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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 第19章 ·

  乾隆雖然嘴裏叫嚷著要立刻査辦這件案子,但是,並沒有馬上行動。皇後和容嬤嬤就慌慌張張回到坤寧宮。走進房間,容嬤嬤急急地關門關窗。皇後看到每扇門窗,都已嚴密關好,才緊張地問:


  “你怎麽如此粗心,會用雪緞去縫製布娃娃?”


  “是奴婢的疏忽!”容嬤嬤懊惱極了,“當時,隻想用一塊不起眼的料子,在一堆零頭布料裏,這塊顏色最素,看起來也沒有什麽特色,奴婢根本不知道這是雪緞,還以為就是普通的襯裏雪紡!奴婢該死!”


  “別說奴婢該死了,已經是這樣,懊惱也沒用了!現在,我們要怎麽辦呢?皇上和老佛爺那個樣子,好像是非查不可!你看,我們還能脫罪嗎?”皇後害怕地問。


  容嬤嬤鎮定了一下自己:

  “娘娘先不要慌了手腳,奴婢想,就算敬事房有記錄,查得出來哪兒有這個料子,也不能咬定是咱們做的!如果有料子的人都有罪,牽涉的人就多了!想必皇上不敢這樣做!反正,我們咬定沒做就對了!這個事情並不是查到是雪緞就算破案了,還是什麽證據都沒有!”


  “是啊!”皇後驚魂稍定,“不過隻查到雪緞而已,又不能證明什麽!”


  “對!如果老佛爺她們懷疑到娘娘,娘娘就喊冤,要求徹査宮裏所有的雪緞。奴婢這幾天,就到每個宮裏安排安排……讓令妃娘娘那兒有,香妃娘娘那兒也有,至於漱芳齋,還是可以有!”皇後眼睛一亮。


  “你安排得好嗎?不會再出狀況吧?”


  “娘娘放心,交給奴婢吧!這次,我一定會非常小心的!”


  “還有那些侍衛,嘴巴封住沒有?高遠高達可靠嗎?”


  “如果事機不密,他們也是腦袋搬家的大事,娘娘想,他們既然蹚進這個渾水裏去了,就隻能硬著頭皮撐到底……誰會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呢?”


  皇後點頭,艮光閃爍,心裏,仍然在害怕著。容嬤嬤想想,又說:

  “不過,現在情況對我們不利,隻得便宜了那兩個丫頭。暫時,沒有辦法治她們了!娘娘在老佛爺麵前,恐怕也要小心一點,那個晴兒,實在太機靈了!娘娘千萬千萬留心,不要露出心虛的樣子來!也不要再和那兩個丫頭作對!”


  皇後心有餘悸,不住點頭。


  “你真的認為,我們還能脫身?”


  “隻要娘娘抵死不承認,誰能把這麽大的罪名硬扣給娘娘?何況,娘娘還是皇後!比那幾個毛孩子,總是地位崇高多了!如果鬧大了,豈不是整個朝廷都會震動?娘娘的娘家,那拉氏家族,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皇後再點頭,其實,心裏七上八下。


  容嬤嬤正視皇後,再加了一句:

  “奴才想,萬歲爺即使懷疑娘娘,這麽大的事,也會有忌諱!娘娘,你盡管抬頭挺胸,不要害怕!”


  皇後勉強地應著’臉上,仍是帶著深深的恐懼。


  乾隆顧不得皇後,因為,他正在漱芳齋,親眼看著太醫治療紫薇。


  紫薇半坐在床上,拚命忍著痛,太醫正用繃帶一層層地包紮著她那腫脹的手指。


  乾隆、令妃、爾康、永琪、小燕子都焦急地站在一旁看。金瑣、明月、彩霞都在幫忙太醫,托著藥盤,遞繃帶、剪刀。“哎喲……哎喲……”紫薇忍不住了,痛得眼淚直流,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爾康拚命吸氣,好像痛的是他自己,嘴裏不停地喊:


  “輕一點,太醫!拜托……輕一點……”


  “沒辦法,格格,你隻好忍一忍!”太醫小心翼翼地包紮著,說道,“臣知道很痛,可是一定要包紮固定,不然,恐怕會留下病根,不治好,手指就不能用了!”


