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初腦袋裏閃過一個荒誕念頭。
他扯唇冷笑，真的是夠荒誕，長樂公主養尊處優，怎麽可能會是她！
可能真的被托夢了，還嚇病了。
裴雲初正要告退離開，耳邊傳來脆生生的嗓音，“女兒和他相識，晚點女兒和他一起出宮吧！”
唐帝抬眼望著身形消瘦的女兒，想到她的病，完全是他早年造下的孽，他完全拒絕不了她的請求。
“還想著，你就留在蓬萊殿陪母後幾天。”
褚後歎了口氣，瞥了眼不爭氣的女兒，又望著站在下方的男子。
不可否認，他長得確實不錯，褚後仔細打量他那張臉，隱約覺得有幾分像當年裴大將軍。
褚後美眸流轉間，約莫能猜測兩三分。
這次下逐客令，褚後的語氣客氣了幾分，“琉球島進貢了一批鳳尾魚，養在了雲影湖，初月你帶他去瞧瞧。”
裴雲初望了眼上方那位明麗端莊的公主，決心出宮時一探究竟。
裴雲初離開蓬萊殿，褚後迫不及待，“長樂，你不是有話要對你父皇說嗎？”
她向唐小糖使了個眼色。
唐帝聞言，也有些期待，想到長樂誇他天下第一好，他真心覺得登基這半年多來，陪她們母女的時間不多。
年輕時幫皇兄鞏固地位，做的那些髒事報應到長樂身上，他更愧疚了。
“父王，你在民間沒有私生子吧！”
唐帝怔了下，就連他的皇後也投來懷疑目光，唐帝連忙否認，“沒有，絕對沒有。”
他伸出食指，向上指著，“朕以離朝君主的名義起誓，朕要是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國祚不昌。”
誰不祈求國祚綿長，這個誓言很狠。
褚後美豔臉上浮現一抹淺笑，嘴裏嗔怪唐帝胡說八道，暗地裏又朝長樂使了個眼色。
唐小糖嬌笑著，“這樣的話，我就是父王唯一的掌上明珠吧！”
“當然了。”
鋪墊好了，她順著說下去，“既然如此，父皇能不能封我當皇太女，父皇天天這麽辛苦，我想替父皇分憂。”
這句話，沒有多少撒嬌的成分在裏麵，隻是就事論事。
唐帝臉上依然掛著笑，“長樂想當女帝了？”
她視線從褚後身上掠過，點頭，“有點。”
“離朝也出過女帝，我是父皇的女兒，父皇常常誇我天資聰穎，為何就當不得。”
褚後一瞬不瞬望著，他能答應下來最好，要是不能……
她漫不經心端起杯茶，垂眸喝茶時，美眸裏蕩過一絲厲色。
唐帝沒察覺，淡然說，“皇太女是儲君，這是國本，這件事還需要商量著來。”
唐小糖"哦"了一聲，帶著三分失望。
不知道原本的劇情裏麵，唐帝是不是這麽拒絕她，不過唐小糖沒有繼續緊逼下去。
世界上隻有兩種人：皇帝和普通人。看到九五之尊的唐帝這麽看重長樂公主，在他身上看到了普通父親的身影，唐小糖決心一搏。
她覺得贏麵占九成，就算賭輸了，她也不至於丟了性命，畢竟唐帝是真心對長樂公主。
事實上是，唐小糖輸了，沒丟性命，但也差不多意思。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我們就長樂一個女兒，皇太女的位置不留給她，難道你真的有私生子流落民間？或者要傳給你父皇那些庶子？”
褚後不滿他的決定。
“胡說什麽，立儲這事關乎國祚，就是朕也不能輕易決定。”唐帝不滿她陰陽怪氣的話。
“而且，朕也沒說，那個位置不給長樂留。”
“那你就應先答應長樂，再去搞定前朝那些老頑固。”
“朕……”
唐帝想到長樂還在旁邊，沒和褚後吵下去。
他吸了口氣，心裏默念了幾遍不生氣，“還有些事情，你們母女好好敘舊吧！”
褚後置氣的撥高嗓音，說了句：恭送陛下。
唐帝甩袖離開，看起來氣得不輕。
褚後和她說，“他以前脾氣沒這麽大，那個位置上再坐一段時間，估計我這蓬萊殿都不踏足半步了。”
話一出，倒是把唐小糖要說的話堵住了。
在那位公主的記憶中，唐帝原先的脾氣是極好，褚後也經常嗆他，他都會好脾氣的笑笑。
“你父皇變了，母後一定要把你扶上皇太女的位置。”褚後堅定說著。
唐小糖陷入沉默。
在蓬萊殿坐了一會兒，褚後本來要留她吃午膳，唐小糖想到裴雲初被撂在雲影湖，估計也餓著，就離開了。
出了蓬萊殿，有宮女領著唐小糖去雲影湖。
穿過拱橋，遠遠就看見裴雲初坐在湖邊亭子裏，雲影湖圍著欄杆，湖裏的紅鯉魚看到人影晃動，就喜歡遊過來。
唐小糖定睛細看，亭子裏不止裴雲初一人，還有個裙裝絢爛的女子。
“長樂來了。”
女子指著向亭子裏走來的人影。
如今已經入夏，日頭越發毒辣起來，裴雲初順著熙陽郡主指的方向看去，她身上穿著丁香色上襦，強烈日光照射後，上襦幾乎是透明。
她內裏穿了丁香色繡海棠紋柯子。
裴雲初別開視線，發現她身邊也沒個宮女，炎熱三伏天，竟然沒人給她打傘。
這也好，今天日光充沛，就是穿著薄紗上襦，也能看清她手肘的傷疤。
上次是夜裏，這次他要再驗證一次。
熙陽郡主舀了一份冰碗，唐小糖走來涼亭上，她把手裏冰碗遞上。
這麽貼心，唐小糖有些不好意思了。
熙陽郡主八卦地說，“長樂，給你講一樁趣事，我以為我要守寡或者隨便指一個人嫁了，結果我自幼指婚的人又回來了！”
守寡？又回來了？
唐小糖吃著冰碗，眼角瞥向裴雲初，熙陽郡主這麽激動，莫非……
她琢磨起熙陽郡主的身份，她是先帝的女兒，先帝死前都惦記著南蠻族的詛咒，下了罪己詔，自貶為蜀王。
熙陽郡主本來是公主身份，隨著先帝自貶蜀王，也降成了郡主。她在宮裏住了多年，唐帝登基後，恩典她繼續住在宮裏。
十二年前，那時候先帝都還沒登基，熙陽郡主差不多兩三歲年紀，將門裴家滿門榮耀，熙陽郡主是太子的女兒，和將門裴家訂婚，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