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一更捉蟲)
楚明修回想起那番血腥的場景後, 眼眸中流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
“我當時在場, 看到之後心痛萬分, 一直在力勸李伯伯,可這事畢竟非同一般,李伯伯根本無法釋然, 任憑我怎麽勸說也無濟於事。”
楚明修用手指形容了一下:“那麽粗的棍子直接硬邦邦打在他身上, 你說這在這麽繼續打下去,還不得出人命啊?敬臣兄這次是真的慘了。”
小梁王提心吊膽,牙齒顫顫,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麽驚心動魄的場景了。
楚泱靜靜聽完楚明修的一番陳述後, 才緩緩說道:“難怪了, 怪不得李宴這次會這麽惱怒,舍得下重手毒打自己的寶貝兒子。李敬臣為了推掉婚事, 也真是付出夠多。不惜搭上自己光風霽月的君子名聲,還要身體上遭受毒打。”
李敬臣是個人才,儀表堂堂,學識滿腹。暫時雖算不算是楚泱的左膀右臂, 可對朝廷中還是做了不少貢獻。聽到自己重用的臣子被狠狠毒打,楚泱也心生同情。
但是楚泱也沒責怪李宴, 李宴就這麽一個兒子, 一直盼望著兒子能大有出息,光耀門楣。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李敬臣身上, 現在出了這麽檔子事, 李宴不心如死灰才怪呢。
楚泱道:“明修啊, 你也別再怪李宴了,李宴做法也合情合理。自己的寶貝兒子做了這麽不光彩的事,誰能忍得下去?”
雖然知道女皇陛下言之有理,可楚明修還是很難受。她猶豫片刻後又問道:“那依陛下之見,是要看著敬臣兄被打死?”
楚泱搖頭:“當然不會,李敬臣如此聰明能幹,是朝廷的棟梁之材,他若是死在其父的棍棒下,那朝廷也損失太慘重了。但,這是他們父子的家事,朕也不好插手。俗話說得好,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
楚明修急紅了眼,猛然跺腳:“那該怎麽辦?”
在這種關乎好朋友人命的危急情況下,楚明修也沒有了平時那般的聰明睿智,隻剩幹著急。
楚泱沉聲提議道:“現在解鈴還須係鈴人,隻能靠那謝家三小姐了。對了,李敬臣的事情傳出之後,那謝家是持怎樣的一種態度?”
想到這其中牽連的事來,楚明修更覺得頭疼,無奈道:“還能有什麽其他態度,能謝家是頂級門閥,名門世家。謝家家主謝國安聽說之後,也是惱怒萬分,總覺得敬臣兄的所作所為給他們謝家蒙羞了,準備讓人來李家退婚。”
楚明修說完之後又覺得很納悶,他遲鈍片刻又道:“不過,那謝三小姐倒是很讓人琢磨不透,並不像其它謝家人那般義憤填膺,一直保持著平靜,淡然模樣。”
“哦?”楚泱思考片刻,“這謝小姐倒還真是個奇女子,未婚夫出了這檔子事後,仍舊能處之淡然,確實了不起。”
“朕方才所說的解鈴還需係鈴人,指的就是這謝家,既然謝家已經提出要退婚,這不正合了李敬臣的心意麽?”楚泱轉念一想,又道,“不過謝家在這個節骨眼上退婚,隻能是火上澆油。”
楚明修萬分讚同楚泱的話:““對對對,就是火上澆油。他們恨不得李伯伯將敬臣兄打死。所以我也想請陛下去說服謝國安。那他這個時候別急著退婚,反正這種事情也黃了,拖個半個月後再退婚也無妨。到時候李伯伯的氣也消除了。”
楚泱定定地盯著楚明修看:“明修啊,你從梁州來到楚都已有些日子了吧。朕記得梁王叫你過來,是讓你幫朕籌銀子,好充盈國庫。”
“朕怎麽覺得,你現在完全跑偏了,每日淨湊到別人的感情中去,是不是將正事也忘得一幹二淨了?不僅如此,你是看朕閑不得吧,讓朕摻和到別人的家事中去。”
