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定有歸期
同心倏地頓住腳步的同時呼吸一滯,無數的恐懼與慌亂霎時間湧入腦海。募地轉身,疾步折返回寢殿。
隻見弘曆半坐在床榻,右手極力捂住自己的胸口,臉色也白的如宣紙一般,床沿以及地上撒著點點血跡。
“弘曆……”同心快走至他的身旁,一邊用絹布為他擦著還留有血跡的唇角,一邊朝外麵喊著,“來人,快傳太醫!”
隻是門外,一片鴉雀無聲。
剛剛她離開前,為了不讓人驚擾了弘曆,便支開了所有的下人。
同心焦急地望著門外,久久也不見夏荷的身影。
弘曆順帶拉著她的手,虛弱道,“別急,方才朕已經讓夏荷去請太醫了。”
聽了這話,同心心底一舒,這才慢慢鬆了一口氣。
“弘曆,你怎麽了?怎麽會吐血?”同心顫抖地發聲,方才真的快要嚇丟了自己的魂。
弘曆有些吃力地扯了扯唇角,溫聲安慰道,“朕沒有吐血,是夏荷那丫頭誇大其詞了。朕隻是……咳了一點兒血。”
咳血?
同心望著地上的血跡,一點都不像隻是咳了一點血。
瞧著她憂心的模樣,弘曆的心裏漸漸泛起一絲愧意。
其實方才同心在外麵與夏荷說話時,他便被吵醒了。他多想立刻起身,阻撓她出去。
可是他不想讓心兒厭惡他,隻好略施了這麽一點點兒小計。
當然這些血也是陸九英弄來的雞血,他堂堂一個帝王,為了追回愛妻,竟要將這雞血弄在唇角。
雖然心底惡心了千百回,但為了心兒不再與安秉生見麵,他也隻好委屈一回了。
因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同心陷入無限的擔憂中。
好在徐胤之的動作夠快,沒一會兒功夫便匆忙趕了過來。
在診了第二次脈後,徐胤之不禁輕輕皺起了眉頭,心裏暗暗揣測起來,難道皇上也被下了什麽毒嗎?他為何沒有查出一點異樣。
同心焦急地望著徐胤之的麵色,不免擔心道,“徐太醫,皇上究竟怎麽了?你不妨直言。”
徐胤之慢慢回過心神,目光不經意間瞥到了床沿的血跡,這血……
“咳咳咳……”弘曆忽然捂住唇角,又低聲咳嗽起來。
同心急忙上前撫著他的後背,又轉頭向夏荷吩咐道,“水!”
趁著這個間隙,弘曆立馬向徐胤之使了一個眼色。
心領神會之後,徐胤之向同心拱了拱手,“啟稟娘娘,皇上的龍體並無大礙。隻是感染了些風寒,又加上連日操勞,龍體虛弱些,微臣立刻為皇上開一些方子。”
雖是無大礙,但同心的心依然揪作了一團。
若非他連日要兼顧朝政,又要陪著她,也不會這般辛勞了。
“那徐太醫去開方子吧。”同心接過夏荷遞過的水杯,朝弘曆的唇角遞去。
徐胤之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見弘曆喝下半杯水,同心便將杯子放回夏荷的手中。
溫聲囑咐道,“夏荷,你跟著徐太醫去太醫院抓藥,順便做成藥膳端過來。”
夏荷欠身,剛欲應下。
弘曆卻對她擺了擺手,“做成藥膳太麻煩了,說不定藥效都去了大半,還是煎成湯藥吧。”
“你……你不怕喝藥了嗎?”同心眸底閃過一抹詫異,這些年弘曆的身子一直很好,幾乎沒有用過藥。
可是上次,中了疫毒,他在清醒後也是吃的藥膳。
弘曆用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貼在她的耳際呢喃道,“若是你像以前那樣喂朕吃藥,朕就不怕了。”
好巧不巧,同心也剛好想到了那一次。
那個時候真好,簡陋的屋子裏,沒有紛爭,沒有算計,隻有他們二人的溫情。
還記得那時候為了弘曆吃藥,還主動吻了他。
同心的臉上漸漸泛起一絲紅暈。
夏荷見狀,也悄然退了出去。
“心兒,朕好累。天兒冷,朕想抱著你睡。”
同心聞言,回抱著他的腰身,同他一起躺向了床榻,緩緩閉上了雙眼。
……
天色漸晚,不知不覺,安秉生已在凜冽的寒風中,站了整整一日。
魏小玉看了一眼宮門口交接的侍衛,秀眉微蹙道,“安大夫,馬上便到宮禁了,您還是快走吧。”
一向鎮定自若的安秉生,從剛開始的平靜,再到心裏的焦急,最後到滿心的失落,都沒有瞧見同心的身影。
心兒,就連一句‘別過’,你都不肯說嗎?