  紫薇咬著牙關,呼吸急促,冷汗從額頭上大顆大顆地滴下來,大家看得膽戰心驚。乾隆聽到太醫那樣說,就嚇了一跳,問:

  “胡太醫,手指不能用是什麽意思?有那麽嚴重?”


  “回萬歲爺!骨頭雖然沒有斷,但是,骨膜已經受傷,關節也有錯位。臣隻怕調養不好,會留下長期的病痛!”


  乾隆激動地嚷:

  “怎麽會調養不好?胡太醫,用最好的藥,務必把她治好,聽到沒有?”


  太醫趕快一迭連聲回答:


  “喳!喳!喳!臣遵命!臣遵命!”


  太醫一分心,包紮得稍微用力一些,紫薇痛得慘叫:


  “啊……好痛……金瑣……金瑣……救我……”


  金瑣急忙撲到紫薇床前,不能握她的手,隻能抱住她的頭,拚命給她擦汗,喊:


  “小姐!我在這兒,我在這兒!你忍一忍,馬上就好了!啊?”爾康額上也冒出了冷汗,直喊:


  “輕一點!太醫,拜托!輕一點……”


  小燕子眼淚奪眶而出,對永琪哭著說:

  “都是我不好!侍衛拉她走的時候,我就應該跟她在一起,說什麽都不要離開她,不該讓她單獨去被審問!有我在,一定不會這樣!我拚死也會擋在前麵!”


  永琪安慰著小燕子:


  “不要難過了,當時,侍衛隻帶走她一個,你也無可奈何呀!”好不容易,太醫包紮妥當。


  紫薇閉眼靠著,臉孔和嘴唇,全是慘白慘白的。


  太醫站起身來,充滿歉意地看著紫薇,說:


  “紫薇格格,對不起,臣知道很痛,所謂十指連心,沒有一種痛可以跟這種相比了!臣現在馬上開方子,去禦藥房抓藥,立刻煎了服下,或者可以止痛!”


  “快去抓藥!快去!快去!”乾隆喊。


  太醫疾步而去了。乾隆低頭看著紫薇:

  “紫薇,你還好嗎?”


  紫薇睜開眼睛,忍痛說道:

  “皇阿瑪!我還好……還好!”


  乾隆看著這樣的紫薇,心痛極了,說道:

  “紫薇,朕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再受這樣的苦!如果朕想到了,怎樣也不會讓你們進監牢!”


  小燕子眼淚一掉,哭得稀裏嘩啦:

  “皇阿瑪!你居然不相信我們!為了一個布娃娃,你狠心到讓我們再去坐牢,讓紫薇再受一次苦!我們拚命喊你求你,你都不理!你好殘忍,我不要再聽你了,不要再信你了!”


  令妃急忙說:

  “小燕子!怎麽可以跟皇阿瑪這樣說話呢?昨晚那個狀況,人證物證都在,那麽多人瞧著,皇阿瑪總不能不辦呀!你瞧,這不是馬上放出來了嗎?”


  “如果沒有晴兒,我們哪裏放得出來?恐怕每個人的手指,都跟紫薇一樣了!”


  乾隆難過極了,看著兩個姑娘:

  “小燕子、紫薇,你們不要傷心了!朕也有朕的無可奈何!”說著,就轉向爾康,“爾康,你回去跟你阿瑪好好地談一談,再來開導開導兩個丫頭!”


  “是!”


  “紫薇,你好好休息!”乾隆再看向紫薇,“朕相信,像你這樣懂事,這樣識大體的孩子,上蒼會給你最大的憐惜,朕保證,一切災難到此為止,以後都是坦途了!”


