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退老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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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退老街房子
會議室開會。這次會議布置的工作既多又雜:公示發放救濟麵粉的名單。擬報各村寨一事一議搞一項公益項目。普查參加低保的,凡六十歲以上者沒有死亡卻遷出的,上報退錢。做好市計生檢查的準備。職工交醫療金四十元。建立刑釋解教人員檔案。
會議要求大家做記錄,做著做著,帶燈扭頭從窗子裏看見白毛狗在綜治辦門前一躍一躍的,擔心是不是也發現了那個人麵蜘蛛,會撲毀網的。鎮長就走了過來把窗子關上了。竹子輕輕笑了一下,帶燈也笑了一下。書記繼續在布置工作,最後通報了茨店村。茨店村在黨建工作檢查中,並未落實鎮黨政辦公室通知,已經發現檢查組人員進了村,不及時向鎮上報告也未采取緊急措施,以至於使黨員活動室還堆著幾麻袋土豆,門前拴著牛,室裏有桌子沒凳子,那開會都站著開呀,房頂為什麽不插黨旗,說還沒尋到旗杆,旗杆是要金的銀的沒尋到?滿坡的竹子都不去砍一根?!鑒於村支書和包幹人員的失職,經研究給予黨內處分,並扣除村支書當月津貼和包幹人員的補助費三百元。
這時候院子裏有了吆喝,聲音很大,鎮長又走過來打開窗子,又立即關上了,去給書記耳語。帶燈立即明白院子裏發生什麽事了,就見書記在拿眼睛看她,她就站起來,走出了會議室。院子裏是五六個人還在罵:政府還是不是人民政府,端著油簍往外潑哩,卻到蒼蠅屁股上擰蹭油,你不嫌寒磣?!帶燈忙製住,把人往綜治辦領。
來的都不是那些老上訪戶,竟然是鎮東街村鎮中街村的人,都認識,平日見了也點頭微笑的,現在卻都黑著臉,好像陌生了八輩子,捶胸頓足。帶燈就給每個人讓座,還倒了茶水,說:我沒紙煙了,你們帶了你們抽,我不嫌嗆。先喝喝茶,茶有些燙,慢慢喝。來的人一坐下,一喝茶,茶確實燙,要先吹著才能喝上一口,氣勢就軟了許多。偏有一個光腦袋叫王豐收的,就是不坐也不喝,高聲喊道:這是啥世道,有錢有勢的就可以上天入地,把可憐人想捏死就捏死呀?!帶燈說:你聲不要高,領導正開會哩。王豐收說:我就聲高了,讓領導聽哩!還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一個茶杯跳起來,掉在了地上,水倒了杯子還沒碎。帶燈說:你給我拾起來!王豐收說:不拾!帶燈說:拾起來!!旁邊人見帶燈發了火,趕緊拾起杯子放好,說:這豐收有氣死病,一犯就倒地翻白眼啦。帶燈說:讓他犯吧,我還想看看氣死病犯了是啥樣子!幾個人把王豐收按在椅子上,說:你甭說,你甭說。帶燈說:你們都不是老上訪戶,我才讓你們到這裏坐,來了就好好說。他們說:這倒是,這倒是。帶燈說:那就說吧。
他們說的是老街房子的事。換布翻修了自己在老街的舊房,又以每間三百元的價格收購了五六家的爛屋。這些被收購爛屋的人家原以為占了便宜,沒想大工廠進來籌建,換布還要再收購一些舊房爛屋的,房價已經升值,那些出售戶開口每間四千元,而且風傳著老街收建成一條櫻鎮的商業街,要辦賓館,辦商場,辦歌舞廳,辦酒店,吃住玩一條龍,那房價就要升至每間一萬多。這樣,已出售了爛屋的人家就尋到換布要求退款返屋,換布當然不願意,聲稱他這是合理合法買賣,而且是鎮政府同意和支持的。雙方吵鬧了幾場,他們橫不過換布拉布,還有喬虎媽挽袖子挽褲腿的想要打人,所以就來尋鎮政府,要問這天上的天腳下的地還是不是共產黨的,鎮政府還是不是為民做主的?!
聽了他們的訴說,帶燈明確告訴老街舊房爛屋的交易是買方和賣方的事,鎮政府不曉得也不過問,更是沒有同意過和支持過任何人。你們還是和換布協商吧,如果協商不了,可以讓司法部門解決。他們說這不行,即使鎮政府沒有同意和支持換布去收購老街的房屋,但誰都知道換布是鎮政府的紅人,他為什麽收購房子,就是你們鎮政府事先把老街要規劃成商業街的內情告訴了他,他才早早收購,這算不算官商勾結,欺詐群眾,從中牟利?那換布又塞給了領導多少黑食?帶燈說:咱有啥說啥,不要胡聯想。他們說: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事麽!帶燈說:那這樣吧,我能解決的我會立即解決,你們既然這麽說,我隻能給領導反映了,但領導現在開重要會,不可能把會停下來接待你們,事情都得有個程序,我們也得有個調查核對事實的過程。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他們說:嗯,嗯。帶燈說:有道理了你們都回去,我保證今天給領導匯報,我也保證三天裏催督著領導處理這事。行了吧?那些人要走,王豐收又喊叫起來:政府是泥瓦刀就會抹光麵子牆,不出人命就不管!我告訴你,他換布不退屋,我們肯定少不了打架,不是他把我們打死,就是我們把他打死!帶燈說:你威脅我嗎,我在綜治辦能當主任我是怕威脅嗎,你比朱召財王隨風厲害,還是比王後生厲害?!旁邊人就製止王豐收,說:豐收話衝是衝,但他不是王後生那號人。帶燈說:如果是王後生,他就是有理也鬧得沒理了,他的事你們可能也知道,他的任何上訪,鎮政府不但不會解決還要打壓!那些人拉著王豐收走了,王豐收還要說什麽,他們不讓說,王豐收撂了一句:男不跟女鬥,我不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