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母親囑托
小插曲之後,胡牧陽甩甩頭讓自己平靜下來,邁步走近地質大學。校園頗大,連續問了幾個人,這才找到入口。
跨入走廊,迎麵便是一幅赫銘教授的全身海報。沒有一絲褶皺的栗色中山裝,精致的金絲眼鏡,不怒自威的氣質,無一不在襯托著赫銘教授的超然地位。海報右上角印著他七八個或長或短的頭銜,胡牧陽一一看去,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個,中國民俗協會副會長。
穿過海報,盡頭便是地質大學的階梯教室。因為赫銘教授一直秉承公開演講,故而教室門前並沒有阻攔。悄聲走進,尋了一個靠後的偏僻座位。本想看看丘淩在哪,可此時教室裏有三百多人,單憑後腦勺根本無從辨別,隻好作罷。
在胡牧陽的印象中,這赫銘教授應該不是內陸的人,隻不過常年在各地參與學科項目以及開班授學,故而像丘淩這樣以赫銘學生自居的人不勝枚舉。不過話說回來,赫銘教授之所以聞名中外,其專業知識自不必說,關鍵他授課之時從不照本宣科,而是言至神思,想到哪裏便說到哪裏。此時,偌大的講台上,隻有赫銘教授一人儒雅而立。沒有助手,沒有教案,沒有PPT和龐雜的輔助資料,單憑經綸滿腹,侃侃而談。
胡牧陽靜心聽了一會,發現他此時正在結合熱門小說《鬼吹燈》和《盜墓筆記》,講授青銅器的分類及演變。
看著周圍如饑似渴汲取知識的人們,胡牧陽實在提不起興趣,索性趴在桌上,梳理著自己滿腦子的漿糊。
昨晚母親說了很多,關於功法,關於靈力,關於五大家族以及家族的宿命。隻是胡牧陽始終不明白,涉靈人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袁煒聽完胡牧陽的疑問,輕歎了口氣,隨後說道:“涉靈人身具天賦使命,需要在甲子之期將本族秘存的完整功法現世於眾,除此之外,還背負著另一個衍生出來的任務,就是‘調和’。你要知道,無論是修靈者還是靈修者,其中都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存在極端思想。他們把除自己之外的一切生靈視為螻蟻,甚至同為修者,相互之間也存有高低之分。所以,往大了說,為了避免這些極端分子任意妄為,導致生靈塗炭;往小了說,在他們做出越界之事的時候,也需要有人出麵處理,還給世間一個解釋,所以‘涉靈人聯盟’便應勢而生。當年老君的七十二名弟子,便是最早的一批涉靈人。而文始真人作為第一位涉靈人盟主,因向世間傳授《道德經》而今古聞名。後遠赴西域,名為化胡,實則卻是去處理當時一名失控的靈修者。涉靈人經過數千年的傳承,多數都形成了自己的勢力。而且在很早的時候,活動範圍就不僅僅在中華大陸的版圖之內,許多前輩分散於世界各地,其目的就是更有效地執行涉靈人與生俱來的使命。”
袁煒說到這裏,話語間已帶有唏噓:“咱們五大家族,在這東北黑土上傳承了數千年。族長人選始終是由五家的供奉長老共同出題,麵向族內的青年才俊設置三關,勝者晉級、敗者淘汰。最終三關奪魁者,便是下代五族族長。三十二年前,你父親代表胡家出戰,與其餘四家共計十七名同輩競技角逐,最終三關連勝!隻是……尚未經過族長加冕儀式,族內便遭遇了一場重大變故。此後不久,你父親便帶著我離開了家族,隱世於鄉野村間,不再以五大家族之人自居。這些年,族內之事一直是你父親的結拜二弟黃龍興,輔佐老族長打理。隻不過由於他沒能冠勇三關,故而始終不能服眾。”
袁煒說到這裏,便一臉慈愛的看著胡牧陽說:“你從小就心思單純,也沒什麽功利心,始終隻把‘第二名’當做自己的目標。而且情感細膩,養了兩天的小雛雞死掉,都能哭半宿;被同學們欺負,也隻是勉力抵擋,從未展露異能還擊回去。這些都是普通人的優秀品質,可對於修者來講卻是大忌。所以爸媽不願讓這個複雜又冰冷的世界進入到你純淨的心中。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都在情理之中。咱們胡家向來不去主動惹事,但也從來不會怕事。你的性格外柔而內剛,媽不擔心你會亂用靈力攪擾他人,但卻不得不防那些別有用心之輩利用你的弱點來刺探胡家甚至五大家族的秘密。所以,今日發生的一切你放在心底就好,把生活全部回到正軌,依舊平平安安的做一個普通人。”
知子莫若母。胡牧陽十分清楚,母親說的這些都對,而且靜下來以後捫心自問,其實對於修者的世界,好奇遠遠大過向往。並不是每個人都想當拯救世界的超人,至少自己就認為目前的生活挺好的。
嗯,就按母親所說,做回普通的正常人吧。至於昨夜的經曆,就當做以後給小胡米講故事的素材。
想通這些,胡牧陽心中的迷惘消散大半。對於手裏那杆煙袋的秘密,卻是不再那麽上心了。
確實,不過隻一夜時間,自己都成了涉靈人,昨晚還跟成精的黃鼠狼打了一架,若再去相信煙嘴上什麽九紋抬棺的說法,隻會覺得可笑。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嚐過血的人,再喝什麽酒都是寡淡的。
嘿,胡牧陽覺得現在的自己像是一名智者。掌握著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類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且還身負神話傳說中的身份。霎時間便生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氣質,滿足感爆棚。看來母親確實把自己看的透徹,小富即安,挺好!
能夠想通煩心之事,此刻隻覺得心情美麗。
抬手給邱淩發個微信,編造說自己有事耽誤,不能拜訪他的老師了,代自己向赫教授說聲抱歉。
雖然沒能知曉手中煙袋的秘密,但此行散心的目的已經達到。繼續留下的意義不大,倒不如早些回家。
正巧,就在他準備悄悄離開之時,赫銘教授的講座也結束了,周圍的人們同樣開始陸續離場。胡牧陽心中竊喜,能混在人群當中一起走才好,不顯得突兀。
可隨著人潮走到教室門前之時,卻被人一把拉住了。
轉頭去看,竟是邱淩。
見對方麵露不悅,胡牧陽搶先說道:“沒想到赫銘教授有這麽多學生,我這點小事情,還是別耽誤人家寶貴的時間了哈。”
不想邱淩異常堅決,說道:“小事情?看來你是根本不信我昨天跟你說的話。從你剛進教室那會我就看見你了,獨自坐在角落裏一會沉思一會傻笑,我感覺你已經被這凶器影響了神智。”
胡牧陽看著邱淩緊張的樣子,心裏想笑。
但又想到,人家可是在擔心自己,便覺得不妥。正打算開口解釋,卻被邱淩直接打斷:“別說話,跟我走。我已經拜托過老師了,取消這次講座之後的解惑環節,直接去樓上的小會議室與你見麵。你知道為了這事,我費了多大勁才讓老師答應下來的麽!這會你竟然還想走?”
邱淩的嚴肅讓胡牧陽感覺心裏一暖。得,反正來都來了,見上一麵也無妨。
懷著哄小胡米玩蹺蹺板的心態,二人並肩來到六樓的小會議室門前。邱淩在門前站定,理了理並無折痕的西裝,這才輕輕敲門。隨後,裏麵傳出一個中年男人頗具磁性的聲音,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