  “謝皇阿瑪!”紫薇低低地說。


  “別謝朕了!”乾隆一歎,有些感傷,“朕貴為一國之君,應該可以呼風喚雨,但是,卻無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兒,朕也有許多挫敗感,許多無力感呀!對你們兩個,真是充滿了歉意。”


  乾隆這樣坦白的幾句話,立刻讓紫薇和小燕子,深深感動了。紫薇衰弱地說:

  “皇阿瑪!紫薇什麽都了解。皇阿瑪不要擔心了!我會照顧自己,讓自己很快地好起來,我想,沒有多久,我就可以和皇阿瑪下棋了!”


  乾隆看著那包紮得厚厚的手,咽了一口氣:


  “朕也好想跟你下棋!別著急,慢慢把傷養好!咱們父女找一天痛痛快快地下幾盤!”


  令妃看到爾康滿眼的千言萬語,體貼地對乾隆說道:

  “皇上,您昨晚一夜沒睡,今天又忙了一個早上,您也去休息吧!讓紫薇也可以早點休息!”


  乾隆就起身。


  “那……朕走了!”


  “臣妾跟皇上一起走!”


  令妃陪著乾隆出門去。永琪、爾康急忙送出門。


  乾隆走到漱芳齋門口,又回身看著爾康和永琪,鄭重地問道:“漱芳齋的安全,你們有沒有重新部署?”


  “啟稟皇上,”爾康說,“今天一早,五阿哥和臣就審問了高遠高達,昨晚的刺客顯然是個內線,而且是個高手。臣以為,宮裏的侍衛脫不了幹係!其中,以高遠高達的嫌疑最重!可是,他們兩個抵死不承認,我們也怕冤枉了他們,隻好放了!可是,他們沒有盡到保護漱芳齋的責任,是個事實!臣已經做主,革除了他們的職務,調派到東陵去守墓園!”?

  “做得好!朕想了一夜,也覺得這兩個侍衛最為可疑!那麽,朕把漱芳齋的安全,交給你們兩個了,你們可以隨時出人漱芳齋,不用避嫌了!老佛爺再問起來,就說是朕親自命令的!漱芳齋安全第一,規矩禮節都暫時丟一邊去!”


  爾康和永琪真是喜出望外,乾隆這個“恩典”,實在太大了。兩人趕緊謝恩:

  “謝皇上(皇阿瑪)恩典!”


  乾隆一走,爾康就迫不及待地衝進了紫薇的臥室,癡癡地看著紫薇。永琪拍拍小燕子的肩,說:


  “小燕子,我們出去吧!”


  小燕子點點頭,跟著永琪出門去。金瑣對爾康叮囑:


  “你千萬不要碰到她受傷的手!我和明月、彩霞去煎藥!”爾康點頭,眼光一直看著紫薇。大家就全部出門了,把房門闔上。


  爾康站在床前,還是癡癡地看著紫薇。紫薇見他如此,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不要難過,我還好,真的,隻有在包紮的時候痛,現在已經不痛了!”


  爾康就在床沿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受傷的雙手,啞聲地說:


  “紫薇……”才喊了一聲,再也不能控製自己,一滴淚滑落下來,落在繃帶上。


  紫薇好震動,哽咽地說:


  “爾康,不要這樣子!我真的不痛了!”


  爾康痛楚已極地說:


  “好像你常常在對我說這句話,真的不痛了!真的沒關係!

  真的不要緊,真的沒事……但是,事實上,全是相反的!你一直受傷,一直受苦,左一次,右一次!我怎麽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當初,我是哪一根筋不對,會把你送進宮來?認不認爹,當不當格格,指不指婚,有什麽關係呢?我就這樣認死扣!”


  “不要怪你自己,好不好?”紫薇柔聲說,“認不認爹,指不指婚,對我都很重要呀!我願意為這個而付出!皇阿瑪說得對,上蒼好憐惜我!你瞧,他給了我兩個最珍貴的男人,一個是我爹,一個是你!我受的苦,因為有你們兩個,就變得值得了!”


