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是對的人
夜幕沉沉落下，很快將這座城市籠罩進了黑暗中。
這裏早已停止了電力供應，隻剩半空中一輪清冷的殘月還在向下灑落著光輝，將街道上幾個人影拉得細長。
遠遠看去，他們和人類沒什麽區別。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人影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行動緩慢，肢體僵硬，渾身散發出一種腐臭的氣息，最可怖的是他們的臉，完全找不出一塊好肉，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見裏麵的骨頭。
除了骨架還勉強維持著一副人形，比腐爛的死屍還要爛得徹底。
喪屍，這個世界的噩夢，一到晚上就是他們行動的時間。落單的幸存者如果沒有找到合適的藏身之地，遇到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最可怕的是，隨著時間流逝，這些喪屍的實力和數量都在不斷地增長。昨天還能抵禦喪屍攻擊的房子，也許第二天就會被攻陷。
在這種情況下，人心惶惶，沒有人知道自己可以活到什麽時候。
“啊！”一聲淒厲的慘呼穿透夜空，一個青年藏身的商店抵不過層層喪屍的攻擊，破開了一個口子。
還沒等青年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喪屍已經瘋狂地湧入，他連掙紮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失去了慘叫的力氣。
鮮血在地上蔓延開，喪屍本來沒有神采的眼裏似乎掠過一抹癲狂而興奮的神情，將青年的屍體分得七零八落，又向著下一個地點進發……
這樣的慘呼聲在夜裏時不時就會響起，唐夏和葉一梵躲藏在保險庫的最角落，隻有一支立在牆角的手電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門外喪屍撞擊和抓撓的聲音一直持續到後半夜，夾雜著喪屍渾濁的嘶吼聲，唐夏下意識地縮了縮，環抱住自己的胳膊。
保險庫可以阻擋喪屍，卻無法將這滲入骨髓的陰冷隔絕在門外。唐夏對著手哈了哈氣，仍是忍不住身體的輕顫，打了個噴嚏。
“冷嗎？”
身邊傳來男人關切的聲音，唐夏剛轉過眸，葉一梵已經將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她身上，因為剛從身上脫下來，還帶著他的體溫。
唐夏怔了怔，下意識想將外套還回去，卻在瞥見葉一梵深邃的黑眸時停了下來，他眼中滿是關切，裏麵的柔情溢於言表。
手電昏暗的光芒打在他臉上，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卻也讓他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立體，是唐夏曾經無數次守著直播等待的容顏。
外麵喪屍撞門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保險庫裏很靜，靜得唐夏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直到這時她才發覺自己和葉一梵現在的氣氛有些微妙，如果不是因為在末日世界，或許可以用曖昧來形容吧？
男式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有些寬大，卻很好地驅散了寒氣，唐夏不自覺地將大衣攏緊了一些，那些亂麻一樣的心緒又浮動起來。
如果現在不問，以後更不方便問了吧？躊躇了半晌，唐夏終於一咬牙，轉眸看向葉一梵：“你和黎仙仙的婚約……”
剛說出一半，手電閃了閃，連微弱的光芒也沒了，保險庫裏徹底陷入了漆黑。葉一梵憑著記憶的方位將手電摸過來看了看，聲音透著無奈：“沒電了。”
唐夏後半句話沒說完，噎在了喉嚨裏，繼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一臉尷尬，好在周圍黑漆漆的，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一時無話，屋子裏又陷入了寂靜，隻有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就在唐夏思索著要不要再開口的時候，葉一梵的聲音突然傳來：“我不會娶她的。”
原來他聽到了。唐夏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忍不住側目看去，屋子裏很黑，隻能看見葉一梵眼神閃爍著，看不清裏麵的情緒。
“那你家裏同意嗎？”唐夏問道，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她這不是廢話嗎。要是葉家長輩這麽好說話，那天海子也不會特意跟她說葉一梵被逼婚的事情了。
果然，葉一梵聞言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裏已經帶上了自嘲的意味：“當然不，我和他們大吵了一架之後從家裏搬出來了，銀行卡也被停了。”
