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心中有數胸有成竹”
顧悅行也說:“那這不是好事嗎?”
麵對絡央和趙南星的困惑表情,顧悅行一攤手,也對他們的困惑覺得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好困惑的呢,這不是非常明白著的?
顧悅行道:“既然這是天打雷劈的事情,那不就表示,這種屬於連說都不用強調的‘惡人自有天收’嗎?”
在顧悅行看來, 這些地坑裏爬出來的,百年前的怪物,想要急迫的想要重新變成人,而且十分十分的急迫,不耐煩要靜候多年——他們不願意與世隔絕躲躲藏藏多年,然後戰戰兢兢的抓到人來剩下融合了血脈的孩子, 再一代一代的淘騰幹淨血脈, 直到把這一批血脈徹底變成人, 這意味著要犧牲包括他們現在這一代的存在,甚至包括下一代,下下一代等等。
百年時間,隨著地坑中的生存環境的惡化,地坑的那些“人”一代比一代短,為了不使得滅絕,他們繁衍的時間也越來越早,這種惡性循環導致了等到他們好容易重見天日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人”眼中的怪物。
這種發現令他們又是委屈又是震驚。
就好像曆經磨難回到家園的遊子,最終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家族除名了一般的複雜心緒。
設身處地想一想,倒也能理解。
但是如今情況,是這個“遊子”為了重回家族,開始殺害無辜族人,準備頂著那個無辜族人的皮囊和身份取而代之了。
那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直接從家族矛盾變成了殺人命案了。
顧悅行說:“俗話說得好,‘殺人放火天打雷劈’,既然那些怪物如此行事,豈不是天理難容?那對於我們來說,不就是‘天助我也’麽?”
顧悅行又補充一句:“天助我們也。”
絡央如此一想,好像也有道理。她此刻覺得, 坊間的一些老話不是沒有道理。什麽所謂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實際上是很有道理的。
顧悅行這樣的,站在局外看待一件事情,會拋棄掉很多顧慮,然後一眼就可能看到大局的結果。
是啊,那些地坑中的‘刑天’若是真的要逆天而行,那麽實際上都是不需要讓他們多餘的費許多力氣去阻止,老天爺都會讓他們結果不成一敗塗地的。
絡央忽然想到什麽,說道:“他們抓去紅袖,可是紅袖的身體裏的腦子,卻是個會讀莊子寫草書的,可見並不是那百年來不見天日的刑天,一定是有另外的人.……他們,是要做實驗嗎?”
絡央又說:“若是如此,是不是代表,還有一個人遇害?而那個人,少的應該是腦子。”
趙南星未曾回答,從剛剛開始就十分沉默。
倒是顧悅行好奇:“還有人遇害?做什麽實驗?”
絡央解釋道:“把一個人的腦子放到另外一個人身上……這屬於新的嚐試, 想必那些怪物刑天也不見得就一定胸有成熟, 他們人太少, 用一個就少一個,禁不起多少次失敗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抓地麵上,天日下的普通人來實驗。把一個人的腦子,換到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裏。”
顧悅行嚇了一跳。
而絡央越說著,臉色越是沉重:“若是猜測不錯,那麽,遇害的應該不止紅袖和紅袖身體裏的腦子兩個人,應該來說,他們是唯一,成功的例子。”
顧悅行又是嚇了一跳,急忙道:“為何如此說?”