  “紫薇,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爾康的聲音絞自肺腑,句句都在滴血,“我真的恨死自己了,不能保護你,不能帶走你,不能娶你!我算什麽男子漢呢?我沒有辦法再過這種日子了!等你好了,我們走!這個皇宮,格格,禦前侍衛,皇上……都讓他過去吧!人生必須有所取舍,你已經認過爹了!有過爹了!夠了!這座皇宮,不適合你,也不適合我!我早就說過,絕對不讓你再受任何傷害!可是,我竟然做不到!眼看你被帶走,眼看你被關監牢,我一籌莫展!現在,看到你的手指包紮成這樣,十指連心,它真的讓我有錐心之痛……我怎麽辦呢……”他越說越氣,用拳頭敲著自己的額頭,“我真恨我自己!”


  紫薇一急,就忘了自己的手傷,伸手去拉他。手一碰到他,劇痛鑽心,叫出聲:


  “哎喲……哎喲……”


  爾康跳起身子,麵孔雪白,伸出雙手,急忙捧住她的手,顫聲地喊:


  “你要幹什麽?為什麽動來動去?怎樣?怎樣?”


  紫薇吸了一口氣:


  “你如果不那麽難過,我會好過很多!”她的嘴角痙攣著,額上的冷汗點點滴滴往下淌,終於再也忍不住,哀聲地、求救地喊,“爾康,我不騙你了,我真的很痛!求求你,跟我說一點什麽,說一點讓我不痛的話,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


  爾康覺得自己都快暈了,天啊,什麽話能夠讓她不痛?他顫聲地、急急地說:

  “好好,我說,我說!記不記得幽幽穀?等你好了,我們再去幽幽穀……我們去騎馬,沿著那一條河,我們往上遊走,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和地的盡頭去。我們把宮裏的傾軋暗算、陰謀詭計,全體拋開!去營造我們的世界!那個世界裏,絕對沒有痛苦,沒有黑暗!有花,有草,有雲,有夢,有你,有我……”


  紫薇靠在枕頭上,看著他,聽著他,但是,依然痛得冷汗直冒。


  這時,金瑣敲了敲房門,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進來。


  “爾康少爺,你讓一讓,太醫說,這藥要馬上喝!她的手不能動,我來喂她!”


  爾康顫巍巍地接過了藥,對金瑣說:

  “你去吧!喂藥的事,交給我!”


  “當心!好燙!”


  金瑣把藥碗交給爾康,出去了。


  爾康就坐在床沿,盛了一湯匙的藥,細心地吹著,吹涼了,送到紫薇的唇邊。


  “來!慢慢吃!”


  紫薇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眉頭一皺:

  “好苦!我……喝不下去……我……”


  紫薇話沒說完,整口的藥,全部吐了出來,吐了爾康一身。她一急,伸手就去拂弄,又碰痛了手,她思著手,大叫起來:


  “哎喲……爾康救我我我”。


  紫薇喊了兩句,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暈死過去。


  爾康直跳起來,整碗的藥全部潑在自己身上,碗也落地打碎了。爾康也顧不得燙,抱住了紫薇,痛喊:

  “紫薇!怎樣了?天啊!誰來幫助我們?”就直著喉嚨大叫,“金瑣!小燕子!彩霞……大家快來啊……”


  金瑣、明月、彩霞、小燕子、永琪全部衝了進來。金瑣喊?“怎樣了?怎樣了?”過來扶住紫薇,但見紫薇閉著眼睛,氣若遊絲,大驚,“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小燕子瞪著紫薇,喃喃地喊:


  “她死了!她死了!”


  永琪看了一眼,返身就往外衝,大叫:

  “小鄧子!小卓子!趕快去宣太醫!把胡太醫、李太醫、鍾太醫、杜太醫通通宣進來!”


  乾隆離開了漱芳齋,就一個人都不帶,直接去了坤寧宮。


  見到皇後,乾隆立刻聲色俱厲地、直截了當地問:

  “你什麽時候做的那個布偶?你對朕明白招來!”