唐夏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卻也隱約從他的話中感受到他這些天來的艱辛。難怪這些日子以來她很少在公司看見葉一梵，應該就是為了處理這些事情吧。
“為什麽？”唐夏忽然理解了海子所說的葉一梵的苦衷，不由得追問道。本來葉一梵和黎仙仙相處也算融洽，不是嗎？他何必明知道會遭到家裏的打壓還要如此呢。
心裏有一個大膽的答案，唐夏卻不敢去想，葉一梵卻一直沒有回答。唐夏疑惑地轉過頭去，正撞進葉一梵深邃的眼神裏，像是一汪深潭，差點就讓人陷了進去。
“因為她不是對的人。”葉一梵定定地看著唐夏，聲音很具有磁性。
唐夏的心突然跳得很快，良久，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夜色如墨，隻有少女的心事靜靜地流淌，連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自知。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唐夏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靠在葉一梵的肩膀上，連忙有些困窘直起身子。
“醒了？”葉一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想來是早就醒了，隻是不想打擾唐夏。
唐夏“嗯”了一聲，神色越發窘迫。
好在葉一梵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站起來活動了下身子，對唐夏道：“昨天光顧著找藏身的地方，都沒找什麽物資，出去轉轉吧。”
現在天色大亮，也不必擔心有喪屍的侵擾，唐夏點點頭，她也正有這個意思。首先是基本的食物和水，另外諸如手電之類的工具也是必不可少的。
兩人稍作整頓，便向外走去。這一出去，才發現昨天晚上喪屍的行動有多凶殘。連保險庫的金屬大門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外麵的街道上更是一片狼藉，商店的玻璃基本上都是碎的，偶爾還能在路邊看到殘破的人類肢體，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唐夏和葉一梵對視一眼，掩飾不住眼裏的震驚。這裏的情況，比他們想象得還要嚴重，如果他們昨天不是找到了保險庫的鑰匙，現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們也在路上碰見過一些幸存者，但都是各自尋找著物資，看著彼此的目光中帶著深深的警惕。
唐夏一開始還想上前了解一下更多情況，還沒走進對方就跑遠了，要不就是拿著武器一通警告，臉上明擺著的不信任。
“看來打探消息是不可能的了。”唐夏歎了口氣，繼續和葉一梵走著。她本以為因為喪屍，人類會更加團結，沒想到卻是恰恰相反。
葉一梵沉靜的目光中帶著了然：“這就是末日。”
不隻是麵臨著喪屍的威脅，還有同類之間的爭奪。在極端情況下，吃人的現象都是有的，又何況現在呢？
路上的許多商店都已經被人洗劫過了，急需物資的人並不隻有他們。還有人為了爭奪物資打起來。
唐夏和葉一梵不願意貿然爭奪，一連走了幾條街，才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發現一家還沒人的便利超市。
“這裏！”唐夏興奮地衝葉一梵揮了揮手，這裏還剩下很多沒過期的食物和水，足夠他們支撐很多天了。
葉一梵聞聲跟著唐夏走進，沒忘記將窗簾拉上，以免遇到其他尋找物資的人起衝突。
兩人一人拿了個背包，最大限量的將食物和水往裏塞。接下來是什麽情況誰都不知道，這些物資是保證生存最基本的東西。
一連準備了好幾天的口糧後，唐夏又尋找起其他的工具。便利商店雖小，但是五髒俱全，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唐夏甚至還在櫃子底下發現了睡袋。
手電隻需要兩隻就夠了，電池卻要多準備一些。唐夏走到一個角落尋找時，卻忽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唐夏立住，確認剛才的聲音不是聽錯了之後，心中頓時響起一陣警鈴，連忙衝葉一梵使了個眼色。
葉一梵在另一邊尋找東西，見狀立刻放下手裏的包向唐夏靠攏過來，兩人小心翼翼地逼向角落。
“別……別吃我！”年輕的女孩縮在牆角，聲音沙啞，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眼角還帶著淚痕。
唐夏和葉一梵大眼瞪小眼，沒想到是這種情況。這時唐夏認出了女孩，江語，也是這次明星對抗賽的參賽者，唐夏也看過她的直播，是個很可愛的姑娘。
“別怕，喪屍已經走了。”唐夏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將剛才隨手拿起的棒球棍放了下來，柔聲安慰道。
江語似是被嚇得不輕，直到唐夏反複說了好幾次，她才怯怯地抬起頭：“真……真的？”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還在向外望。
那些吃人的喪屍真的走了嗎？
“真的。”唐夏肯定地說道，又是一番安慰，江語才終於相信喪屍已經離開，隨之而來的是無法止住的淚水，直接撲到唐夏懷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