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皮(二更)

  江王又抿了一口茶後, 笑了笑:“陛下真是難得一見的仁君啊。”


  黎晚晴在心中冷笑, 口蜜腹劍的小人, 拍馬屁倒是拍的順溜。她雖然心中在腹誹楚隨衍,卻也沒忘記說些很有“意義”的話。


  “陛下雄才大略,心胸寬廣, 確實是難得一見的英明君王。不僅善待於我, 更善待那些真心投降的黎國人。”黎晚晴頓了頓,“不過呢,總有那麽些人心懷不軌,一直想要染指陛下的江山, 想破壞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平盛世。王爺, 你說這些人可不可恨?”


  黎晚晴這話說的十分有技巧,既說出了自己心頭中的不痛快。又沒有違背扭曲事實, 更是在無形之中影射了江王。


  江王聞言,明麵上雖不動聲色,然心頭卻驟然一緊。端茶的手略微停頓了下,隻不過停頓的時間很短, 旁人輕易不可察覺。


  黎晚晴映射完楚隨衍之後,卻終究顧慮眼前這中年男人太過聰明, 怕他聽出其中端倪來, 又繼續說著雲州的形勢。


  她目光凜冽,言辭犀利:“真不知道那些心懷叵測的人究竟怎麽想的?過太平盛世不好嗎?非要把這朝廷內外整的一團糟才開心。我覺得, 這些妄圖動搖江山社稷的人都該殺之殆盡!”


  隨即又重重歎息一聲:“聽說雲州那邊暴.亂.頻.頻。老百姓們既要麵臨著洪災之害, 又要時刻提防歹徒們為非作歹, 日日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哎,真希望雲州的百姓早日脫離苦海。”


  江王的心鬆了下來,原來黎晚晴的話並非是在影射他,而是在說著雲州的險峻形勢。


  江王手指邊摩挲著杯沿,目光邊定定落在黎晚晴身上,雲淡風輕笑了笑:“黎公主的胸襟更是寬廣,雖身處深宮之中,卻仍舊關心著我楚國的形勢。眼界之寬不輸男子,確實讓本王佩服。”


  黎晚晴謙虛道:“江王過獎了。我的眼界談不上寬廣,每天隻知道喝茶養花。許多事情都是從陛下那裏聽來的。陛下畢竟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嘛,受她影響,耳濡目染,漸漸地我也便關心起國家大事來。”


  江王也暗自心生詫異,從他走進這個月明宮至今,黎晚晴已經說了三次誇獎楚泱的話。而且每次誇獎楚泱時,總是麵帶笑意,目光誠摯,完全不像是在說些虛偽的話。


  楚泱可是率軍滅了黎國,把她的親弟弟黎天譽從皇帝寶座上趕了下來。這等深仇大恨,這黎國公主怎能輕易便忘了?這黎國公主從前不是剛烈無比、嫉惡如仇的女子嗎?

  楚隨衍向來心思深沉,為人老辣,可他這時也陷入了不解和詫異之中。當然這畢竟是隱.秘問題,他絕不會明麵問黎晚晴,隻能旁敲側擊著。


  “黎公主,倒真讓本王意外。”


  黎晚晴心道:這就意外了?讓你這老東西更意外的還在後頭呢?


  她明麵上卻是這般問道:“哦?為何意外呢?”


  江王倒也沒隱瞞,直截了當說出心聲:“不管怎樣,黎國畢竟是滅亡在楚國手上,我原以為黎公主會記恨陛下,會記恨我們楚國人。卻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寬宏大量,絲毫不曾記恨陛下,言語之間一直稱讚陛下。同樣絲毫不記恨我們楚國人,時時刻刻為民間之事操心著。”


  楚隨衍拱拱手:“佩服,當真是讓本王佩服。”


  黎晚晴細細想了想,她覺得楚隨衍這隻老狐狸真是有水平。在這種喝巴山雀舌的愜意場合中,居然也能說出前仇舊恨,而且說的半點不突兀。說的這老狐狸真像佩服自己一樣。


  至於楚隨衍為何會說這些話,她自然知道其中用意。老狐狸說這些前仇舊恨,無非是想激起她心中的憤怒,好隔離她與楚泱之間的感情。


  既然楚隨衍說出這些汙染她耳朵的話,她自然要原封不動地還回去。反正大家都是演戲,誰怕誰?


  黎晚晴悠悠然道:“我本是亡國賤俘,身份卑微,承蒙陛下寬厚,待我不薄。這份恩情我自然銘記於心,時刻想著報答陛下。不像那些深受朝廷大恩,卻時刻想著算計陛下的……亂賊。”


  話至此處,黎晚晴語氣一變,又鄭重而又懇求式的語氣對楚隨衍道:“久聞王爺博學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晚晴鬥膽請問王爺一事。”


  楚隨衍又笑了下,平靜道:“黎公主不必這麽客氣,有什麽事盡管問,本王定知無不答。”


  黎晚晴直言不諱:“眼下雲州之地災難四起,不知王爺有沒有對策?其實陛下一直向來很敬重王爺,很多事也想向王爺討教。不過知道王爺一直過著深居簡出,喝茶說禪的生活,因此也不好去打擾。今日恰逢王爺來至月明宮中,你我倆人又恰好談及此事。故而,晚晴想聽聽王爺的意見。”