  皇後大震,後麵站著的容嬤嬤一個驚跳,臉色慘變。皇後還沒說話,容嬤嬤就對著乾隆崩咚一跪,大聲喊冤:


  “萬歲爺!您千萬不要冤枉了娘娘呀!皇後娘娘心裏隻有皇上,夜裏做夢都喊著皇上,她怎麽也不會害皇上呀……”


  乾隆氣極,一腳對容嬤嬤踹了過去:

  “你這個無恥的東西!你以為朕不知道,就是你在後麵給皇後出歪主意,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你還要喊冤,我先斃了你!”


  容嬤嬤摔了一跤,聽到要斃了自己,又屁滾尿流地爬起來,磕頭如搗蒜:

  “萬歲爺開恩!萬歲爺開恩!萬歲爺開恩……”


  乾隆瞪著容嬤嬤,大吼:


  “你閉嘴!”


  容嬤嬤猛地閉住嘴巴。


  乾隆就怒氣騰騰地盯著皇後,咬牙說道:


  “皇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幹了什麽好事,你自己心裏明白!朕今天來這兒,沒有帶任何一個人,就是還顧念夫妻之情,想給你留一線生機,如果你還是堅持不說實話,朕就再也不需要顧念什麽,任何一個罪名,都可以把你廢了!讓你永遠見不到天日!”


  皇後看著乾隆,不禁顫抖:

  皇上!你冤枉臣妾了!臣妾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謀害皇上!”


  乾隆一拍桌子,大吼:


  “你豈止有一百個膽子?你簡直有一千個膽子,一萬個膽子!而且,每個膽子都是黑色的!你還要狡賴嗎?你還不說嗎?真要朕把那個娃娃送到刑部去調査嗎?”


  “皇上就是送到刑部,臣妾還是這句話!”皇後挺了挺背脊,強硬起來,“為什麽皇上就憑‘雪緞,這樣一個線索,就認定是臣妾所做呢?難道令妃娘娘沒有雪緞?難道其他娘娘那兒沒有雪緞?就連晴兒也說了,老佛爺那兒,還有雪緞呢……”


  “放肆!難道老佛爺也會謀害朕不成?”


  “如果皇上對臣妾都不信任,那麽,任何人都值得懷疑了!那兩個格格,說不定也有雪緞,說不定是令妃娘娘給她們的,說不定她們從哪兒拿的……”


  乾隆氣得發暈,指著皇後,一字一字地吼道:


  “給你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的所作所為,朕已經清清楚楚!你招與不招,都是一樣!你以為,我一定會顧忌老佛爺,對你忍讓三分?告訴你,一旦你的真麵目揭開了,第一個要除掉你的,就是老佛爺!”


  皇後挺立著,努力維持著鎮定。


  “你小心一點!那個布娃娃在朕手上,你以為隻有雪緞這個線索嗎?上麵的線索太多了!你逃也逃不掉,賴也賴不掉!朕現在不殺你,是看在十二阿哥的麵子上,母親謀逆,孩子怎麽麵對以後的生命?他還不到十歲呀,你要他長大之後怎麽做人?怎麽見容於其他兄弟?你這個沒心沒肝的女人,你都不為孩子留一條後路嗎?你不在乎永瑾,朕還顧全他是朕的兒子!今天,朕記下你的人頭,今後,你再去找紫薇和小燕子的麻煩,再去弄些妖魔鬼怪的事情,朕會剁碎了你!”


  乾隆說得斬釘斷鐵,正氣凜然,皇後張大了眼睛,一時之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容嬤嬤跪在地上,簌簌發抖。


  乾隆就一拂袖子,大踏步地去了。


  乾隆沒有回乾清宮,他又去了慈寧宮,見到太後。


  “皇額娘!請您屏退左右!兒子有話要跟你說!”


  太後見乾隆神色嚴重,對晴兒使了一個眼色。晴兒就帶著宮女們退出房間,並關上房門。太後看著乾隆,關心地問:


  “皇帝,你是不是已經查出來,那個布偶是誰做的了?”


  “布偶是誰做的,朕心裏有數!但是,要抓實際的證據,還是差那麽一點!朕現在不想繼續追究這件事,希望皇額娘也不要追究了!”


