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淩燕的眼，那深黑色的瞳眸清澈如幽穀的秋水、明亮如夜空的銀月，他的心中一恨，這樣神情的淩燕是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的。 她直直的看著他，也許想要對他說些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來。釋的心漸漸冷了下來，他們之間似乎隔著一道無形的牆，無法逾越。 “沒事，被這裏的雜亂嚇壞了吧？這麽急，是因為出了別的事情什麽事麽，來，坐下來陪我聊聊吧。” 淩燕緩步走近，冰冷的手輕輕握住他的手臂，釋並沒有覺得溫暖，反無端端心口一驚。 讓她坐在了檀木的交椅上，蒼白著臉，微微蹙著眉，綰色的袖下露出纖細白皙的手指，在紅檀的案上有規律的敲打著。目光卻沒有看向他，依舊是望向窗外，鬢際的攢珠步搖垂下細密的珠幌，令釋看不清她的眼神，隻隱約瞧見她的麵色端莊安詳。 “知道麽？我和你活的時間不多了”淩燕扭頭看著他 他身體一哆嗦，睜大雙目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她卻仿佛什麽也沒看到，殷紅的唇中繼續幾乎沒有熱力的吐出字句，她的眼底深處似兩簇火苗在燃燒，旋即，唇角微微上揚，露出的一個微笑，像流霞中的晨曦一樣迷離，卻詭異而意味深長。 “不是自然而死的，是……費伊………。” “淩燕！！！” 釋霎時目眥欲裂，胸中仿佛有什麽被生生的撕裂。 “剛剛從他眼裏的那股恨意看，他想下毒，準確的說，我們已經中毒了” “怎麽會……”看著釋痛不欲生的模樣，淩燕的眼眸中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無奈，轉瞬即視，而沉浸在悲痛中的釋並沒有看見。 “這麽可能？他殺我正常，連你也……..” “沒事，我隻是心裏堵得很，和你說說，不然我怕是以後沒有機會看到你了。”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撫過著釋飽滿的額頭：“你知道嗎，你要是走了，我怎麽辦………我現在才明白……..”“要知道進了宮的女子，這一輩子就都不能離開皇宮。也許我會在冷宮，孤獨終老。我……這一輩子真是坎坷……” “淩燕……” 此時的釋已經失去了方寸，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無措而驚慌的看著淩燕。 “對不起，對不起……..我把你拖下水………………” 她的手順著自己的發髻向上滑去，綰色的袖滑落到手肘，露出了帶著幾縷殷紅抓痕的手臂，那像細長的抓痕，是隻有女子的鳳仙指甲才能留下的痕跡。 釋的心又是一陣撕裂般的痛楚，愧疚像上漲的潮水蔓延到了整個身體，他的“母親”在這寂寂深宮之中，孤立無援，這幾日她是經過了多麽大的痛苦，才會做出這種自虐的舉動…… 仿佛沒有看見釋的痛苦以及掙紮，她的手探到了攢珠步搖，順手一扯，翠釵步搖珠光寶珞的嘩啦啦落了一地.…… 燭光宛如凝固住了，殘淡如水，昏黃的燭光下，一頭的青絲竟夾了星星點點的白，讓釋驚呆在那裏，心已經痛得失去了感覺。 如斯憔悴，容顏未老，青絲已枯，這是他的錯嗎？ 釋僵直的站起，然後，那手緊緊握住她沒有任何溫暖的手。 “我愛你，燕……………..” 緩緩的輕輕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掌，她端起了案上的哥釉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