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鬧出人命
天空漸漸放晴,一連多日的寒冷也漸漸退去。
這些日子,弘曆忙著處理籌集銀兩,甚少踏入長春宮。
雖然在同心的臉上一直因為小玉的事情掛著愉悅的微笑,但弘曆每次見她心裏都忍不住別扭。
每每看著弘曆眸底的悲哀與愧疚,同心的心底都忍不住泛起點點痛楚。
其實……那鹿鞭湯是她求太後的,她的身子不知何時才能痊愈,亦或是永遠都好不了了,她不能因為弘曆的愛,而成為大清的罪人。
昨日當她見到永璜閃閃躲躲的神色之時,她便斷定這個孩子根本就沒有過人的氣魄,以及帝王的氣場。
這一生,她是不能再為弘曆生育子嗣了,所以她才更加急迫地想要弘曆寵幸其他的女人。
她的心一直都很痛,隻是痛到現在已經一點點的麻木了。從她選擇做皇後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決定要承受這些痛楚。
對她而言,十年真的不長……她陪在弘曆身邊的日子也不多了,不想再看著他對自己別扭了。
出了長春宮,同心與夏荷慢悠悠地走在通往養心殿的路上。
“娘娘,您要是累了,咱們就歇會兒吧。”夏荷擔心她的身子,忍不住提醒道。
一想到昨日,同心走去阿哥所,也是走走停停,費了好大的功夫才來到阿哥所。
可是這貝勒爺卻整整消失了一日,後來同心急匆匆趕去神武門,更是耗盡了全力。
後來,當夏荷挽著她的手,才知她的手腳都在顫抖,一定是累壞了。
這皇上前些日子還對娘娘寸步不離,可惜這些日子除了過來用膳,連晚上也不過來了。也沒有聽說他去魏小玉那裏,真不知皇上究竟在忙些什麽。
夏荷一邊在心裏琢磨,一邊低低地歎著氣。
同心搭著她的手,僅是從她的神色,便讀懂了她的心思,勾唇笑道,“你是不是又怕本宮累著?又在心裏猜測皇上這幾日的行蹤?”
夏荷無奈地垂下腦袋,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娘娘的心思,想當初,自己偷偷喜歡皇上,還以為娘娘全然不知呢?
“昨日您擔心貝勒爺,累了一整日,奴婢心疼死了。可是……皇上一直都沒有來長春宮,難道他不知娘娘很累嗎?”隻有在同心麵前,夏荷才敢這般肆無忌憚地抱怨。
過去,她的心裏是愛慕皇上,可是如今對娘娘的心疼早已超過了那份愛慕之意。
同心接著笑了笑,知道是這丫頭疼她,可還是忍不住訓導她,“這些話私下和本宮說說就算了,在外麵可要當心隔牆有耳,禍從口出了。”
“有娘娘護著,奴婢還怕什麽?”夏荷嬌俏地笑了笑,低聲道。
一聽便知是這小丫頭耍耍嘴皮,可同心卻一下子暗淡了目光,淡聲開口,“不管以後本宮在不在你的身邊,都要謹言慎行,和敬還需要你照顧呢。”
“娘娘……”夏荷低低喚了一聲,聽出她意有所指,微微濕了眼眶,“娘娘會長命百歲,保護我們一生一世。”
同心敲了敲夏荷的腦袋,揚唇一笑,“好,本宮會好好保護你們的。”即便有一天不在了,也會讓弘曆好好保護你們。
主仆二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養心殿外。
夏荷盯著同心近乎發紫的唇瓣,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雖然天氣已經暖和,同心的身子依然不比常人那般,仍舊凍得厲害。
伸手裹住同心的雙手,夏荷不斷地向其哈著熱氣,試圖讓她的身子回暖。
“咱們快進去吧,你也比本宮好不到哪去。”同心溫聲道,其實夏荷的臉也被寒風凍得發紫,畢竟寒冬並非消失得無影無蹤。
夏荷點了點頭,扶著她剛剛走至門口,一陣怒聲霎時傳來,讓二人紛紛頓住了腳步。
“這個逆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罔顧朕讓紀先生如此栽培他!”殿內,弘曆額角爆出青筋,饒是服侍他多年的陸九英此刻也感到一絲畏懼。
他從未見過皇上發這麽大的脾氣。
可是自從太子去世,娘娘的身子又每況愈下,一年半載也不可能再為皇上誕下皇嗣。
而貝勒爺如今又是娘娘親自撫養,也算半個嫡子了,若是有朝一日,娘娘真的不能誕下皇嗣,那麽貝勒爺極有可能是太子的絕佳人選。
這些弘曆雖然沒有說出來,可陸九英憑著皇上對娘娘的寵愛,又能猜個大概,無論如何,皇上定是不會委屈娘娘的。
跪在殿中的人乃是大理寺卿常祿,他是京城刑獄最大的官。
竟然驚動了常祿,同心忍不住微微一驚,側耳繼續聽著殿內的聲音。
“皇上息怒,如今趙二虎的屍體已被趙二虎的爹娘擺在了大理寺外,微臣對此案著實不敢輕易審判,還望皇上明鑒!”說話之人正是常祿,一臉剛正不阿。
見弘曆抿著雙唇不語,常祿又繼續言道,“皇上,趙二虎的爹娘口口聲聲指證是……是貝勒爺派人毆打了趙二虎後,又讓人放火燒了趙二虎的家,趙二虎也是在那場大火中死的。如今京郊外的一個村子所有人都堵在了大理寺外,微臣實在是無計可施。”
弘曆微微蹙眉,按理而言,一般的百姓為何不去找知府,反而直接找了大理寺,難道是這個逆子在外麵行凶,還大言不慚地自報身份嗎?