絡央說道:“你不覺得,忽然有一條,那些地坑裏的怪物,來到城裏太過於活躍了嗎?先是來抓孟將軍和亭雲侍衛,後來又去監視我們,再後來,還出了紅袖的案子……一步一步走下去,若是青果城是個圈,他們可算是直接到了圓心的。”
還有一方麵的事情絡央沒說,就是他們在荒宅中發現的那個透明的牢籠。
若是那個籠子真的是用來“盛放”那些刑天的器官的,從那個荒宅的時間來看,那些地坑裏的東西,應該已經見到天日很久了。
怪不得顧悅行說,自己和孟百川他們包括孟郊入了地坑都沒有發現那些怪物……隻有小孟將軍他們當時發現了一批臉色慘白,實際上和常人異常不太多的“人”.……
當時的孟百川順理成章的以為,那些白色的人應該就是百年前落入地坑的後代,之後就為了種種緣故,就直接消滅了。但是如今想來,那些人,應該是被地坑的刑天怪物給抓到地坑的活人。
那個地坑,在那些怪物重見天日之後,並沒有立刻丟棄,而是當成了囚禁地上活人的牢籠。
據孟百川招供,那底下的活人數量並不多,也不少,但是以膚色慘白人言有礙的程度來看,他們已經被囚禁了很久,也就是說,那些地坑的家夥,已經多次不動聲色的出現在了人間謀害人命了。
絡央喃喃道:“若是當真有天收,天要雷劈要打人……好歹也該快點,天雷如此遲遲不至,那麽就是要讓人來收場了。”
絡央問趙南星:“我覺得既然紅袖成功了,但是我們下手也快,那些‘刑天’或許還不知道成功的消息,不如,來個引蛇出洞?”
她問題問出了好久,不見趙南星回答,正覺得奇怪,扭頭一看,卻見趙南星罕見的開始咬手指。
他的表情證明,他聽到了絡央的問話,但是一時半會,他還忙著呢,忙著思考,這問題一定很難,難到趙南星差點把自己手指頭給啃了。
抹了,趙南星歎氣道:“我擔心的不是什麽天大雷劈.……我擔心的是謝明望的鬼話成真。”
“謝明望?”顧悅行摸不著頭腦,“怎麽又扯到謝明望?”
顧悅行又問:“謝明望說了什麽?”
趙南星似乎白了一眼,道:“謝明望說的可多了,你問的是哪一句?”
顧悅行說的也明白簡單:“那句鬼話?你不希望成真的鬼話。”
趙南星果真白了他一眼,就在顧悅行以為趙南星不打算回答的時候,他居然就說了:“謝明望說,這一切有鬼,背後肯定有人主使這一切,他覺得這些地坑來的東西隨著百年時間過去,加上血脈雜亂親緣過近,早已經是個徹徹底底的榆木腦袋,想不出來這些什麽實驗的點子。”
趙南星說話算是客氣,總結的也是客氣。
謝明望的原話,可要直接的多了:“那些東西,都是一個個蠢貨.……若是無人指揮調教,比野狗都不如——你別這麽看我,難道你還把他們當做人?生的奇奇怪怪,即便是個畸形,好歹也該有個人的腦子吧?這些怪物,百年以來,壽命短暫不說,血統太過於雜亂也不說.……你要想想,這隻是百年而已,以他們能夠繁衍出如此雜亂的外貌,這得多少代才能做到?”
謝明望雖然問的幹脆,不過自己心裏也沒數,他數了數,給趙南星比了個九這個手勢:“最起碼九代,為何有九族?這是有其他的講究的,九族之後,血脈就淡薄幹淨了,但是若是九代不曾外散,這血脈,就純的幾乎是自己和自己相親了,這自己和自己,能出個什麽怪物?即便是泥人好了,自己打碎了,也不過就是出一個重複的自己,越是揉捏下去,那泥巴就越差,到時候,就成了一灘爛泥。不光是血脈,腦子也是。”
趙南星當時覺得,謝明望一番言論,很算是話糙理不糙的,不過他覺得,自己最好不要隨便接下去,否則很容易中了謝明望的套。畢竟以他的了解,謝明望對於一般事情,輕易不會表露出這樣眼前一副憤憤不平又‘果然如此’的表情來。
有了這樣的一副表情,謝明望即便是自言自語也是情緒高漲,他滔滔不絕道:“這親近通婚,一般生的孩子,天賦高的很少,而且多早夭——這個是常識,稍微懂點醫學的都知道,你不用露出那個表情,你們皇家最為看重開枝散葉,對這些知曉一些也是常理嘛。”
他掰著手指一一數過去:“要克服這些東西,地坑凶險環境,天生不足壽命難全的天缺,還有缺醫少藥這些等等,然後還要記得繁衍.……先天不足,本來就不適合孕育的,可是他們竟然硬生生的誕下了那麽多的後代,活生生挺過了百年。神奇不神奇?若是說一句老天有眼,那麽在這一方麵,老天爺都算是獨一份的恩寵了。還想如何呢?”
