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雲峰大會2
“方才那個就挺不錯，不如讓他留在這裏使喚吧。”琴音道。
真音認為可以，方便薑遙，便喚他：“君屹，今夜你留下，好生招呼師叔們。”
他求之不得，連忙應下：“是，師父。”
正說著，門外又有弟子通報：“師父，少晨宮的人來了。”
百裏長風因公不能來，派了荀樂送來少晨宮的寶物——鬥轉星移。此物用於明天的比試，第三場時作為傳送門使用。
“為兄有事先行，你二人自便。”
真音走後薑遙便將自己關進了房中，如往常一樣打坐。
在這仙門的最高處神遊，閉上眼就能看見樹叉上棲息的兀鷹，林中奔跑的野鹿，山中流淌的溪水與河中悠遊的細魚。她想著，等到雪山不再需要鎮守之日，她便回南山竹林，回到那所小木屋中安度餘年，與風聲為歌，與鳥語為言，與花香為伴，也是歡喜。
若是讓午陽知道繞了一個大圈，她最想回去的是竹林，會不會感歎命運弄人？
夜幕已至，門外有利落的腳步聲響起，停在她的房門前，便止了。隔了許久也沒有聽見離開的聲音，那人靠坐在簷柱上抱著自個的胳膊肘閉目養神。
“回去休息，你明日不是要參加比試嗎？”廂房裏傳出的聲音一如往常般淡然。
“在這裏也一樣休息，不妨礙明天的比試。”
“隨你。”
說不動他，薑遙便不再說，繼續閉目神遊太虛。
‘錚錚’幾聲，靜謐的夜裏夾進了幾聲琴響，在青鬆古柏間飄蕩。
琴聲悠揚，宛如鮫人的遊吟，又仿佛妙齡女子的歎息，一聲期盼一聲無奈，如泣如訴，使人聞之欲癡。
君屹慢慢放下環著的胳膊，眼中微潤，有淚光閃爍。這曲子太容易讓人共情了，一曲畢，他眼中有淚，抬起袖子擦拭。
“師兄的琴藝又精進了。”
這曲《傷別離》彈得十分精湛，連她聽著都有些沉醉。
“都是有感而發，若不是心中悲戚，也彈不出這曲子的韻味。”
“師兄的心中，有何悲戚？”
琴音這樣的浪蕩子，也有悲春傷秋的時候嗎？原不是逍遙快活的人嗎？
“所悲之事無非是求不得，師妹你可明白？”
薑遙發現真是多餘問他了，這個人又在這裏裝情種，什麽求不得，就是想撩人了。她幹脆閉了嘴一聲不吭。
“師妹啊，你既流連山中風光，躲在房中能看到什麽？不如我與你同去林間泉邊，親眼瞧瞧不是更好？”
君屹聽到此處，才知道琴音是假情假意演了這許久，就為了吊薑遙的胃口。他恍然大悟之餘為自己之前的沉浸式聽曲懊惱不已。
他站起身抱拳道：“師叔，水神已然休息，請勿打擾。”
琴音自案上站起身，看著月光下的少年認真又謹慎的模樣，不禁嗤笑一聲。
他搖著折扇向他走近，儼然一股風流做派，瀟灑不羈。
君屹見他朝著薑遙的房間走來，警惕往後退了幾步，這便將身子堵在了薑遙的門口。
琴音走得近了，眼前少年那別扭的樣子看得清楚明白，他並沒有敲薑遙的房門，而是用折扇挑起了君屹的下巴尖，那抹笑中幾分輕佻，幾分玩味。
“嘖嘖，果然好顏色。小後生，你可知道何謂仙侶，那可不一定是一男一女，還可以是……”
琴音那近在眼前的桃花眼晃得君屹頭暈眼花，他向後撤，背就抵上了門。
琴音又靠近了幾分，眼中的笑意更濃，笑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門前，像個傻的。
真是不自量力，你道你是想攔住誰呢？
“唉，師兄……”薑遙輕歎一聲打開了門，“他還小……”
她伸手將這個僵成木頭一樣的人拽到一旁，輕推了琴音的折扇。
“你可算舍得出來了，師兄我還以為敲不開你這扇門。”
“玩笑歸玩笑，咱們不要戲弄孩子。”
風月場上的事情是君屹的知識盲區，若真讓琴音帶跑偏了那真是不妙。
“你既知道是玩笑，何必這般認真。你要是早一點開門，哪有他的事。”
君屹在一旁傻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什麽。所謂斷袖情深，所謂男風盛行，所謂龍陽之好，難道就是……他頓感頭上天雷滾滾，忍不住又後退幾步，直退到了薑遙的身後，退到了她的房中，後知後覺的慌。
“師兄今晚是否百無聊賴？”
“嗯，確實無趣，眼前有美人，可是這美人不解風情啊。”
“師妹我別的不擅長，倒是可以和師兄比劃比劃，替你解解悶如何？”
話音剛落她玉手一揮，眼前凝了偌大一顆水球，朝著琴音而去。他邊躲邊告饒：“喲，我的好師妹，為兄不過玩笑一場，你怎麽真動手。為兄向來憐香惜玉，斷然不會與你動手，趕緊給我收了……”
他落在屋頂上，水球砸了他半個袖口，如今濕噠噠地滴著水。
“你你你……”他指著薑遙怪道，“真是一點都不像個女人。”
薑遙卻轉身回了廂房，手一揮便將房門緊閉了。
君屹還在房中，慌得不行：“我我我……這就出去！”
“真是聒噪！”
手又輕輕一揮，君屹眼前一暗，便昏睡過去，這一覺便完完整整睡到了天亮。
琴音從房簷落下，又不知死活地走到薑遙房前。
“我倒是瞧出來了，你對這小子與旁人不同，倒是一個合格的養母。”
“你既知他是我涼什殿的人，就不要去禍害他。”
“嗬嗬，你說他尚小，沒關係，我等他長大，大了你還如何管？”
薑遙聽完這句，心中卻是憋了口氣，片刻也就舒緩了：“不再多管，但師兄你，適可而止。”
琴音無言，這麽多師兄弟中，真音與薑遙真是一副德行，跟座上的師尊一樣一板一眼，教育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他鬧夠了這一場已然無趣，回桌案上拿回他的九皋琴，這才施施然回了廂房。
君屹睜開眼時天光已經大亮，山門中集結的號角已經吹響，在山穀中四處回蕩。
他連忙掀開薄被起身，環顧四周，哪裏還有薑遙的身影。