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北上的火車
即便是心裏已經早已經有了準備，但當他來到火車站的時候，卻還是被眼前的盛況給震撼到了。
說是打仗也絲毫不為過。
臨行前，他忽略了一個最為重要的細節……開學季！
眼下正是八月底，九月初的時候。
一九七七年恢複高考，距離現在不過才短短的三年時間而已。
這三年時間裏，不知道有多少寒窗苦讀的人，拚了命的就為了衝擊高考這一關。
以至於最近幾年，更是爆發了不少的大學生。
此時的省城火車站，作為蜀省的重要交通樞紐，聚集了大批高考過後的莘莘學子。
這其中還有那些送學生的家長，更是讓火車站顯得更加擁擠了。
葉歡有些頭皮發麻，好不容易檢完票擠進站台。
火車到站之後，車門旁邊因為站的人太多根本打不開，沒有辦法隻好從車窗向裏爬。
火車上的人誰也不願意外麵的人向裏爬，因為爬進之後沒有地方可去，隻能占領他們本來就有限的空間，
站台上的拚命地向上托起車窗，一個個往裏鑽……葉歡就是這樣上的車。
上車之後找到自己座位，結果被一個女孩子給占著了，直接從口袋掏出票，遞到女孩子眼前。
女孩子一愣，嬌氣地說道，“哥哥，能不能發揚下下風格哈，你看我一個女孩子，腿都酸了。”
葉歡沒吱聲，又把票在女孩子眼前晃蕩了兩下。
女孩子氣嘟嘟的，跺了下腳，站起來，小聲咕嚕，“是不是男人，一點不知道謙讓。”
葉歡一屁股坐下，靠在倚靠上，鳥都沒鳥這人。
我又不是你親爹，沒必要慣著你。
包也不大，他就直接抱在手裏。
這裏可是裝著全部身家，可不敢隨意亂放，帶了五千塊錢，丟了可就隻有喝西北風了。
這年頭可沒有異地轉賬，想拿錢，隻能寄信，得半拉月甚至更久的時間。
女孩子上麵穿著的確良綠色衫，下麵套著黑色鬆緊褲，最時髦不過的打扮了，同款錐子臉，白白淨淨，齊肩發，倒是蠻秀氣。
看到葉歡不搭理她，就隻的在過道扶著倚靠站著了，氣得不要不要的。
她走到哪裏，自信都有殺傷力的，特別這種農村來的土老帽。
結果沒想到一上來就遇到個不解風情的土鱉愣頭青，硬是讓她沒一點脾氣。
女孩子就這樣站在過道上，直勾勾的瞪著葉歡。
隨著越來越開放，這種帶坑坑的蘇瑪麗往後真的會越來越多。
前世中，他可是見識過大保健，身心健康漢子。自然不會被女孩兒的一個眼神就給盯服了。
索性啥也不想，直接朝窗外看了。
火車沒空調，車廂空氣也流通差，煙味、腳臭味，那個酸爽是無法形容，就要靠窗口這點風了。
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到了就好了。
可從蜀省到京城，這綠皮車得跑上兩三天的時間，可不像葉歡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紀，動車幾個小時就到。
誰也不會覺得，這場旅程會是一場享受。
畢竟上個廁所都好像要飛奪瀘定橋一樣，跨過蹲在過道上的人，還要避開從座椅上伸出來的腳丫子。
這副場景，前世中的葉歡倒也體驗過。
不由得回想起，乘務員推著個賣零食的小車，一路走一路喊：“瓜子花生礦泉水……把腳挪挪……那個誰，起來一下，別蹲在過道上。”
隻是這年頭的火車，比葉歡記憶中的火車還要擁擠一點。也沒有賣零食的小車推來推去，自然也聽不到那熟悉的聲音了。
想著想著，連自己都樂了，一個勁兒的傻笑。
冷不丁聽見身旁有人嘟囔了一聲：“傻子！”
轉過頭去，發現還是那個女孩兒，此刻好像和他有仇一樣，直愣愣的盯著他。
想了想，和這女的實在尿不到一個壺裏去，自己也沒必要照顧著她的情緒。既然都已經是一個直男了，還怕被人瞪不成？
他索性把臉轉過去，看向窗外，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那女孩好像覺得沒趣，主動找葉歡說話聊天了。
“喂，你去哪兒？”
“和你去一個地方。”
葉歡頭也不抬，沉悶的回了一句。
女孩立刻興奮起來，整個身子都湊近了幾分，讓他甚至能聞到女孩身上的肥皂香氣。
女孩有些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去哪兒？”
“你胸口那個……”
葉歡說著，指了指自己胸口。
他胸口當然什麽都沒有，但女孩胸口上卻有一個別針。那別針是一朵花的模樣，隻是樹葉變成了一本翻開的書。
這年頭很多人喜歡在自己胸口別個什麽東西，鋼筆、懷表啥的。
像女孩這樣，胸口別一個徽章別針的，也不在少數。
但她胸口別那個徽章別針，葉歡恰巧就認識，而且極為熟悉……那是京城一所大學的校徽。
女孩好像也反應了過來，低著頭看了眼自己胸口的徽章，若有所思道：“原來你也是去京城上大學的啊？”
“我不是。”葉歡搖頭。“我是去京城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麽賺錢的門路。”
“出門賺錢……”女孩再次沉思起來，嘴裏嘟囔著：“還以為遇到個校友呢。”
高考才恢複沒幾年時間，想要高考也不難，但凡是上過兩天學的，都可以申請高考，甭管你年紀多大。
這一點，倒是和舊社會的科舉考試類似。
葉歡前世就聽老人說起過，幾個三四十歲的人一起，三五成群結伴去參加高考。
那感覺不像是去高考的，更像是去玩兒一樣。
至於能不能考上，那就兩說了，反正這兩年的高考錄取分也低……很多人抱著僥幸心理，暗想說不定蒙混著，能考上某所大學呢。
這讓他突然想到了夏芸，夏芸也是初中畢業，高中剛讀了兩年，眼看著就要高考了。
結果那年因為夏芸父親去世的關係，家裏的經濟負擔一下變重了許多。
也沒有多餘的錢供她繼續讀書了，索性就輟學了，回到農村種地。
但因為內心裏還是有對知識的渴望，在認識葉歡之後，才和他結了婚。
“要是讓夏芸參加高考的話，說不定也能考上個大學呢……”
這麽想著，冷不丁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嬉皮笑臉的說了一句：“這位同誌，你也是去京城賺錢的啊？打算進廠還是做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