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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陰差陽錯

  足足百日之後,弘曆的身子才痊愈,大學士魏筠謹不負重托,將朝中之事處理得妥妥帖帖。


  一直以來,大臣、宮人私下對皇帝的病情頗有懷疑,直至如今,眾人心裏的疑惑才算一一解開。


  皇上龍體無恙,臣子、百姓的心才能安穩。


  弘曆大病初愈,眾妃嬪相繼前來探望,而同心早已是身心俱疲,早早回了長春宮。


  見到同心身體無恙,懸在雅琴心中的大石頭也緩緩落了下來。


  “娘娘,奴婢擔心死了!”雅琴一臉擔憂地迎回同心。


  同心疲憊的麵容上強擠出一抹微笑,溫聲道,“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雅琴急忙吩咐著宮女太監把剛燉好的銀耳蓮子湯、備好各色的糕點、茶品通通端出來,又領著同心回屋沐浴。


  同心泡在撒滿玫瑰花瓣的熱水裏,微眯著雙眼,盡情享受熱氣的襲來,身子上的疲憊也漸漸得到舒緩。


  直至疲倦被這熱氣與香氣的混合體一一溶解,她才緩緩抬眸,透過素紗的屏風,依稀可以望見雅琴在殿內忙碌張羅的身影。


  這些年,雅琴於她,是好友,是姐姐,更是母親。


  她犧牲了女人一生中最美麗的年華,甘願在身邊照顧自己和弟弟,現如今她已是四十又四的年紀了,依然盡心盡力侍奉左右,事到如今尚不知該如何償還她?


  梳洗完畢,同心著了一件素錦薄紗衣,沉睡過去,待到黃昏才在雅琴的輕喚聲中蘇醒。


  “娘娘,您這百日都未離開養心殿半步,周少卿還在天牢裏等著您發落呢?”雅琴遞來一杯清茶,肅然道。


  同心抿了抿茶,沉思片刻,稍有顧慮道,“恐怕周少卿對此事並非完全不知,若非當日雲珠誤打誤撞進了書房,此刻失去名節的便是……”


  一想及此,同心仍然有些心有餘悸,頓了頓,目光悲憫道,“為了一個女人當真可以放下人格,失了原則?”


  “情是世間最厲害的毒藥,它可以使是一個人失去理智,瞬間喪心病狂。”雅琴低頭悲歎道。


  同心眼裏閃過一絲憂傷,悲切問道,“雲珠的後事……”


  “嫻貴妃已將雲貴人的後事辦得妥妥帖帖,也保全了雲貴人的名節,娘娘大可放心。”雅琴的聲音極低,畢竟這事也不許張揚。


  同心緩緩舒了口氣,悵然道,“雲珠是景嫻的親表妹,她們從小便是姐妹情深,想必景嫻一定是難過至極。”


  雅琴在一旁用手絹遮掩著已是紅腫的雙眼,想到雲貴人這般枉死,無不感歎後宮中女人命運的可悲。


  閉目思量了許久,同心睜開雙眼淡然道,“我與周少卿相識多年,他的為人品行還是了解頗多,否則定不會讓他做璜兒和璉兒的老師。看在他勞心勞力教導皇子多年,便悄悄將他遣出宮去吧。”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雅琴躬身退下。


  一個男人隻為一個心愛的女人傾盡此生,最難得恐怕便是這‘唯一’二字了。


  雖然自己與弘曆海誓山盟,卻無法做到讓他身邊隻此她一人。


  其實很多時候,同心挺羨慕柔嘉,能夠擁有周少卿獨一無二的眷戀,卻不知自己再多少個人的心裏也是獨一無二。


  ……


  養心殿。


  弘曆剛剛上完早朝,便匆匆忙忙回了養心殿。


  堆積如山的奏折快壓塌了禦桌,這些日子真是為難同心和魏筠謹了。


  魏筠謹跟在弘曆的身後,向他稟報著這一百日來的大小事務。


  隻是話還未說到一半,徐胤之便被陸九英帶入了殿。


  魏筠謹有些錯愕地望了徐胤之一眼,剛欲抬手行禮退下,弘曆便朝他擺了擺手,“筠謹,你留下。”


  魏筠謹欲言又止,隻好放下手,退到一邊。


  隻見徐胤之恭恭敬敬地向弘曆行過禮後,一臉肅然道,“啟稟皇上,微臣已經仔細查過了,您所中的是一種疫毒,此毒一旦沾染,便會身患瘟疫。”


  此話一出,弘曆和魏筠謹皆變了臉色。


  徐胤之泰然自若地繼續道,“您的膳食都由專人查驗過的,定不會出事。隻不過…隻不過那日皇後娘娘親自給您送了一碗燕窩,沒有人查過。”


  “不可能,皇後娘娘和皇上夫妻情深,怎麽可能是娘娘害了皇上?”不待弘曆出聲,魏筠謹急急忙忙地維護道。


  弘曆卻沒有打算開口,又朝魏筠謹擺了擺手,示意徐胤之繼續說下去。


  “微臣也已經查過了,那碗燕窩根本就沒有疫毒,真正有疫毒的是盛燕窩的碗。”


  “碗?”弘曆狐疑地半眯著雙眸,不解地問道,“那碗燕窩不是雲貴人送去長春宮的嗎?難道此事與她無關?”


