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漏洞

  這夜,月如銀盤。


  月雲嫦盤膝坐在屋脊上卜算救世契機,忽的,滿天月華仿佛都向這裏湧來,在這一刻都凝成了實質,像清澈的水,在月雲嫦周身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淡藍色氣旋。


  而在月雲嫦的靈識海中,整個空間地動山搖,萬星隕落化作火球砸了下來,月雲嫦驚懼,不得已停止了卜算,她驀的睜開眼,一口血就噴了出來,腦子裏針刺一般的疼。


  果然,窺伺天道就是自找死路,月雲嫦自嘲一笑,然後就發現自己傷的委實有點重,渾身酸軟竟是連屋頂都爬不下去了,於是她隻好大半夜的給李禪真打電話。


  沒一會兒李禪真就跑了過來,順著月雲嫦架在屋頂上的梯子爬上去把月雲嫦背了下來,抱回了屋裏,安置在了床榻上。


  “我說祖宗,這大半夜的您爬屋頂上看星星嗎?”


  “倒杯水給我,我要漱口。”


  “您等著。”李禪真趕忙去恒溫壺裏倒了杯水拿給月雲嫦,然後又捧來了一個雨過天青色的唾壺。


  月雲嫦漱了漱口吐在裏頭,屋內亮如白晝,李禪真不經意的一瞥就瞥見裏頭有血,頓時就不淡定了,連忙道:“您這可不像牙齦出血,怎麽了?”


  就在這時,月雲嫦感覺喉頭發甜,咳嗽一聲,又噴出一大口血來,登時把李禪真嚇個半死,連忙抽出紙巾幫月雲嫦擦嘴,“您怎麽了?可別嚇我。”


  “窺伺天機,受了點天罰,沒事。”月雲嫦躺靠在海棠紅的引枕上問道:“尋找氣運之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李禪真在腳踏上坐下,看著她泛白的臉色,愁道:“沒有,正如您所說,很難。月神,難道真的要坐以待斃嗎?鬼知道那個氣運之子在哪裏,要是天道降下了契機給他,而他又傻的不知道或者不相信怎麽辦,畢竟咱們這搞了多少年的科學唯物主義教育了。”


  月雲嫦禁不住笑了一聲,“這你倒不用擔心,氣運之子之所以是氣運之子就在於他氣運非凡,即便他犯蠢,即便他不相信,事件因果的發展也會推著他走向他必須走的那條路。”


  “那我就放心了。”李禪真笑道。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美人如玉,不發生一點帶顏色的事情好像都過意不去,但是給李禪真十個膽子他都不敢生出一丁點的褻瀆之心,但要是月神大人想要個暖床的,他不介意啊!


  正在李禪真想入非非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他把自己團成一個球骨碌骨碌滾出了臥室,然後他就聽見月雲嫦嗬斥道:“滾。”


  “好嘞!”李禪真立馬接管了自己的身體一骨碌站起來,細心關上房門,悄然離去。


  翌日清晨,月雲嫦起床,青絲垂腰,打開窗戶就看見四季海棠的葉片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秋霜,風乍起,透骨微涼。


  李禪真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瞧見月雲嫦正伏在窗邊賞花,立馬就道:“哎呦祖宗,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有心思賞花呢,快快快,我們遇到一件棘手的案件,需要您老人家出馬坐鎮。您趕緊梳妝打扮,咱們起駕行不?”


  “不用了,這就跟你走吧。”月雲嫦回身披上一件纏枝梅的白鬥篷,就那麽穿著拖鞋走出了房門。


  李禪真還愣了一下,“祖宗,咱也不差這點時間,您該化妝化妝,該換衣服換衣服。”


  “不需要,走吧。和我簡略說一下案件情況。”


  “行、行吧。其實您天生麗質,不化妝反而更顯清麗純淨。”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就走到了院子外頭,然後月雲嫦就看到了一輛粉紅色的電動車。


  李禪真嘿嘿笑道:“距離不遠,就在咱們總部,祖宗,您請上車,我載您過去。”


  月雲嫦略一挑眉,從容坐了上去,非常自然的環住了李禪真的腰,和環住一個用來穩定身體的欄杆沒任何區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李禪真卻渾身一緊,隻覺心髒忽然漏跳了一拍,他趕忙收斂心神,一加油門把車開了出去,然後就和月雲嫦道:“這個案子是個人倫慘劇,嫌疑犯是個才六歲的小男孩,名字叫孟超群,一開始是孟超群的媽媽關雨柔女士報的警,聲稱孟超群燒死了自己的爸爸孟慶餘,還說孟超群被惡鬼附身求我們救救她真正的兒子,下麵的警察一開始沒當回事,還覺得關女士封建迷信,就當普通案子介入了調查,後來凡是介入的警察都出了事,都是被燒死的,還查不出凶手,孟超群次次都有不在場證明,這就很靈異了,然後一層層上報就到了我們手裏。


  在抓捕孟超群的過程中我們確定他的身體裏有惡鬼,這個惡鬼會吐火差點燒傷同事,多虧了田野把孟超群凍住這才抓住了他帶回來。”


  “然後你們發現你們驅除不了小男孩體內的惡鬼對嗎?”


