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兄弟協助搬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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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兄弟協助搬遷工作
道路施建的搬遷賠償當然難以進行,施工隊要搬房移墳必須先付房前房後和墳左墓右的樹錢,付了那些大樹的錢還得付小樹的錢:小樹不是樹嗎,娃子就不是一口人嗎,你是娘一生就生個大人還是從小長大的?他們滿口白沫,強詞奪理,而且不賠那些小樹就抱住那些大樹不鬆手,說:要鋸就把我攔腰鋸!
大工廠的人尋到鎮政府,他們拿著三棵新栽的沒根的樹,還有兩根磨棍,扔在大院裏,說:這是樹嗎,這是樹嗎?!抱怨投資環境差,山水風光如此美的地方人咋就這樣刁呢?書記給來人沏茶遞煙,說:櫻鎮廣大群眾善良厚道,耍刁的隻是極少數麽。大工廠的人說:就這極少數影響著工程進度啊!書記說:你放心,我讓鎮政府人幫著你們搞搬遷就是了。
書記並沒有讓鎮政府人幫著搬遷,他推薦的卻是元家兄弟。元家兄弟既開肉鋪子,又辦沙廠,但仍樂意去協助大工廠搞搬遷,他們並不是五個兄弟都去,而每天輪流著,保證一人在現場。其實,道路規劃區內也有元家老三的責任田,老三也是在責任田地堰上栽了三十棵樹,三十棵樹首先賠付了,而且大工廠每天付來協助的一百元。元家兄弟果真強勢,他們覺得某棵樹可以算棵樹就算棵樹,不論大的小的,粗的細的,他們認為某棵樹不能算棵樹就不算棵樹。那些被搬遷的人家哭鬧為什麽,元家兄弟抱住樹就搖就拔,把樹拔起來了,樹根被刀斧砍斷過,說:你說為什麽?!哄不了元家兄弟,也拗不了元家兄弟,於是給元家兄弟套近乎,請吃飯,送紙煙,還往口袋裏塞幾十元,叫:大侄子!大侄子!元家兄弟已經很驕傲了,先前仍用長杆子煙鍋吸煙,現在嘴上戳根紙煙,還是瑪瑙煙嘴的。他們憑著親疏關係行事,有的就多算了,有的該算的又堅決不算。巴結不上的,還要糾纏,死狗一樣抱住房門或趴在墳前,元家兄弟就躁了:起來!還是不起來,耳光子就扇過去。搬遷賠償工作順利了許多。
但是,偏偏碰到張膏藥,事情麻煩了。
張膏藥兒子的墳也在遷移之列,墳前有六棵樹,才栽下一年,五棵活著,一棵已幹枯了。元家兄弟把六棵樹都算了數,付款時張膏藥要把錢全部給他,兒媳說應該歸她,因為墳裏埋的是她丈夫,遷移還得她自己幹,兩人又鬧得不可開交。這兒媳與馬連翹關係親近,馬連翹替她給元黑眼說話,元黑眼竟然把錢全部給了兒媳。張膏藥就說:元黑眼,你丟你先人哩,你叔當年領著人不讓高速路過櫻鎮,你現在倒給大工廠當孫子?!元黑眼說:我不打你,你換不住我打,可我說話你聽著,我叔不讓修高速路是為了櫻鎮風水,我協助大工廠是為了櫻鎮繁榮富強!張膏藥說:呸,富誰呀?我要告大工廠,也要告你!元黑眼說:告呀,我就是鎮黨委書記派來協助的!張膏藥愣了半天,哭喪著說:這不是讓我死嗎,那我就在這樹上給你掛肉簾子!元黑眼說:有繩沒有,我給你根繩!把褲帶抽出來,扔到張膏藥麵前。張膏藥泄了氣,半天嘴哆嗦,後來說:你讓我死,我偏不死!拍著屁股上的土走了。
張膏藥兒子的墳當天下午遷移走了,張膏藥沒有來。第二天,張膏藥也沒閃麵。元黑眼說:我還沒見過櫻鎮有煮不爛的牛頭哩!但話說過一小時,張膏藥出現了,他沒再提和兒媳分樹錢的事,卻說墳後八棵柏樹歸他。墳後是有八棵柏樹,村人都說這八棵柏樹屬於集體的,而張膏藥說那是緊貼著墳後的應該是他的。元黑眼不理了他,說這是張膏藥和村民的糾紛,不關搬遷的事。張膏藥就說:元黑眼,你偏向我那兒媳,我知道我那兒媳和馬連翹好,你×了馬連翹,是不是還×了我那兒媳?這八棵樹與任何女人無關,你也不向著我,嫌我沒×讓你×?!元黑眼一拳頭把張膏藥打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