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添堵
顧寧煙就著星光回到屋舍,然後一推開熟悉的房門,就發覺有一種更加奇特的熟悉感迎麵而來:哦,是霍氏。
霍氏又想上回一樣,將自己的腳高高的架起來,一麵烤火一邊有些心急的看向門口的方向。
雖說她心中很是抱怨顧寧煙這個丫頭實在是太心野了,連這種念書的日子居然都敢光明正大的出去書院。
那麽在她看不到的日子裏,顧寧煙還不知道做過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呢!
霍氏心中又是抱怨又是擔心:她一早就守候在考場外麵的茶樓裏麵,聽著那些魚貫而出的考生麵上神色很是不好,然後還有些罵罵咧咧的,她心中就是一緊。
畢竟她自認為自己比青雲書院的所有人都清楚顧寧煙的底細,她從小就被當作傻子對待,要不是他們家江慎行人帥心善,一意孤行的將她帶出顧家,她現在估計還是一個眾人眼中的小傻瓜。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小傻瓜,自小便沒有機會念書識字,待在自家兒子身邊不過短短數月,便超過了不少自小就開蒙念書的青年才俊,一下子成為新生大比時候的集大成者。
霍氏又是又覺得自己看不懂、認不清顧寧煙了。
這個小丫頭身上或許有著自己也不清楚的巨大的能量吧。
今夜異常的寒冷,霍氏在看見所有的考生都離開考場之後,一猶豫,一咬牙,一跺腳,又在客棧的廚房裏麵搗鼓了半天,準備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因為她一開始也看見了顧寧煙麵上很是沮喪,可是鬼使神差的他沒有叫住顧寧煙,隻是默默跟隨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平安的回到了書院,方才趕回自己的臨時住處準備吃食。
霍氏覺得今夜比上一回等顧寧煙的時候要稍微暖和了一些,不知為何,可能是因為即將見到的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有些不一樣了,可能是因為今夜沒有下雪。
顧寧煙一進門就看見霍氏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麵上一眼看出的是恨鐵不成鋼,眼眸深處掩藏的是微不可查的擔憂和欣喜。
她快步上前,一把扶住霍氏的胳膊。
“母親用過飯了麽?”
她沒有不開眼的問霍氏為什麽這個時候還在自己的屋裏,畢竟一切都很明顯:就是自家婆婆擔心自己考試之後想不開,所以過來安撫一下嘛!
當然她還有一層意思,畢竟霍氏可是刀子嘴,隻要自己一言不合,就要狠狠地刺傷自己幾句她才會開心。
顧寧煙雖然不計較那麽幾句不好聽的話,可是能不聽的話,那麽還是不聽最好的嘛。
顧寧煙自認為自己隻要不是麵對江慎行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個心思剔透的好姑娘啊。
果然霍氏被顧寧煙直接跳過去的話弄得一噎:這丫頭怎麽還弄出經驗了,本來那些想要批評這丫頭的話現在都堵在嗓子眼裏還真有點莫名的憋屈啊。
顧寧煙笑意盈盈的看著霍氏:“母親是不是坐得太久了所以身子有點麻?”
說完不等霍氏回過神,顧寧煙就很眼疾手快的從桌上尚且帶著餘溫的茶壺裏倒了一杯茶,直接遞到了霍氏的手裏。
“母親喝一口熱茶,我再扶著您起身用飯。”
霍氏抿了一口茶水,方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覺的就跟著顧寧煙這丫頭的套路走了?而且還走的心甘情願?
但是人家小姑娘麵上笑的好看,霍氏居然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麽毛病了。
“你怎麽今日又這麽晚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都是這麽浪的麽?”
霍氏決定先發製人,免得一會兒又被這個小姑娘繞來繞去給繞進去了。
顧寧煙低眉順眼的扶著霍氏的胳膊,然後陪著小心的回話。
“今日夫子要出門采買教具,讓我跟在身邊學著點,一出去就耽擱了點時間。寧煙出去沒有提前和目前打個招呼,讓母親擔心了。”
霍氏:“……”
她能說自己完全不擔心隨便你幾點回來麽?
即便霍氏是個刀子嘴,這時候也說不出這樣口不對心的話啊。
她決定再換個話題。
“我今天看見不少的考生麵上神色都不大好,是不是考卷很難,不容易吧?”
霍氏在心中暗暗哼了一聲,哼,叫你一直堵我的話,我就要讓你也心堵。
霍氏在見麵之前可是打定主意不問顧寧煙今日考試發揮的怎麽樣的,畢竟表現自己可都是看在了眼裏,說出來不過是讓顧寧煙心中更添愁緒罷了。
可是現在自己說一句被顧寧煙堵一句,心中實在是憋屈的慌,一個嘴沒把門,就將自己原本憋著的話就著情緒說了出來了。
顧寧煙抿了一抿嘴。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霍氏會來到荔城這麽一段時間就是因為自己的這一場考試,就是霍氏不問,她也是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的。
“今日的試卷題目範圍太廣了,寧煙學識淺薄,做起來很是吃力。”
顧寧煙頓了一頓,然後再次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方才繼續說道。
“寧煙這次考試可能不能像一開始給母親的家書中寫的那樣穩了,即便母親責怪寧煙,寧煙也沒有二話。”
說完話顧寧煙就將自己的小腦袋垂的更低了。
她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霍氏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下也是忽明忽暗,心中很是安靜。
不管霍氏今日怎麽說,自己好歹是做完了、說完了自己所有力所能及能夠做的事,她也算是問心無愧。
隻不過離靠近江慎行的路似乎又遠了一些,顧寧煙心中稍有些遺憾罷了。
“寧煙一定會盡自己所能照顧相公,即便讀書這一條路走不通也沒關係,母親不要擔心,寧煙一定會找到別的方法幫助相公的。”
“寧煙隻是覺得自己太不爭氣,即便已經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還是讓母親和相公對寧煙失望了。”
霍氏一時半晌沒有說話。
沒有別的,主要是顧寧煙將自己想說的都說完了,不管是安慰的話,還是自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