  “那怎麽行?”太後激動地說,“我隻要一想到,有人要陷害皇帝,我就心驚膽戰了!宮裏藏著這樣一個禍害,讓人睡覺都睡不著,怎麽能不管呢?”


  “皇額娘!事情一追査,就會不可收拾!可能禍延子女!老佛爺想想清楚!”


  “那麽,皇帝認為是某個娘娘做的?”太後一震。


  乾隆幹脆挑明了:

  “可能更高的人,例如皇後做的!”


  太後大震,激動起來。皇後是太後挑選的,當初讓她侍候乾隆,也是太後的意思。對這個皇後,太後一直非常喜歡,絕對信任。


  “絕不可能!皇帝多心了!怎麽可以懷疑到忠心耿耿的皇後身上?她隻是太嚴肅,不討皇帝喜歡而已!心地絕對正直!我可以為她打包票!”


  “朕就知道老佛爺會這樣說!”乾隆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心裏嘔得不得了!可恨,現在投鼠忌器,上不能傷太後的心,下不能傷十二阿哥的心!明知道皇後在搗鬼,自己竟有這麽多的無可奈何!他咬咬牙:“那個布偶,上麵有字,字跡是跑不掉的!


  有針,針從哪兒來,也追查得出!目前,大家最好按兵不動,不要嚇得那個作惡多端的人,再做出更加離譜的事情來,那會帶給朕真正的災難,會把後宮攪得天翻地覆的!我們大家……隻好忍耐!讓朕慢慢來辦,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太後沉思,不禁點頭。乾隆臉色一正,更加鄭重地說道:

  “再有,這宮裏的私刑,最好立刻停止!皇額娘是吃齋念佛的人,不要被那些心狠手辣的嬤嬤們連累了!夾棍這種東西,可以毀掉了!對一個嬌嬌弱弱的姑娘,用這麽殘酷的東西逼供,怎麽忍心呢?”


  太後聽到乾隆儼然有指責之意,一時氣怯心虛,答不出話來。乾隆看太後如此,心有不忍,又是重重一歎:

  “事情過了,也就算了。隻希望這種悲劇,不要重演!太醫剛剛診斷了紫薇那丫頭,十個手指,腫得像蘿卜一樣!那孩子,琴棋書畫,件件精通,如果手指廢了,豈不是天大的遺憾嗎?”太後臉色灰敗,對刑求紫薇的事也著實有些後悔。但是,乾隆這樣振振有詞,她麵子上也有一些掛不住。沉默了片刻,才落寞地說道:

  “皇帝的意思,我知道了!以後,不再刑求就是了!我會刑求紫薇,也是急怒攻心,怕她傷害皇帝呀!”


  乾隆還想說什麽,體諒到太後都是為了自己,也就欲言又止了。


  當乾隆在和皇後、太後攤牌的時候,漱芳齋已經一片混亂。四個太醫全部趕到了漱芳齋,圍著床,緊緊張張地診治、會診,低聲討論。


  紫薇昏睡在床上,額上壓著冷帕子,臉色和那帕子一樣白,一點血色都沒有,呼吸微弱得幾乎快要停止了。幾個太醫都是一臉的沉重和害怕。


  “這高燒不退,吃下去的藥又全部吐了,情況實在危急!”一個說。


  “脈象微弱’昏迷不醒,五髒者陳虛弱,是不是要稟告皇上?”另一個說。


  “已經昏迷兩個時辰了!情況太不樂觀,可能撐不下去……”


  幾個太醫低低討論,爾康站在床邊,聽得清清楚楚,一個激動,衝上前去,抓起胡太醫,激動地問:

  “什麽脈象微弱?什麽五髒虛弱?她昏迷以前,還在跟我說話,腦筋清清楚楚,怎麽會突然這樣?到底嚴重到什麽程度?胡太醫,你說話呀!”


  胡太醫惶恐地起立,回答:

  “福大爺!你冷靜一點!紫薇格格不隻是手指受傷,她還受了很重的風寒,本來她的身子骨就不是很好,上次中了一刀,始終留著病根,現在是數病齊發,來勢洶洶,隻怕會拖不下去了!”


