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是陌生人
蕭敬航默默地聽著父母的話，心裏百折千回。腦海裏閃現著七歲的蕭久久淚流滿麵的站在自己眼前傷心欲絕的樣子。
“蕭敬航，你是個大騙子！……你說你會保護我一輩，可現在卻是要遠遠的離開我！好，走吧，走啊！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沒有你們我一樣會長大！”
是啊，小丫頭長大了！卻不是原來的她了！是因為自己的離開才讓那個原來乖巧的小可愛不見了。蕭敬航心痛的有些喘不上氣，手緊緊地握成拳頭，臉色異常的難看。
“六子，你怎麽啦！哪不舒服啊？”蕭老太太發現了兒子的臉色不對，急忙扶著兒子的胳膊詢問。
“要緊嗎？”蕭萬裏知道兒子不時地要出任務，受傷的事情在所難免以為他身上有傷，也擔心地皺眉問道。
“沒事兒，今晚多喝了點兒，我上去睡會兒就好了！媽，你們也早點兒歇著。”說完蕭敬航起身上樓，兩位老人沒有發現，兒子在轉身離去時身體的僵硬和步伐的沉重。
“用不用讓劉嫂熬點兒醒酒湯或是叫醫生過來看看啊！”老太太低聲對老伴兒說。
“看什麽看！大驚小怪的，大男人睡一覺就好了！別瞎操心了，睡覺去！”說完蕭萬裏背著手回臥室了。
“唉！真是心大！”老太太嘟囔著也進屋休息了……
當蕭久久迷迷糊糊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大大的星眸眨巴了幾下大腦慢慢恢複了清明。坐起身，捂著有些疼痛的額頭，蕭久久回想著昨晚的事情。猛得環顧了下四周，發現是在自己的房間，蕭久久拍拍心口鬆了口氣。
“怎麽回來的呢？”自己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便進了洗手間。
……………………
“六子，好點兒沒啊？”樓下的餐廳裏，蕭敬航正陪著父母吃早飯，老太太關心的看了看兒子的臉色，還好，恢複了之前的常態。
“睡了一覺沒事了媽。”蕭敬航淡淡地回應了一句，麵無表情地低頭喝著粥。
“我說吧！盡瞎擔心！”蕭萬裏早上起來很高興，兒子終於回來，可以經常看到，老頭嘴上不說心裏卻樂得開了花兒。
“爺爺奶奶！什麽好吃的？餓死了！”清脆如黃鶯般的聲音讓正在夾菜的蕭敬航筷子停在半空，心微微一顫。
“丫頭啊，快，快來！劉嫂做了蝦餃，蛋餅兒還有紅豆粥，小懶貓再不起來，一樣也不給你留！”蕭老太太笑意盈盈的臉看見孫女遠遠走來更加燦爛。
“奶奶，這麽早花兒就開啦！”蕭久久長發簡單地束了個馬尾，黑色的吊帶兒背心白色的超短裙，一雙雪白筆直的細長腿，青春靚麗的出現在餐廳。
“奶奶一晚上啊，花都沒謝！看看這是誰？”老太太指著自己兒子對蕭久久說道。
“嗯？”蕭久久隻顧著看自己奶奶大早起就笑得像花兒般的臉蛋兒了，沒注意餐桌上多出來的人是誰。扭頭看著默不作聲靜靜看著自己一身軍裝的年輕男人，腦子裏搜索引擎快速開啟。
“爺爺，這是您部下吧？嗬嗬，你好，我是我爺爺的孫女，你就叫我小久吧！歡迎你來家做客，別客氣啊，隨便用！”端莊大方的點點頭，大大的星眸閃爍著精光，蕭久久的一張小臉帶著得體的微笑。除了蕭敬航，兩個老人誰都沒發現孫女那大大的笑臉綻放前臉上一閃而過的一絲陰沉。