楚明修低下頭來,忙拱手,慚愧道:“陛下說的有理,往後我會注意些。隻是,這事畢竟牽連到我的好朋友,李敬臣。我和他情如兄弟,總不能看著他白白在火坑裏麵被燒的滾燙,而置之不理吧。”
小梁王懇求道:“陛下,真的隻有這一次了,隻要這次能順利解決敬臣兄的事,往後我一定不會瞎摻和。一定會遵從父王的意願,好好輔佐陛下。”
楚泱揉揉略有疲倦的眼角,輕抬手:“罷了罷了,你現在低頭認錯有什麽用?朕已經被你拉進來了。感情之事是最難辦的,這次必須要謝三小姐出麵才行。”
“自家未來女婿在外麵沾花粘草,謝國安惱怒,要退婚也是在情理之中。朕出麵去阻撓似乎很不妥,所以朕隻能讓謝月嬋去說服謝國安。”
楚明修很是不可置信:“畢竟那謝小姐對敬臣兄一片真心,得知未婚夫的所作所為後,總覺得自己一番癡心喂了狗,怎麽可能還會站在敬臣兄這邊說話啊?陛下,這真的行得通嗎?”
楚泱很淡然,問道:“為何行不通?你不是說那謝三小姐,一直保持著淡定從容模樣嗎?”
“是啊。”
“所以,她一定會幫這個忙。”楚言萬分篤定道。
楚明修還想繼續詢問,奈何馬車如奔,很快便落在李府門前,兩人剛下馬車。入門口時,便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陣哭天嗆地的聲音。
兩人再往前走著時,被門口下人攔住。楚泱拿出隨身攜帶的令牌,李府下人門見了之後,臉色大變,紛紛下跪。
楚泱也沒理他們,和楚明修直接快速走進去。聽到的不僅僅是一陣陣淒慘的哭聲,還有一陣有一陣的怒吼聲,一陣又一陣棍棒敲擊的聲音。
楚泱突然間顧慮到了一些事情,忙對楚明修吩咐道:“此番場景這般尷尬,你還是不要出現為好,否則李宴該責怪你去通風報信了。這樣吧,你回去坐在馬車上,待朕解決完事情後,便回來找你。”
楚明修道:“隻能這樣了。”
李宴沒有在書房中教訓兒子,而是直接把趙敬臣拖到庭院中,狠狠毒打。粗粗的棍子重重打在李敬臣的後背上,發出連續不斷的撞擊聲。
李宴邊打,邊破口大罵,此時這位儒雅的文臣也再顧不得什麽禮儀。他隻想把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兒子給打死了,解氣才好。
庭院中跪著一個年輕人,他的上衣被剝了去,光滑厚實的肩膀上血跡斑斑,傷痕累累。
李敬臣咬著牙齒,汗如雨下,他一身不哼。即便後背上傳來千刀萬剮般的疼痛,李敬臣也不會鬆口說半字。
他心中也並沒覺得自己有多痛苦,相比而言,讓他去娶不喜歡的女人,才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事。
“你這不孝子,幹的都是什麽勾當,是畜牲所為。”李宴青筋暴起,繼續大罵道,“你愧對為父從小的一番悉心教導,你愧對謝伯伯的賞識,你愧對我們李家列祖列宗,最愧對那待嫁閨中的謝三小姐。”
“謝三小姐溫婉善良,知書識禮是名門閨秀,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李宴越說,嘴唇越氣的發抖:“可你這不孝子居然不好好珍惜這福氣,反而跑到那些地方鬼混。李敬臣你這個不孝子,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李宴的夫人沈君瑤向來疼愛兒子。即便兒子做了什麽出格事,可畢竟是她十月懷胎所生。
沈君瑤萬分疼惜李敬臣,哭哭啼啼,她撲上來,企圖搶走李宴手中的棍棒:“你就別再打了,再這麽狠打下去了,敬臣真的會被打死。”