  楚隨衍又忘了黎晚晴一眼,然後淡淡道:“誠如黎公主所言,本王不問世事久矣。本王對朝政並無興趣,一心隻想做閑雲野鶴。既然無興趣,也就想不出什麽好對策來。本王雖也讀過些書,隻是大多是詩詞歌賦,道經典籍,這些玩意壓根與陛下的治國策略半點沾不上邊。”


  “所以,本王也愛莫能助。”


  黎晚晴假裝出一副滿是愧疚的模樣:“方才之言太過唐突,還望王爺不要見諒。”


  “當然不會,本王欣賞你這種草率性子。”


  黎晚晴不再言語,端起杯盞來,細細品味著巴山雀舌的味道。雖然同樣是品這種上等好茶,但她心情卻不佳。因為和這老狐狸說話實在太費勁了,身心俱疲。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在打心理戰。


  江王也沒再說話,隻是一杯又一杯喝著茶。


  黎晚晴見狀心疼不已,真假立刻拍死這隻貪吃的老狐狸。


  半刻鍾後,這場極其不舒服、尷尬的談話終於結束。喝完最後一口巴山雀舌,楚隨衍起身告辭,黎晚晴也起身,送他出了月明宮。


  目睹楚隨衍漸行漸遠的背影後,黎晚晴忙收回目光,臉色瞬間拉了下來,麵色鐵青,仿佛剛跟見了什麽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江王包藏禍心,禍亂朝綱,日日想著謀朝篡位,於楚國而言確實是大仇敵。那麽對她來說,自然也是仇人。畢竟黎晚晴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楚國的一份子。


  黎晚晴望著桌上已經喝光了的巴山雀舌,心中又莫名有疼痛幾分。想拉彩蝶過來數落幾句,然而想想終究作罷。


  因為她要數落彩蝶,必然要說出事情原委。否則那丫頭一定會覺得受了天大委屈,說不定還會哭鼻子。然而要說出事情原委,黎晚晴又怕這丫頭涉世未深,萬一將事情聽了去,往後說漏嘴,這就大事不妙了。


  哎,隻能罷了,隻是委屈了楚泱。畢竟女皇前幾日還提出帶她去閣樓上,邊喝巴山雀舌邊賞月呢。如今巴山雀舌喝光了,賞月的興致哪能會高呢?

  大約是心有靈犀,沒一會的功夫,楚泱便出現在了月明宮中。黎晚晴見了女皇陛下後,直想把心中的委屈發泄出來。


  黎晚晴將守在宮外的宮女全部譴退,輕輕關上宮中大門,對楚泱道:“陛下您總算來了!”


  聲音帶著委屈,還夾雜著小小的哭腔。她這模樣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嬌妻,在可憐巴巴等著自己愛人討回公道。


  楚泱忙問道:“怎麽啦?是誰欺負你?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和朕說,朕馬上為你討回公道。”


  黎晚晴如實道:“江王。欺負我的人是江王。”


  “江王?楚隨衍?朕的皇叔?”楚泱詫異,“江王向來不問世事,很少來宮中,他怎麽會無端欺負你?莫非,你今天出宮了?”


  黎晚晴咬牙切齒,猛然跺著腳:“我沒有出宮,江王就是欺負我了,在這月明宮中!”


  看黎晚晴這副憤怒的模樣,楚泱覺得得事情有些嚴重,又迅速問道:“江王怎麽欺負你了?究竟發生何事?你快快說給朕聽。”


  黎晚晴委屈巴巴:“他把巴山雀舌全部喝完了。本來我還想著留最後的茶葉,等陛下來品嚐,現在茶葉沒了,這可是最後僅有的一些茶葉啊。”


  楚泱:“…………”


  “你委屈巴巴了半天,是因為巴山雀舌被江王喝了?”


  “對啊。”


  “好了,別委屈了。不就是一些茶葉嗎?待下次,朕讓淮王多送些過來便是。你若是實在想喝,朕去琉璃宮中向太妃討一些過來,她那裏還有剩餘的巴山雀舌。”


  楚泱說這些話,也沒有安撫到黎晚晴。她雖然心疼巴山雀舌,可倘若今天是好朋友來,她也很樂意用珍貴茶葉來招待。


  可偏偏不是,喝了這茶的人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反派,所以,黎晚晴心有不甘。她搖搖頭:我也不是心疼這個茶葉,隻是被江王喝了,我心有不甘。”


  楚泱愕然。


  以前穿越過來時,她忙著忙那,都沒有想起江王這號反派人物,現在想起來自然要和楚泱說清道明,以防她受到這老狐狸算計。


  黎晚晴迅速道:“陛下,這江王實在壞透了,他是一隻老狐狸。包藏禍心,時刻想要篡奪你的皇位,想要毀了這太平盛世。”


  人人都知道江王風度翩翩、與世無爭,黎晚晴怕楚泱一時間難以相信她的話。又補充道:“我知道陛下一直被江王的表麵所迷惑,總覺得他是一個極有修養的人,可事實絕非如此,他是個真正口蜜腹劍的小人!”


  楚泱:“…………”


  晚晴這麽聰明嗎?居然僅憑這喝茶功夫,把江王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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