“……”
坐在餐桌前的三個人齊齊看著笑容得體，舉止大方的女孩兒。老兩口互相對了個眼色，不是昨晚一起回來的嗎？怎麽跟陌生人似的！這丫頭剛剛還調皮，怎麽下一刻端莊成大家閨秀了！
蕭敬航心裏也一遲疑，這丫頭看來是忘了昨晚的一切，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你好，我是你爺爺的兒子，蕭敬航，很高興回家見到你！”更讓老兩口詫異的是自己兒子在淡定從容的向孫女介紹自己。
“鬧什麽幺蛾子呢？都不會好好說話啊！”蕭萬裏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不悅的說了一句，什麽亂七八糟的啊！叔侄倆要搞哪樣？
“小久兒啊，這是你六叔啊！不是昨晚一起回家的嗎？忘啦？”老太太拉著孫女的手笑著說道。心裏一陣兒緊一陣兒鬆的，丫頭的脾氣想想都頭疼噢！
“六叔？一起回來的？”蕭久久眨著烏黑發亮的星眸一臉的迷茫。“對不起爺爺奶奶，昨晚上喝了酒，迷迷糊糊的都忘了！”
“小孩子家家的學人喝酒，找罵不是？”奶奶拉著蕭久久坐在身邊責備著，卻是滿臉心疼。
“丫頭，還沒和你六叔打招呼呢！”蕭萬裏見孫女低頭正要拿筷子，出聲提醒。
“嗯？噢！六叔您好！歡迎您回家！”蕭久久站起身，向著蕭敬航深深鞠了一躬。“您這些年辛苦了，為國為民拋家舍業，作為軍人的後代，我爺爺的孫女，向您致敬！”
“……”
看著這樣故意恭敬卻分外疏離的蕭久久一家三口腦海裏同時浮現出十年前那離別的一幕。
“久兒啊，坐下吃飯。”蕭萬裏心疼的看看小丫頭，溫和的對著孫女擺擺手。
“乖啊，吃完陪奶奶去買菜。”老太太趕忙給蕭久久夾了一筷子蝦餃，手摸著她一頭的黑發，眼裏閃著一絲擔憂。
蕭敬航默默地沒有出聲，看著低頭將臉埋在長發下看不清神情的蕭久久，鳳眸暗光流動。
心中的疼痛讓他握著筷子的大手有些發抖，自小跟在自己身邊，喊著六叔我喜歡你的小久兒真的變了。她做到了，沒有他蕭敬航蕭久久也一樣會長大，可自己呢？心裏苦笑，怨誰？老天爺的安排，這就是自己今生的劫數吧！
一頓早餐在沉默和壓抑中吃完，蕭久久淡淡的表情，起身看著爺爺。
“爺爺，我要去瑤瑤家，晚上不回來啦！”說著邁步就要上樓準備拿東西出門。
“明天也不回來嗎？後天呢？大後天呢？”這丫頭的架勢明顯是在躲自己，蕭敬航坐在那沒動，冷冷的聲音卻讓蕭久久身形僵直的停在了餐廳門口。
“如果可以，在你離開之前我都不會回來”蕭久久沒有回頭，冷冷的扔出一句。
“小久！”老太太急得失聲喊著，這活祖宗這是要發飆啦！
“又犯渾！”蕭萬裏又心疼又生氣無奈地說出了三個字。
“這麽討厭看到我？”蕭敬航緩緩站起身，沉聲問道。
“嗬！討厭？不敢！隻是不想讓自己不開心罷了！”蕭久久仍然沒有回頭，挺直著身板兒冷硬的說道。
“……小久，和六叔談談好嗎？”蕭敬航聲音中帶著誠懇往前走了幾步。
“不必了！我不想和陌生人談話！”幹脆的說完，小身板兒拔得倍兒直。
“我是陌生人？”一個陌生人刺激著蕭敬航已經瀕臨失控的情緒，隨著他的聲音變冷，屋裏的氣壓也隨之降低。
“不是嗎？”不屑的三個字說完，蕭久久頭也不回的抬腿就要離開。
“啊！你幹嘛！蕭敬航，你個大騙子！放開我！”被突然抓住手臂的蕭久久一驚，抬頭對上那雙深邃的鳳眸，隻是一眼，瞬間點燃了她心裏積壓了多年的情緒。