李宴正在氣頭下,絲毫不為之所動,他推開沈君瑤:“打死便打死,這畜牲活著還有什麽用?他丟盡了我們李家列祖列宗的臉!平時放著未婚妻不理不睬,自己私下裏偷偷跑去那種不恥地方。你說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其實這種行為並不少見,許多愛玩的世家公子都會有這種癖好,可李家不同。李宴對李敬臣從小就高要求,立誌要把兒子培養成一個溫文儒雅的公子,所以他容不得李敬臣身上有一絲紕漏。
最為關鍵的是,倘若李敬臣不爭氣還好。可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中,李敬臣一直表現極佳,言行舉止都符合李宴所製定的君子要求。
李宴一直以為兒子身上這種優雅品質會一直保持下去,誰知突然之間便出了這檔子事,李宴忽然覺得自己的精神脊柱瞬間轟塌。
賦予的期望越高,最終得到的失望越大。李宴的憤怒化為棒棍底下的血腥,他方才正值惱怒,推沈君瑤時用了不少力氣。
沈君瑤畢竟是一介婦道人家,沒什麽力道,哪裏經得起李宴的這一猛然推桑,頓時滑倒在地。手臂重重磕在地板上,流出道道鮮血。李宴見狀後,忙丟下棍棒,迅速攙扶妻子起身。
李宴和沈君瑤是少年夫妻,兩人恩恩愛愛走過二十餘載,相濡以沫,他平時從來不會做傷害妻子之事。忠於事業,疼愛妻子,也是個一等一的君子。沒想到由於自己的一些惱怒居然惹得發妻受傷,李宴滿是愧疚道:“夫人,你這又是何苦呢?這不孝子,值得你如此盡心盡力麽?”
沈君瑤一張花容上布滿淚痕:“老爺,我們就敬臣這麽一個兒子,你要是把他打死了,往後誰給我們李家傳遞香火?我們兩人百年之後,又有何麵目去見李家的列祖列宗?”
“你應該相信自己的兒子,敬臣從小到大,所學習的都是君子之禮,言行舉止都符合君子之道,他又怎麽會突然間就跑去沾.花.惹.草?這當中究竟有沒有誤會?你查清楚了嗎?萬一他是被人陷害的。”
“謝家李家都是名門望族,如今又是兩家聯姻,會給其他家族施了不少壓力。倘若某些有心人見不得這事,故意陷害敬臣呢?”
李宴看著自己妻子含淚的臉龐和眼眸時,又見沈君瑤手上被磕出來的傷痕時。終於還是不忍心,重重歎息一聲,眼眸從沈君瑤身上挪開,定定落在自己兒子身上:“好,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你有什麽好說的!”
李敬臣緊咬牙關,依舊一言不發。
沈君瑤趔趔趄趄走過來,俯下身子,一直在央求李敬臣:“娘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被人設計陷害,你有什麽委屈全部可以說給娘聽。”
母親的溫柔細語到底還是比父親嚴厲的棍棒更有效,更能打動人心。李敬臣抬起眼眸,眼睛中淚花泛濫,他望著自己母親,悲傷欲絕的模樣,心中仿佛被刀劍刮下了一半疼痛。
他挺想將事情說出來,可想起心中那抹最靚麗的倩影時,李敬臣終究還是沒能在親情麵前妥協。他微微擦拭著臉龐中的淚水,用極度沙啞的聲音虛弱道:“母親,這是確實是孩兒所為,並不受任何人設計陷害。”
李宴一聽,心中的怒火瞬間又被點燃,他直接猛然踹起一腳。這腳狠狠踹在李敬臣的胸脯上,李敬臣摔倒,嘴角邊到處是血跡。
“你這副孝子,看我今天不剝了你的皮!”
這時楚泱已經趕至庭院,聽到李宴惱怒的聲音後。
楚泱忙高聲製止:“李愛卿,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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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