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亡詛咒
那個嗓音沙啞的女人，沒好氣地“嗯”了一聲。這時，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響起，“那不是山！那是海裏的龜丞相，是龍王爺的左膀右臂！當時老船長見多識廣，忙停住船，在船頭擺上香爐，請出龍王爺的神像，將豬頭、白雞、黑狗和一些好的供品，放到船頭，對著王八爺，磕頭禱告，然後把供品推到海裏！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
“那個大山！‘呼’地一下就沉到了水裏！什麽也看不見了！滿天的大霧也散了！據我爺爺說當時他們都快嚇死了！”
說到這裏，一個女人附和說：“人們都說鬼找倒黴的！隻要有一個福大命大的人，其實什麽也不用怕，人們常說一福壓百禍！肯定那條船上有一個福大的人壓著，所以才沒事的！”
這時，那個沙啞嗓音的女人又說起：“也不是那麽說！海裏的龜呀、神呀，其實它們都不是無緣無故和人為難的！它們之所以沒有翻船傷人，在我覺得一定是你爺爺那條船妨礙了它，它才現一下真身，給人們一個警醒！真要是惹怒了那東西，它一定掀船傷人了，那麽大個海，一個小漁船跟個小樹葉似的，那東西想要弄死幾個人，隻需要隨便動一動就成了！”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據我外公說，有一次出海他們在海上逮著個怪物，那東西臉是綠的，腦袋頂上有個坑陷下去了，一雙眼血紅血紅，長有四個長爪子，生得跟人的手腳一模一樣，隻是手指與腳趾之間有蹼。
那東西是被漁網纏住的，在給逮到甲板上以後，船長說那是個沒成氣候的王八精！也有人說是水鬼—人們一害怕就給放了！”
我聽到她們說什麽“那個東西腦袋頂上有個坑，臉是綠的，一雙血紅的眼——”這東西就是我遇到的那個奇怪東西呀！難道就是沒成氣候的王八精？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想聽聽這些長舌婦還要說什麽。
這時，那個沙啞嗓音的女人小聲說：“你們不知道吧！我聽那幫穿藍製服的人說：他們裏麵，就有人看到過那東西！據說，那東西叫水鬼，隻要人影給那東西看到眼裏，人的三魂七魄，就會被勾走！”
蒼老嗓音的女人這時壓低了聲音小聲說：“小聲點說！你說的那個倒黴蛋兒，就在咱們樹後的長椅上睡覺呢！你看他那個倒黴德行，一個大小夥子，年紀輕輕的，一點年輕人的精神都沒有，坐在哪裏就在哪裏打瞌睡！”
“魂都被水鬼勾走了！還有個屁的精神！你看他那一臉死像，下一個死的，肯定是他了……”
三亞港被科考船甩在後麵，而且越來越模糊，直到模糊成水天一線之間的一個影子。我在船頭上想著心裏的事情，就是昨天幾個女人說的話：鬼找倒黴的！難道我真的在走背運？下一個肯定是我？難道我一臉死氣？操！老子還真不信了，當年在朝鮮我都沒死過去，就這些嚇唬無知群眾的小玩意還動不了我！
這時候，艙門一響，一個人從我後邊走來。
她沒說話，也像我一樣將身子伏在欄杆上。一雙眼睛望著遠處，像是在沉思，也像是有什麽心事。我不想打破這份寧靜，也將眼光投向海的深處。
“二趙！你信命嗎？”她突然向我問道。
我有些驚愕，不知她為什麽有這麽一問，略作沉吟後答道：“怎麽說呢？一切都要順其自然！”
她扶了扶眼鏡，又問我：“你在這個時候，應該相信命運吧？人不能勝天！”
“人定勝天，那是一個很美好的夢想，其實在麵對自然時人又何其渺小！天法道、道法自然，”我喃喃地說道。
她忽然側過頭看著我，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信命嗎？”
我躲開了她的眼光，“我還是那句話，一切都要順其自然。有時，我不得不信！”
“如果這個有時，對你對我要提前了怎麽辦？”她的聲音低沉，隱隱中還有幾分悲涼。
“你是……你是什麽意思？”我驚異地望著她的臉，她的臉很蒼白、很冷漠，更多的是一種不滿和不甘心的神情。