“放開啊！你個混蛋！騙子！回來幹嘛！炫耀你的功勳？本姑娘不稀罕！放開！聽到沒有！”任蕭久久如何叫囂，在兩個老人震驚地目光中蕭敬航連拉帶拽的將她帶上了二樓。
“咣”的一聲巨響，整個別墅都顫了一下，樓下的老太太和聽到聲音跑出廚房的劉嫂嚇得一閉眼，這是用了多大的勁兒啊！
“老蕭，這……沒事吧？”老太太擔心的看著二樓。
“讓六子和小久兒談談吧！十年了，孩子的怨恨也壓得太久了，讓丫頭發泄出來就沒事了！六子能應付。”蕭萬裏拍拍老伴兒的肩安慰著。蕭久久這些年藏著心事，天天耍寶賣乖的背後掩飾著什麽蕭萬裏很清楚因此也特別心疼。
……………………
“放開啊！”臥室裏，蕭久久奮力地甩開被抓著的胳膊，星眸染著怒火直直地盯著蕭敬航，一如十年前的表情。既然整整十年都不曾回來，現在要鬧哪樣？不是扔下她不管不問了嗎？現在是幾個意思？
“久兒……”蕭敬航看著麵前滿麵漲紅，像要燃燒的火雞般的蕭久久一時語塞，叫了一聲久兒喉結蠕動卻說不出一句。
“想說什麽？當年為什麽離開嗎？嗬！跟我有關係嗎？這是您家，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我沒那個資格管您！”蕭久久小臉兒帶著一抹冷笑聲音裏有些顫抖，隱隱的好看的雙眼閃現著淚光，卻倔強的不讓它掉下來。
“久兒，六叔……很想你！”不敢輕易觸碰她的蕭敬航低低的聲音說著，這句十年裏不知對自己說過多少遍的話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騙子！蕭敬航，我從沒有像恨你一樣的恨過別人，別讓我見到你！滾！……滾啊……”蕭久久一下激動起來，渾身都在顫抖著大聲喊道。
十年了，壓抑在心裏的那種無助彷徨孤寂怨恨頃刻間讓蕭久久失去了理智。罵著喊著哭著，像小瘋子般狂摔著屋子裏所有的東西，一時間劈裏啪啦稀裏嘩啦，地上床上一片狼藉。
“夠了久兒，夠了！別鬧了！好不好？六叔錯了，六叔對不起你，你打我吧！打六叔吧！冷靜點兒好不好？別傷了自己！”蕭敬航看著瘋了般的蕭久久一瞬間的愣怔後，懊惱著自己之前的衝動。生怕她傷了自己，上前一把緊緊抱住了她，聲音哽咽顫抖，往日冷漠淡然的俊臉上帶著無措和心疼。
“啊～嗚～嗚嗚，為什麽扔下我？嗚……為什麽？我有多害怕，就有多恨你！嗚……六叔……”蕭久久渾身顫抖成一團，臉色也變得蒼白嚇人，在昏過去前終於由心裏叫出了十年裏再也沒在清醒時喊過的一聲六叔。
“久兒，小久兒！”蕭敬航抱著昏過去的蕭久久心神大駭，邊大聲喊著邊抱著她如風般的飛奔下樓。
“這是怎麽啦！久兒啊！你別嚇奶奶啊！”見兒子抱著緊閉雙眼的孫女跑下來，蕭老太太嚇得一邊哭喊著一邊往外追……
“老蕭啊！哎呦！天塌了！……小久兒啊，不知道怎麽啦，六子剛剛抱著人跑了！快點兒啊！快叫人開車！”蕭萬裏聽到妻子的哭喊快步從後院跑出來，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哭訴著催促著。
劉嫂也跑出來扶住夫人，蕭萬裏跑進屋子給小車班打電話叫車。一時間蕭家上下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