門口的同心不禁心底一驚,她的孩子真如常祿所言做了這般十惡不赦之事嗎?
可是聽了這話,眸底也忍不住閃過一抹狐疑,雖然她也意識到一般的百姓不可能直接去找大理寺,但是以永璜那種懦弱的性子,又好像不敢輕易在外人麵前自報身份吧。
殿內再次陷入了一陣沉默,弘曆暗沉的臉上,寫滿了怒意。
最終薄唇輕啟,冷冷反問,“還能怎麽辦?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自是按照大清律例來辦!”
弘曆的話擲地有聲,連帶著同心與夏荷的心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永璜是她們看著長大的,雖然懦弱了些,但本性還是純良的,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同心剛欲抬步入殿,耳邊又響起弘曆沉重的聲音,隻是這話是對陸九英吩咐的。
“此事先不要告訴皇後,她如今身子還沒有大好,朕不想讓她擔心。”
陸九英急忙連連應是,可是同心聽了這話,卻更加堅定地走進了殿中。
忽然瞧見來人,弘曆的眸底閃過一抹詫異。
同心盯著他幽深的眸底,還有他那近乎蒼白的臉,胸口悶悶不樂。
為何每一次他都要一個人承受這些,想必這件事他一定很心痛。
子不教,父之過,天底下,又有哪個父親希望自己的孩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禍。
“心兒……你怎麽來了?”弘曆開口,大步走近她的身旁。
見有常祿在,同心急忙朝他福了福身子,“皇上。”
弘曆扶住她的雙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常祿吩咐道,“該如何查就如何查,不能冤枉更不能包庇,你先退下吧,明日再來向朕回話。”
“喳。”常祿起身,準備退下。
“常大人且留步。”同心忽的開口,叫住了他,一臉平靜地問道,“常大人可知這名叫趙二虎的孩子住在京郊外的哪個村子?家中還剩哪些人?”
常祿恭聲應道,“回稟娘娘,京郊外的桃花村,家中還有父母,便無他人。”
同心眸底閃過一絲悲憫,隨即道,“看來趙二虎的爹娘隻有他這一個孩子,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定是悲痛欲絕。無論真相如何,你都切不可對他們無理,他們隻不過是一個失去孩子的可憐人。”
此話一出,常祿的眸底露出一抹詫異,本以為當今皇後,在這個時候會站出來包庇自己的孩子,亦或是詢問一些細節為貝勒脫罪。
然,她卻心裏擔憂的卻是那對失去孩子的夫婦。
一股敬佩之情此刻在常祿的心裏油然而生,俯身向同心拱了拱手,分外堅定道,“娘娘放心,微臣定會徹查此事,也會體諒趙二虎父母的心情,妥善處理。”
同心讚同地點了點頭,“那本宮就放心,勞煩大人了。”
“娘娘嚴重了,微臣告退。”常祿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弘曆心疼地望著同心的側臉,雖然她現在一臉的鎮定,心裏也一定很不好受吧。本打算瞞著她,可千算萬算還是被她聽了去。
弘曆的神色一一落在陸九英的眼底,知曉他要與娘娘說話,急忙朝還站在殿門口的夏荷使了一個眼色,二人便紛紛退下,關上殿門,留他們夫妻二人單獨相處。
“心兒,不要難過,事情還未水落石出,說不一定永璜是被人冤枉的。”弘曆出聲寬慰道。
同心搖了搖頭,微微歎了一口氣,“你就別顧著安慰我了,你我都知曉這鬧出了人命,此事已經非同小可,恐怕璜兒脫不了幹係。”
一想到昨日傍晚,永璜的神色,同心便感到隱隱不安。
可是要讓她相信此事乃是永璜一人所為,她又做不到。
難道是李幾?
這些日子,一想到永璜身邊沒有人照顧,便派了李幾去照顧永璜,可是李幾跟了自己也好幾年了,他的人品自是信得過的。
不行,還是得當麵問問永璜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