  徐胤之搖了搖頭,繼續稟報道,“娘娘給皇上送來的時候,已經是用長春宮的碗盛燕窩,看來這碗早就被人動過了。”


  弘曆眸底閃過一抹陰翳,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有人想害心兒,結果陰差陽錯讓朕誤食了此毒。”


  魏筠謹聽完也情不自禁地捏起了拳頭,時至今日,竟然還有人想要至心兒於死地,真是太惡毒了。


  “究竟是何人下的毒?”弘曆麵色一沉,冷聲問道。


  徐胤之緩緩垂下雙目,吞吞吐吐道,“這……”


  弘曆心裏有了個底,卻還是想要有人親自告知他,有些不耐地催促道,“據實稟報!朕恕你無罪。”


  “皇後娘娘宮裏的碗被慈寧宮的人動過。”


  弘曆慢慢閉上雙眼,沒想到親耳聽到真相,心裏竟然比想象中的難過。


  望了一眼徐胤之,平聲道,“此事切不可張揚,你先退下吧。”


  徐胤之拱手躬下身子,“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待徐胤之剛一轉身,魏筠謹便急迫道,“皇上,時至今日,難道您還要姑息太後嗎?”


  “筠謹,她是朕的皇額娘,無論她做了任何錯事,朕都不能動她。”弘曆麵無神情地緩聲道。


  “那心兒呢?您想要讓心兒終日都活在太後的算計中嗎?”魏筠謹有些失望地看著弘曆的眼,冷冷質問道。


  弘曆也沒有惱,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用堅定的口吻道,“以後都不會了,朕以後都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了。”


  此刻弘曆多麽慶幸這毒被自己陰差陽錯地服下,若是心兒中了此毒,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弘曆黯然的目光倏地清明起來,朝陸九英吩咐道,“替朕擬旨,從今日起讓太後在慈寧宮安享晚年,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再踏出慈寧宮半步。還有太後身邊的蘇嬤嬤,即刻遣出宮去,有生之年都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


  “喳。”


  魏筠謹呆愣在原地,霎時間沒了聲音。


  弘曆對同心的愛,他魏筠謹永遠是始料未及。


  ……


  這日,皇帝在重福宮設宴,王親貴胄皆攜嬌妻美妾前來赴宴。


  對外唯有稱太後鳳體抱恙,僅派一個宮女前來祝賀了皇帝幾句。


  柔嘉被打入冷宮,太後也被禁足,作為額娘的自己也算無計可施。


  即使在眾人麵前還要假裝冷眼旁觀,試問這個喜慶的日子如何與自己此時悲痛的心情相融合?

  如今不麵對那些是是非非也好,她一人也算樂得清靜。


  重福宮的正殿中,同心坐於弘曆右側,一一接受著眾人的朝拜,而景嫻坐在眾妃之首,僅僅受著眾人的福禮。


  宴會開始,隨著樂師的琴音悠揚,宮女的舞姿翩翩,宮殿嚴肅的氣氛開始變得熱鬧喜慶開來。


  第一個節目完畢,弘曆喜上眉梢,朝眾人宣布道,“昨兒個,太醫來稟,怡貴人有孕。真是天佑我大清,讓朕再得皇兒。這個‘怡’字不夠大氣,今後怡貴人便封為靜嬪,待內務府挑個好日子再行冊封禮!”


  孟靜怡緩緩起身,挪著碎步,來到中央,屈膝跪地,柔聲道,“臣妾謝皇上恩典!”


  弘曆見狀,立馬走到跟前,扶起孟靜怡纖弱的身子,溫和道,“你如今有身孕了,今後方可不用再行這麽大的禮!”


  “是。”孟靜怡嬌羞地低頭,柔柔地應了一聲。


  一旁的景嫻已是連飲數杯清酒,臉上稍有絲絲醉意,她起身舉杯朝弘曆柔聲道,“恭喜皇上再添皇嗣!”


  語罷,一飲而盡,無不顯示溫柔大度。


  同心衝著孟靜怡微微一笑,祝福之語此時無聲勝有聲,孟靜怡回敬一笑,感激之意眉目傳達。


  眾人皆舉杯祝賀皇上、靜嬪之喜,唯有陸蕊瑤舉杯躊躇。


  待吩咐身邊的宮女,遞給自己一杯花茶後,朝弘曆嬌聲道,“皇上,今日乃是靜嬪娘娘之喜,臣妾本應以酒相賀,隻是臣妾身體稍有不適,還望皇上準許臣妾以茶代酒。”


  弘曆稍稍皺了皺眉,關切問道,“可曾叫太醫瞧過?”


  “今日清晨已讓徐太醫看過了。”陸蕊瑤的聲音越發輕柔。


  “太醫可診斷出是何緣故?”弘曆急忙追問道。


  蕊瑤雙頰開始有些微紅,羞澀低頭,曼聲道,“本著今日是靜嬪娘娘得子之喜,臣妾本不該搶了娘娘的風頭。打算遲幾日再稟報皇上,現在您又問起,臣妾是斷不敢欺瞞了,其實…其實太醫診斷,臣妾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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