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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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熟了
天旱得麥子隻結蠅子頭一樣的穗,但時令到了,它不熟也得死去。鎮街周圍的平川裏,各處的路上都走著胳膊下夾著鐮刀的人,一邊走一邊打著招呼,叫苦去年就沒收成好,今年又比去年少收兩成了。而進了南北二山,分散在這溝那岔的人家,要麽在那一片麥地裏彎腰割麥,整晌地不吭不哈,孤獨得像一隻拱食的野豬,要麽在各自家門前場地上揚打著連枷,連枷已經抬起來了,才傳來落下時的一聲啪。不時地傳來讓人嘲笑的消息,說某村的誰誰誰的媳婦,提了瓦罐去地裏給男人送飯,自己卻跌了一跤,瓦罐碎了,飯倒了一地,讓男人壓在地頭捶了一頓。有某某村的誰誰躺在地裏的麥捆上睡覺,蛇從口裏往進鑽,他抓住蛇後半身往出拽,越拽越進,多虧路過一個老漢,老漢把旱煙袋上的煙屎在蛇尾上塗了塗,蛇才退出來跑了。
好幾個村寨的老夥計都給帶燈打電話或者捎口信,說讓你來吃櫻桃你沒來,現在新麥下來了,你來吃撈麵,我給你再烙個囫圇子。
囫圇子就是鍋盔餅,隻是中間是空的,可以讓孩子從頭上套下去戴。麥收之後,櫻鎮的人就要走動親戚,走親戚就是送這囫圇子。
帶燈一一回話著有空就來了,她經過一戶人家門前,主人在揚麥,麥糠落了她一身,癢癢的,咋抖沒有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