看。”


  好家夥,挖就挖。


  結果,他又一次上當。


  他看著麵前那個年輕女孩子的屍體,就知道自己上了當。


  眼前的屍體麵色如生,雖然整個人埋在土中,雙眼緊閉,口中似乎也有泥土,可是看那衣服,皮膚,頭發,五一不在證明,這個屍體死的時間不久。或許是死了之後,立刻埋進去的,所以在這種盛夏的天氣中,屍體也沒有腐爛。


  李奎沒有看到旁邊師爺再三的想要彎腰欲吐的動作,但是從那止不住的作嘔聲中就能知道,師爺快撐不住了。


  李奎道:“麻煩師爺,去稟告一番君侯大人。”


  師爺巴不得這一句話,但是他依然勸告自己要忍受一番,想想和牢記自己的身份:“隻告訴君侯大人嗎?我家大人……”


  師爺尚未說完就李奎打斷:“你家大人現在估計還在應付全城罵街呢,沒空理會這個。這個是君侯大人該出麵的事情。”


  師爺沒敢再細問,他也說不出話,於是點點頭,捂著嘴,做出“欲泣狀”跑了。


  現場都是知府有辦案經驗的差役,在發現黃金和屍體的當時,就已經自動清退了閑雜人,隻留下兩個人動手把屍體周圍的泥土給挖了出來。並且最大的程度保持了屍體的現狀。


  其中一人嘀咕:“奇怪了,這若是現在埋的.……我們挖的時候這草葉的樣子也不像是種上去的。而且這土也是實的。”


  若是填埋,屍體周圍的泥土在短時間內應該是浮土,除非時間久遠,但是根據屍體的新鮮和完整來看,這又說不過去。即便是屍體是中了什麽毒而達到的長時間不朽,可是衣服也可以當做證據。這少女的衣服,完好無損,指甲裏隻有淺層的泥土,死之前沒有經曆過任何的掙紮,甚至這裏並不是第一凶案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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