其實他已經想好了解毒的法子,隻是這法子太過凶險,一個不慎,或許連他也會丟了性命。
可是為了她,他願意冒險一試。
這是一個秘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今日之所以這般執著的等她,就怕來日沒有機會再看她一眼。
宮門口的侍衛,已經開始不耐煩的催促了。
魏小玉急忙白了一眼領頭的侍衛,不悅道,“這不是還沒到嗎?安大夫是娘娘的救命恩人,你們如此怠慢,就不怕我告訴娘娘?”
“魏姑娘啊,不是我們怠慢,實在是……您看這時辰已快到了,我們得關閉宮門呀。”
這個侍衛頭倒是認得魏小玉,那日魏筠謹帶著妹妹進宮的那一日,剛好他在。
所以借著這個由頭又開始套近乎,“魏姑娘,您看即便是魏大人在,小的們也不敢破壞了規矩,要不,您勸勸安大夫吧。”
魏小玉沉思了片刻,又繼續對安秉生道,“安大夫,她不會來了,您看……”
“煩勞姑娘替安某轉告,定有歸期,勿念。”
話音剛落,安秉生上了馬車。
待馬車出了宮門,魏小玉才慢慢緩過心神,不禁感歎道,這走得也太幹脆了吧,虧得她還在肚子裏存了一大通道理呢。
算了,省的浪費自己的唇舌。
不過……這安秉生還是挺瀟灑的,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她有了皇上,她定要追他。
其實魏小玉的心裏也有一個秘密,那就是曾經她遇到一個半仙。
說來也好笑了,當時那個半仙說她天生有富貴命,是人中龍鳳啥的,她壓根就不信。
可是後來,那半仙又說,將來娶她的也是人中龍鳳,這話可把她樂了。
當時就回了那人一句,“那我豈不是要嫁給當今皇上了。”
半仙摸了摸長長的胡須,擺出一臉孺子可教的樣子,鄭重的點了點頭。
後來她一回京城,哥哥便把心兒姐姐的計劃告訴了她,雖然心裏也有些不情願吧,但也著實被心兒姐姐的良苦用心所感動了。
思量再三後,覺得做皇上的妻子也挺好的,有吃有喝,關鍵是還可以爬到魏筠謹的頭上欺負他。
以後她做了皇上的女人,魏筠謹見了她還不得俯身稱她一聲‘娘娘’。
嘻嘻嘻……想想那幅景象就過癮啊。
正當魏小玉一個人站在原地笑得花枝亂顫之際,耳邊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
“你一個人在想什麽?笑得這麽傻!快擦擦你的口水吧。”
魏小玉倏地止住笑意,抬眼望去,魏筠謹一副嚴肅的樣子忽的乍現眼前。
“你大半夜的想要嚇死我嗎?你走路都沒有聲音。”魏小玉卯足音量,大聲喊著。
魏筠謹心疼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這天兒才剛黑,哪來的大半夜?”
“你怎麽還不出宮?”魏小玉不耐煩地掀開他的手,不想再和他糾結是不是大半夜的問題。
魏筠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馬車,“呐,這不是正要出宮嗎?”
“快走吧!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魏小玉推著他上了馬車,現在她還沒有名分,魏筠謹一定會不留情麵的嘮叨她。
“小玉,很多東西物極必反,你一個女孩子還是矜持些好。”魏筠謹在馬車上溫聲囑咐道。
魏小玉一聽,便知他指的是昨夜,她死皮賴臉要留在養心殿的事。
一定是皇上告訴他的!
倏地黑了臉,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是個小肚雞腸的人,還向哥哥告狀,真是氣死她了。
“哥哥,你也知曉,小玉生來就是這般直爽的性子,既然他不喜歡,我不趟這趟渾水也罷!”
魏小玉說完,昂著腦袋,非常傲氣地大步離去。
魏筠謹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自己是不是瘋了,為了心兒的心願,他連自己的親妹妹也搭進來了。
此刻,他倒是希望皇上真的瞧不上她了。
魏小玉大搖大擺地踏在青磚石路上,一邊踢著路邊的石子,一邊在心底罵著‘臭哥哥’。
直到回到長春宮,她心裏的氣才消了大半。
這一日,也真是夠累的,為了勸說一個癡人,她可被凍得手足僵硬呀。
猛地推開房門,微弱的燭光旁,竟然站著一個男人。
魏小玉心底一慌,慢慢邁入屋內,定睛一看,“皇上!”
“噓!”弘曆的聲音有些嘶啞,立馬出聲製止了她大呼小叫。
魏小玉徐步走到他的身邊,望著他發紅的臉,有些不解地問道,“皇上……您在我房裏幹什麽呀?”
弘曆閉上眼,有些不悅地扯了扯領子,言簡意賅道,“朕熱!”
“額……”魏小玉一時語塞,皇上有病吧,她都快要被凍個半死了,還說熱。
“過來。”弘曆忽然坐到她的床上,對她招了招手。
魏小玉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這……這……皇上……皇上……要幹嘛呀?
“你不是想成為朕的女人嗎?”
充滿蠱惑的誘人聲響,回蕩在屋內,魏小玉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