  “對對對,就是這樣,這才請您老出馬,唉,到了。”李禪真忽然刹車,致使月雲嫦一頭撞在了他後背上,直撞的李禪真心頭小鹿亂撞。


  月雲嫦微惱,拍了他一巴掌,隨後就率先走進了電梯。


  這個地方她熟悉,零組之前還妄想把她關在這裏呢,是零組專門關押特殊罪犯的地方。


  李禪真很快把月雲嫦領到了關押孟超群的符文牢房,然後月雲嫦就看見了一個被凍成冰棍的小男孩,一個長相柔美,穿霧霾藍長裙的女士正坐在“冰棍”旁抹眼淚。


  而田野、唐山和另外兩個組員正站在一堆驅鬼道具麵前研究來研究區,個個愁容滿麵,滿腦袋的疑惑不解。


  其中一個長得獐頭鼠腦的更是使勁敲打著銅鏡,嘀咕道:“不應該啊,不應該啊,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很快他們就發現月雲嫦走進來了,於是田野唐山等人全都起立站好,恭敬打招呼。


  “月神大人,下午好。”


  月雲嫦微一點頭就看向霧霾藍長裙女士,道:“你就是孟超群的媽媽關女士吧,一會兒我們要做法,你捂好嘴,不管看見什麽都不要恐懼,躲到我身後來。”


  關女士一聽就趕忙站起來,柔聲道:“我懂、我懂,你們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說完話就乖乖站到了月雲嫦身後,還自覺捂住了自己的嘴。


  隨後月雲嫦就對田野唐山等人道:“把那一堆裏麵的四麵等身銅鏡拿出來,還有朱砂和筆。你們幾個裏頭誰會畫符咒?”


  頓時,那個獐頭鼠腦的男的和唐山都舉起了手,李禪真見狀就道:“唐山你放下,你就會一個五雷符湊什麽熱鬧,把機會讓給老鼠。”


  唐山嘿笑一聲,立即放下了手。


  老鼠頓時喜上眉梢,襯的他的模樣就更顯猥瑣了,但月雲嫦卻知道,這個姓“老”,名“鼠”,因出生時尾椎骨上帶了條尾巴而被當做孽胎扔掉的人,卻是個膽小善良的,於符篆一道上十分有天賦。


  於是便對他淡淡一笑,“之前你怎麽布下的陣法現在還怎麽布,大膽去做,我會用意誌之力在你布陣施法的過程中糾正你錯誤的地方。”


  “是!”老鼠立時衝月雲嫦行一個軍禮,隨後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把四麵等身銅鏡豎了起來,按照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立在了孟超群的四周,然後就拿起毛筆,蘸一蘸摻了公雞血的朱砂,開始在銅鏡上畫符咒。


  “老鼠,你看清楚了。”


  正聚精會神畫符咒的老鼠忽覺一道靈音入腦,他的腦子裏就多了一點東西,就像有人在他腦子裏塞了一個短視頻,那短視頻裏播放的是一個青絲白衣的絕色女子手執一根大毛筆在跳舞,落筆便是一道朱砂痕,一曲舞畢,一道完整的符咒忽現,隻是一眼老鼠就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於是立即落筆修正。


  李禪真等人便看見,當老鼠在四麵銅鏡上都畫完符咒的刹那,金光爆射,頓時寒冰融化露出了裏麵的小男孩,而小男孩甫一接觸金光就發出慘叫,他的皮膚頓時出現了異常,起泡化膿,如同燙傷後又感染的樣子。


  而後金光褪去,小男孩昏迷不醒,位於正北方向的銅鏡裏出現了一個頭上長有尖角,渾身皮膚漆黑,張著血盆大口,滿嘴利齒的魔化惡鬼。


  它憤怒至極,一聲聲的錘擊銅鏡,鏡麵很快被它捶出了鼓包,李禪真都擔心它捶破銅鏡逃出來。


  “成功了!”老鼠興奮的不行,立即跪下給月雲嫦磕頭,月雲嫦製止了他,控製著他站起來,笑道:“頭可不是亂磕的,隻是隨手指點你一下罷了。”


  老鼠頓時明白月雲嫦看穿了他想要磕三個頭趁機認下師生名分的小心機,於是他嘿嘿笑著退到了一旁。


  卻不想,銅鏡裏的惡鬼忽然停止了錘擊的動作,露出了一個詭笑。


  月雲嫦心生不好的預感,頓時走過去抱起小男孩,一指點在男孩眉心,金色蓍草花在男孩眉心若隱若現,片刻後,月雲嫦怒從心底起,驀的盯住了銅鏡中的惡鬼。


  這時惡鬼開口了,“我和他是一起投胎過來的,那具身體也屬於我,我們是共生連體魂,你們消滅了我他也活不成,而我能逐漸吞噬他,哈哈。”


  “祖宗,怎麽回事?”李禪真急忙問。


  “以它之惡本不該投胎,但它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粘附在孟超群的魂魄上跟著轉生了過來,這代表著,陰陽之間的轉生機製也出現了漏洞,這樣的漏洞是本不該、也絕不會出現的!”


  如果轉生機製出現了問題,那麽孟超群絕不是唯一。


  在場眾人都知道這代表了什麽,頓時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關女士絕望之極,再也忍不住,跑過來從月雲嫦懷裏抱走自己的兒子,哀哀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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