謝明望可以肯定,這樣條件的“刑天”,一旦重見天日,首先要克服的,反而是天日之下活下來的問題。
講到這裏,顧悅行插嘴:“這是什麽原因?從苦寒的地方回到陽光之下去,反而要考慮活下來的問題?”
這個問題絡央就能回答:“你覺得地坑潮濕陰冷不是人過的,是因為你習慣了地上的生活,四季分明,春暖夏日熱秋爽冬冷,但是地下麽.……感覺應該沒有那麽分明的四季。他們的皮膚,血液,和腦子,應該對於冷熱反應不過來的。”
“夜裏倒是可能還好,畢竟密林中夜晚也是陰冷的,但是白天呢,尤其是夏天,陽光炙烤,對於那些‘刑天’來說,或許就無異於是一種炮烙之刑一般。他們在一直穩定的溫度下過了百年,若是無人教授,根本不會懂得天冷要取暖,天熱要降溫,炎炎夏日,需要多喝水,甚至可以泡在水裏.……等等這些。還有,地上的東西,空氣,食物都和底下不一樣,你們隻是待了幾天,上來一番不也大病一場?”
顧悅行一想,也對呀。
絡央於是道:“同理啊,你們三人有武功傍身,且身體一向不錯,都差點要了命去。何況是那些原本就柔弱的……刑天。”
聽到絡央把柔弱和刑天扯到一起,真是令顧悅行覺得無語。
但是顧悅行又覺得,好像還真的無法反駁。
於是隻好生硬的點頭。
然後道:“所以,神官大人也覺得,那謝明望的猜測是對的?”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絡央的反應,見絡央神色有些異變,卻又沒有太大的變化,於是繼續試探道:“.……神官大人……也覺得,這個.……那些地坑的怪物,是受到了地上的人的‘幫助’?”
結果還未等絡央反應,一旁趙南星就冷笑道:“幫助?可不盡然。”
顧悅行吃驚,扭頭看向趙南星,見趙南星嘴角一絲譏諷:“都說了是蠢貨了,誰會去幫助蠢貨呢?”
顧悅行真的認真想了想,搖頭道:“幫助,不盡然,我也不喜歡幫助蠢貨,畢竟讓一個蠢貨知恩圖報也太難了.……我麽……若是壞心眼一點,會利用一下,達到自己的目的——若是我有目的的話,若是,那些蠢貨確實值得利用,值得成為棋盤上的棋子的話。”
那麽,即便是隻走一步就丟棄的卒子,用一些無關緊要的蠢貨,也好過動用會隨時反抗的聰明人來的好。
這一點子的道理,誰都懂,那麽對於謝明望口中的聰明人,當然也懂。
謝明望說:“但是幫助那些底下的怪物活下來,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的。他們不是人了,也不能夠很快的適應地上的日子,他們需要一個聰明人,一個真真正正聰明的,且精通治病救人,精通藥理的聰明人來幫助和救治他們的。”
這一係列,實在是太過於複雜了。
要幫助那些地坑的東西適應溫度的落差,幫助他們適應陽光下生長的食物,讓他們懂得危險,懂得隱蔽,懂得聽話.……甚至,要在他們懂得這一切的同時或者之後,還要讓他們懂得,聽從自己。
謝明望歎了一口氣:“你說,你說說看,懂得這些的,天下之中,能辦到的,能夠遊刃有餘的.……還不怕惹禍上身的,有幾個人?”
謝明望首先把趙南星給摘了出去,說道:“這些地下的東西見到天日的時候,你還是個毛頭小子,不是我打擊你,你不行。”
對於這個“打擊”,趙南星也算是虛心接受了,他點頭,然後一點也不生氣:“是啊,我也做不到。所以,能做到的是誰,師叔,心中有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