  爾康隻覺得腦子裏轟然一響,眼前金星直冒,踉蹌一退。


  小燕子魂飛魄散,撲倒在床邊,抱著紫薇的頭,搖撼著,痛哭起來,邊哭邊叫:

  “不要!紫薇,不要!我們結拜過,要一起生,一起死,你絕對不可以先走,你走了,我怎麽活得下去?皇阿瑪說了,我們再也沒有災難了,以後都是好日子了,你怎麽可以說走就走……”


  永琪急忙去拉小燕子:

  “小燕子!你不要推她,不要搖她,當心再弄痛她,那不是會更嚴重嗎?……你先到外麵屋裏去等一下吧!”


  小燕子哭喊著:


  “我不要!我不要!紫薇,紫薇!以前你挨了一刀,你都挺過去了!這次,隻傷到手指頭,你為什麽挺不過去?紫薇,你要聽我!睜開眼睛看我……”


  金瑣的眼光,呆呆地看著紫薇,眼中沒有眼淚,顯出少有的堅強。她忽然衝上前去,用力推開小燕子。


  “小燕子!你讓開,讓我來照顧她!”


  小燕子跌倒在地,永琪就用力拉起了她,把她拖到外麵大廳裏去了。


  金瑣就跪在床前,緊張地喊:


  “明月,彩霞!換帕子!我們給她不斷地冷敷,讓熱度先退下去!”


  “是!”兩個宮女就穿梭著絞毛巾,換帕子。


  爾康激動地抓住胡太醫,搖著,大叫:

  “太醫!你開藥,你再開藥!你不要放棄呀!”


  “是是是!”胡太醫顫聲地應著,又去翻開紫薇的眼皮,看了看,再度診脈,回頭對其他太醫說:“我們出去開會,看看還有什麽辦法沒有!”


  四個太醫就倉皇地退出了房間。


  爾康的眼光直直地瞪著紫薇,完全不能相信這個事實。


  金瑣、明月、彩霞三個,就像發瘋一樣地換帕子,絞帕子,冷敷。金瑣一麵換帕子,一麵喃喃地說道:


  “不會死,不會死……絕對不會……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爾康突然衝到床前,對金瑣、明月、彩霞命令地說道:


  “你們通通下去!”


  “爾康少爺!”金瑣抗議地喊。


  “通通下去!”爾康沙啞地說。


  金瑣看了爾康一眼,和明月、彩霞通通下去了。


  爾康就一下子撲跪在床前,摸著紫薇的頭發,盯著紫薇的眼睛,用吻印在紫薇的額頭上、眼皮上,低聲而痛楚地說道:


  “紫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我,我求求你,一定要聽見!如果你的耳朵聽不見,那麽用你的心,用你的意誌來聽我!”他咽了一口氣,聲音裏全是哀懇,“紫薇,你是我的一切!我們風風雨雨的日子,都已經結束了!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棄我而去,那太殘忍了!你好善良,好熱情,你什麽人都不願意傷害,包括你的敵人在內,那麽,你忍心傷害我嗎?紫薇,我跟你說,我一點都不堅強,我很脆弱,我沒有辦法承受失去你!請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紫薇躺著,眼角,溢出一滴淚。爾康繼續說:


  “在你昏迷以前,我正要告訴你,我們那美好的未來,那有詩有夢的日子!紫薇,不要讓那些話變成虛話,沒有你,花草樹木,天地萬物都會跟著消失!我們有誓言,有承諾,你不能失信!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你那麽了解我,你知道的,沒有你,生命還有什麽意義?請你醒過來!睜開眼睛,不要嚇我,好不好?好不好?”


  紫薇的眼角,溢出了更多的淚。


  爾康看到了那些淚珠,激動得一塌糊塗,跳起身子,大嚷:

  “太醫!太醫!她聽得到我!她還有意識,還有思想……太醫!太醫……”四個禦醫和眾人又一擁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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