“你應該感覺得出來，人們為什麽對你那麽敬而遠之，還有師傅為什麽和丁船長爭吵你知道嗎？”她幽幽地說著。
“知道！不就是喝多了嗎？”這件事，我聽說了！師傅趙建平在我們臨出海的頭天夜裏，兩人為喝酒吵了起來。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將眼鏡摘下。我這才發現，此時，她的眼圈已經紅了。
“為喝酒？你腦袋裏麵裝的都是泥沙呀！那是為了你，也為了我！”她的聲音裏充滿了哭音。
“為我？是因為我快要死了麽？是為了我晦氣、倒黴，被水鬼看上了？”我說著，將目光又轉向了遠方的大海，不知為什麽心裏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委屈和不滿，讓我覺得很憋屈。
“原來！原來你都知道了！”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接著又說，“我也看到了！我——我也快要死了！”
她輕聲細語的話，嚇了我一跳，“你也看到了？開什麽玩笑？”
“我真看到了，知道回避演習那天，我為什麽在水密閥跟前，坐著不起來嗎？”
“你也看到那東西了？”我的心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一跳。
“那天我在臨去操控室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扳手，結果船身一晃，我沒有站穩，一下撲倒在護欄上，扳手就掉到海裏了！”她說到這裏，我已經聽到她牙齒交擊的聲音，她此刻的臉色更蒼白了，淚光中全是不甘心，兩隻抓住護欄的手，毫無血色，隻能看見泛青的骨節。
“我探出頭去張望的時候，一張慘綠的臉，浮出海麵正齜牙咧嘴地衝著我笑，紅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那是一個死屍！活著的死屍！”說著她一下停住了，搖了搖頭。
“死屍？”
“是死屍！就是——就是人們說的水鬼！船上一些有經驗的水手、漁民都說，鬼找倒黴的，咱們看到它，它也選中了咱們，怎麽辦？怎麽辦呢？我還不想死，我這麽年輕，我還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怎麽能這樣呢？我不管，誰要我死，我就要他亡。不管他是什麽東西。”她說到最後，竟是一副惡狠狠的聲音。
“小師傅，冷靜一點。這些都隻是一些民間傳說罷了。鬼選倒黴的！我們真的倒黴嗎？我不覺得。”我詫異地望著她，故作輕鬆地說。
“倒黴！一定是倒黴的，不然——不然怎麽會到這艘船來實習！這個地方就是曾經發生過南海六號科考船翻沉事故的海域，知道內情的一個也不來，卻派你來送死，你第一天來就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她氣惱地數落完，扭頭回到船艙中。
鬼找倒黴的，我真的是那麽倒黴？扯蛋吧！一種未知的生物而已，又能怎樣？我扶著欄杆，眼中望著起伏的海水，隻感到自己有些憋屈、有些無奈！在大自然麵前我真的太渺小了，當年從朝鮮亡命飛天卻墜落大海，我的生命本應就此終結，哪知道自己卻沉睡了60多年，醒來後居然還是當初20多歲的樣子，這一切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自己以前學的是馬列唯物主義，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總以為是胡說八道，感覺那不過是人嚇人的故事。而今天自己卻成了這個神秘故事的主角。好吧！既然我本身都已經變得這麽古怪了，那就讓我去會會那些更加古怪的東西吧！
遠處的海麵看起來依然是那麽平靜。
就在科考船到達作業海域後，卻在船上出現了一隊身穿海洋迷彩的軍人，他們要船長丁胖子和幾個相關負責人去見什麽領導，坐著直升飛機便離開了。因為沒我們什麽事，所以，各自跟著自己的組長，回到自己的崗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